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央拜訪過後就走了。
他得知於蒼只是看過一遍他的論文，並沒有深入研究後，便讓他先想想再說。
趙央知道，於蒼因爲替他取出識蟲的緣故，韻律之軀被傳送到了遙遠的星界，現在並不能最大程度地使用星天視域，制卡能力受到了一定的削弱。
所以便讓於蒼自己決定改進召喚方式的時間。
於蒼其實並不需要，但是看趙央執意堅持，便只約好了在明天。
晚上。
王之我坐在牀邊，看着終端上的論文。
“也不怪五年間沒有人能真正完善儀式召喚……趙央的論文雖然提出了雛形，但是方向偏了。”
一旁，顧解霜看過來：“老闆，明天你有把握嗎？”
“當然有。”於蒼一笑，“事實上，改進儀式召喚的方法非常簡單——不過對於這張魂卡來說，畢竟是傳世，改起來還是有難度的。”
“那怎麼辦？”
“我再做一張就是。”
看着終端裡那張魂卡的信息，於蒼陷入思索。
手邊是趙央送來的共鳴石，他已經看過了。
……
魂卡名稱：龍之真陽覺醒
類別：法術卡
品質：傳世
屬性：火
能力：
【炎陽燃軀】：以一隻己方的龍族或擁有【龍裔】、【亞龍】的召喚獸爲目標發動，令該召喚獸變爲真陽覺醒形態。
【涅槃】：當真陽覺醒形態的召喚獸即將進入死亡冷卻時，將死亡冷卻中的該魂卡斷開連接，刷新該召喚獸狀態。
……
這張魂卡的效果並不算多，但是能力相當之強。
論文中附帶有一些相關的戰鬥數據，【炎陽燃軀】發動之後，作爲目標的召喚獸各方面的數據都會得到暴漲，並且還能得到極高的火焰抗性，以及一系列和火焰相關的獨特能力。
不過看上去，這張魂卡本質上不過就是一張加強召喚獸的法術而已，似乎並不能稱得上新的召喚方式——這也正常，畢竟只是一個雛形。
事實上，這張魂卡到底有沒有成爲新召喚方式的潛力，直到現在仍然還有爭議，也因此，其實研究這張魂卡的制卡師並沒有很多。
但，趙央對這張魂卡的潛力相當自信，他將這種召喚方式稱之爲“覺醒召喚”，在他的構想中，這種召喚方式的特點就是，可以用一張法術卡+一張召喚卡，合力召喚出一隻召喚獸。
這隻召喚獸和原召喚獸擁有着相同的精神壓力，卻能發揮出更強的戰鬥力，這可以讓魂卡師將更多的精力用在其他的地方。
打個比方，於蒼對十階的冥炎龍帝屍使用龍之真陽覺醒，那麼就會得到一隻十階的真陽·冥炎龍帝屍，二者的精神壓力都是十階的水準，但是後者卻更能打。
這無疑節省了大量的資源。
甚至在趙央的構想之中，還可以用複數張這樣的法術卡，來進行“多重覺醒”，到時候，可能一張六階召喚獸多重覺醒後，都可以與十二階大怪掰掰手腕。
別人維持十二階精神壓力早就爆滿，而多重覺醒的六階卻基本上不佔用多少壓力，這時候魂卡師本人還能繼續操作，戰鬥的勝負可想而知。
更別說，在這張魂卡之中，【涅槃】的存在還可以給多重覺醒的過程護航，令其沒那麼容易被打斷。
很強的構想，但是很可惜，方向錯了。
雖然趙央仍然很自信，但要知道，炎國強大的制卡師有很多，五年過去都沒有人實現趙央的構想，甚至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認爲其成爲不了新的召喚方式，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而於蒼在看到這篇論文的時候就知道——趙央做出的這張魂卡，確實藏着一種嶄新的召喚方式，不過並不是覺醒召喚，而是儀式！
現在的這張魂卡，說真的確實和現在那些飈面板的法術沒有本質性的區別。
一個