看着所有的學生都進入了蜃境牧原,秦嶽然和穆龍沒有急着動身。
在驛站之前站着吹了片刻的風,兩道人影便從身後走了過來。
“龍哥。”一個身材圓滾滾的治安員來到站到了穆龍的身邊,“他們就是這一屆的戰鬥社?”
穆龍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是……怎麼,蛋總點評兩句?”
“龍哥,別打趣我了,我就看個熱鬧。”鮑則宇擺了擺手,而後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秦嶽然,“秦社,好久沒見,風采依舊啊。”
“唉,老咯……”秦嶽然蹙着眉頭看着遠處,嘴裡不斷砸吧保溫杯裡的枸杞水,“最近這事情一多,心氣跟不上啦……已經數着日子退休咯。”
“秦社這氣質,一直在線的。”鮑則宇豎起大拇指,“絕對的禁慾系退休清純老幹部。”
“……真虧你能把這幾個詞兒撮合到一塊。”章舒婷打着哈欠來到了鮑則宇旁邊,嘖了聲,“秦社,聽說你的魂卡貸還沒還完?能安穩退休嗎。”
聽到這話,秦嶽然的表情明顯一僵。
“咳咳。”他輕咳兩聲,擰死了保溫杯蓋,“這個不提,咱們還能做朋友……咳咳,現在我是越來越羨慕你們了,進了治安局,自己的魂卡就都有保障了,也不用自己掏腰包。”
“哪那麼簡單——局裡換新卡也是要功績點的嘛,想組一套秦社現在的卡組,恐怕一天摸魚的日子都沒咯。”
秦嶽然:“……”
瞧瞧,這都是什麼話。
不過,人家說的確實有道理,自己的卡組雖然只有一張場地卡龍王血雨是傳世級,但是……這可是又強又帥的龍族卡組!價格比起一般卡組翻幾個翻都不止。
單只是龍王血雨這張卡,價格都快要都到千萬級了,而卡組中的其他史詩級魂卡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張張的,打底就是三十萬,燃須古龍更是有四十萬的頂格身家,總造價穩穩破兩千萬。
這還是在炎國,要是放到國外,這價格還能更離譜——龍族卡組,本就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炎國魂卡師協會對於魂卡價格是有限制規定的,傳世級以下,每個品質的魂卡都設置了價格區間,不能多也不能少,史詩就是十萬到四十萬。
當初於蒼一張不死武人賣了十萬,是在最低檔——但這也正常,畢竟不死武人的效果決定了它是一張專門用在五級以下的魂卡師戰鬥中的,本來價格就不會太高。
當然,遇到真喜歡的人,就算掏四十萬肯定也得買下來,不過於蒼的小店就開在古都大學附近,往來的都是學生,他一般也不會做出擡價的事。
當然,協會對價格的限制只在傳世以下,到了傳世級嘛……那能賣出多少,就各憑本事了,一張卡幾千萬,乃至上億都是有可能的。
畢竟,傳世魂卡的價格是限制不住的,強行限制,只會讓高級制卡師流向國外。
炎國協會的這項政策顯然是照顧那些平民玩家的,也正是得益於這個政策,炎國如今的鎮國數量穩穩第一。
僅次於炎國的天島,明面上的鎮國魂卡師數量只有一百出頭,差點就沒有炎國的鎮國級制卡師多了。
在天島,一張史詩被炒到上百萬都正常,雖然那些資本會資助很多天才,但是被埋沒、被打壓的卻也更多。
“行了,別陰陽我了。”秦嶽然擺了擺手,“伱們不進去嗎?”
“還得再等等。”鮑則宇一笑,眼睛隨之眯起,“貝恩還在試探——這人的反追蹤有兩下子,但是不多。”
“別等跟丟了,那就丟人了。”穆龍搖搖頭。
章舒婷也跟着搖頭:“放心,在蜃境牧原跟丟了人,比龍隊你培養出於蒼這樣的天才的概率還低。”
穆龍:“嘶……不是,舒婷,你說話這調調能不能改改。”
章舒婷眨了眨眼,似乎很無辜:“我說話很傷人嗎?”
秦嶽然的嘴角露出了壓抑不住的笑意:“沒,我挺喜歡聽的。”
“就是,看看秦社,雖然整天摸魚,就惦記着退休,但要是沒了他,於蒼說不定提前半年就進戰鬥社了。”
秦嶽然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我收回剛纔的話。”
這份笑容於是轉移到了穆龍的臉上。
穆龍和秦嶽然一樣,在成爲戰鬥社指導老師之前,是以牧都大學某一屆戰鬥社社長的身份畢業的。
而鮑則宇和章舒婷,就是他的隊員之二,他們倆負責的是雙人決鬥項目,可以說是社裡最默契的一對搭檔。畢業之後,他們直接去了治安局。
“哦?差不多了。”一直在關注手上那個儀器的鮑則宇眼前一亮,“貝恩進入蜃境牧原了,走的是條小路,呵,倒是謹慎。”
再謹慎也沒用,這麼多年來協會對蜃境牧原的保護和探索一直沒停過,這裡已經成爲協會的後花園了,起碼貝恩肯定是沒那個能力甩開他們的。
“那你們趕緊去吧。”穆龍活動着手腕,“我們也得快點走了。”
“好,那就改天再敘。”
“啊……無聊。”章舒婷又打了個哈欠,“聽說玉疆的杜燕然都被調過來了……嘖,一想到暗中現在不知道藏着多少個高手,這任務就沒勁起來了。”
“行了,趕緊走吧。”
“切……蛋總,平日減肥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勤奮。”
“開玩笑。”鮑則宇一瞪眼,“我竹竿來的喔!”
……
蜃境牧原,某處
這是一方奇異的空間,無數鏡面狀的空間屏障在空中懸浮,與其他的幻境空間不同,這裡看不到天空,向四周看去只能看到如同彩虹一般的光芒將四周包裹。
甚至,腳下踩着的也並不是大地,而是流動的鏡面。
一個身着軍裝的人站在這裡,目光平靜。
在他面前,一隻流光溢彩、似幻似真的巨龍便沉睡在此處,夢幻一般的虹光圍繞着它彷彿透明玉石一般的身軀,一看便不似凡物。
這是真龍的身形十分龐大,龍首之後,身軀沒入了流動的鏡面之中,在幻境空間的遮掩之下,看上去就像是無窮無盡一樣。
杜燕然擡起頭,看着這隻蜃龍的屍體。
“……真是壯觀。”杜燕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緊接着就消失。
他確實是第一次見到這具龍屍。
這處幻境空間的位置,就位於蜃境牧原的地下,但這裡基本上沒有人進來過,因爲對於籠罩在牧原上的整個蜃境來說,這裡位於最深的深處,想要到達這裡,需要破解的幻境近乎無窮。
這裡,是蜃龍給自己選擇的埋骨之地。
就算是協會,也是對這處秘境研究了很長時間之後,才發現了這處最深的幻境空間,算是真正掌控了這處秘境。
蜃龍,毫無疑問已經變成了荒獸。他自知無法抵擋荒的感染,於是便將自己的意識放逐在了幻境之中,藉此來逃避徹底變成荒的未來。
因爲荒的感染是針對智慧的,而在蜃龍特意爲自己意識搭建的幻境之中,他的智慧將會經歷無窮無盡的幻術輪迴,從而一直保持在一個類似於時間循環的狀態之中。
所以哪怕是上千年後的今天,蜃龍的智慧都還處在一個感染了但是沒有完全感染的狀態。
但是沒有了意識,蜃龍的身體早已死去,雖然殘存的幻術能量保證其身軀不會腐朽,但是已經變成荒的身軀,就算蜃龍從幻境之中甦醒,也沒辦法再繼續用了。
簡單來說,蜃龍的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荒,但是意識被幻境停滯,還沒有完成最後一步。
這種狀態,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直到數百年前,協會來到了這裡,見到了蜃龍,和其達成了一個交易。
假如某一天協會找到了治療荒的辦法,就復原蜃龍,而蜃龍則提供給協會蜃境牧原的掌控權限。
雖然治療荒的辦法遙遙無期,就是一個永遠摸不到的大餅,但是蜃龍已經別無他法,只能選擇答應。
杜燕然將目光投向蜃龍的眉心。
蜃龍的身軀彷彿半透明的玉石,所以一些淺層的構造用肉眼就可以看清,現在,在眉心處,一點濃郁到了極點的虹光在那裡亮起,恆定不變、永不熄滅。
杜燕然知道,那裡,就是蜃龍“荒晶”的位置。
不過,在蜃龍的意識沒有完全消散之前,荒晶沒辦法真正形成,所以現在,那裡還只是一團光——蜃龍的意識就存在於那裡。
欣賞了一遍蜃龍那華麗的身軀,杜燕然就收回了目光,在旁邊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蜃龍的意識被放逐於幻境之中,任何對外界的溝通都會瞬間加重他的感染,所以肯定是沒辦法和他嘮嗑了。
杜燕然手中把玩着一張魂卡,目光再看向前方時,彌散在周圍的虹光便自動聚攏而來,其中隱隱出現了於蒼的模樣。
嗯……現在,蜃龍所處的這個空間已經變成了“主控臺”,只要拿着特製的魂卡坐在這裡,就可以輕易看到所有幻境中的情況,並且隨時傳送到想要去的幻境。
不過,由於蜃龍沉睡的緣故,這個傳送要花費一定的準備時間……差不多就是一分鐘。
……
咳啦啦……
一陣冰層破碎一般的聲音在耳邊散開,貝恩來到了一處新的幻境空間。
閉上眼,仔細感知了一番,他的眉頭稍稍皺起。
這蜃境牧原,真是太邪門了。
這種無處不在的幻境力量,竟然還能干擾自己對使魔的感知?
還好,干擾不算嚴重……雖然斷斷續續,但是大概的方向還是能知道。
睜開眼,貝恩四處看了看,確認了方位。
必須儘快……應該有炎國治安員盯上自己了,那種被窺探的感覺,從剛纔開始就沒有停過。
自己的目標是一張在判定上很曖昧的魂卡,可以說它是禁卡,也可以說不是,但是以炎國對禁卡的態度來看,只要被找到,自己絕對會被抓起來,沒有一點辦法。
所以,要快!
不過,他也不急。本來他還在頭疼該怎麼進入牧都大學接近目標,但是那些人竟然自己出來了……真是天助他也。
應對幻境,他也很擅長,在幻境裡面抓一個學生,想來簡簡單單。
這樣想着,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前方,懸浮的鏡面結構若隱若現,一隻神異的荒獸在層層迭迭的鏡面之中踱步而出。
……
“這就是‘流羽幻稚’?”顧解霜的眉頭揚了揚,“好漂亮。”
“確實很美。”於蒼點了點頭。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隻約有一人半高的巨大鳥類。
彩虹一般的光芒在這隻鳥的羽翼之間流動,並且向後延展,構成了更長、更寬闊的翅膀,但是它卻沒有飛行的能力,爪子抓進土裡,翅膀張開、伏在地上,骨節處甚至出現了類似於爪子的結構。
於蒼知道,那些在翅膀上流動的虹光,就是幻術力量。
當初,蜃龍將幻術力量注入海鑽雨燕的羽翼,令其無法揮動。被荒感染後,這一部分幻術力量直接變成了這個種族的一部分,永久地刻在了基因之中。
它們現在仍然不會飛,但是卻已經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幻術了,甚至還能夠藉助整個幻境空間的力量。
“啼!!”
流羽幻稚在發現三人後立刻揚起上身、張開嘴,發出了一道刺耳的叫聲,翅膀上虹光大作,逼人的氣勢瞬間升騰!
要進入戰鬥了!
“老闆,我先來。”顧解霜鬆開了於蒼的手。
“小心點——先別殺。”
“好。”
顧解霜擡手,一把塵封聖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往聖留痕】發動,一張劍意已經蓋在了身後。
顧解霜眸中瞳光一閃,頓時無形的劍意擴散開來,影響範圍不算大,但是也有一個小院子的大小。
那隻流羽幻稚,自然也在影響範圍之中!
在劍意展開之後,那流羽幻稚也已經走完了戰鬥前嚎一嗓子的流程,而後翅膀轟然落地,正要張嘴給顧解霜來發大的,卻忽然卡住。
“哈……咳哈……哈……”
斷斷續續的出氣聲不斷從嗓子中冒出,但是本來凝聚好的能量攻擊就是噴不出來、
這一下子急壞了荒獸,表情憋得通紅,嗓子都快冒煙了,這平日裡信手拈來的攻擊卻愣是發動不出來。
見到這幅滑稽的樣子,顧解霜不由得一笑。
這荒獸,沒張嘴出聲之前,都挺好看的。
好好的荒獸,怎麼就長了張嘴。
他現在用的手段,自然是劍意·禮。
【執禮】發動之後,凡是處於顧解霜劍意範圍內的目標,都會被附上無形的【矩】。只要衝不破這層【矩】,就永遠不可能發動攻擊。
這張魂卡只是傳世,一個寒假過去,她對這張魂卡的感悟已經來到了五階,是她現在等級所能發揮出的極限,已經可以正常使用了。
她現在激活這張魂卡,自然是做不到仲丘那樣,劍意發散,籠罩整片天空。但就算只是一個小院子的範圍,也已經足夠強了。
面前的流羽幻稚,換算過來實力大概也就五六階的樣子,雖然已經不弱,但是要憑隨手一擊就衝破【矩】,還是相當困難的。
趁着這個時間,於蒼也開始操作,經過一番簡單的資源調度後,成功召喚出了龍之眼的刀聖,但只是壓陣,沒有急着出手。
他現在也處於劍意·禮的籠罩範圍之中,身上同樣被施加了【矩】。
於蒼是可以做到衝破【矩】的,而且他不是劍意·禮的持有者,就算破矩也不會讓劍意直接進入冷卻……不過,卻是會讓顧解霜【矩】的壓制力不斷降低。
顧解霜是執禮者,任何在她影響範圍內的破矩者,她都要做出反應,假如於蒼破矩她不管不顧,那麼【矩】的強制力就會不斷被消減。這也算是一個隱藏效果吧,是顧解霜在寒假的時候試出來的。
“好好看的大鳥。”棋兒躲在於蒼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它怎麼不動了?”
“老闆?”顧解霜一手提劍,回過頭,“現在怎麼辦?”
“你控制好它,我先感知一下試試。”於蒼來到了流羽幻稚身前,竟然直接坐了下去、閉上了眼,已然進入了星天視域之中。
看上去相當相信顧解霜。
“哈!哈!”流羽幻稚急了。
這個男人,是不是有點太過看不起它了!
它可是荒獸啊!吃人的!
你就在它面前坐下了是怎麼回事?荒獸不要面子的嘛!
它拼盡全力,想要噴出一口能量攻擊,再不濟動動爪子也能給這個近在咫尺的傢伙來一記狠的啊。
但是,沒用,只要它想要發動攻擊,一股堪稱鐵律的力量就會直接作用在它的身上,讓它只能無能狂怒。
到底發生什麼了!
難道是幻術嗎……可惡,什麼時候?
忽然,它意識到了什麼,擡起頭,便看見一邊那個女子正在看着它。
輕輕一笑。
“不許——動哦。”
……
另一處幻境空間
呂子鶴和邢肅大眼瞪小眼。
“爲啥是咱倆組隊?”
“我不到啊。”邢肅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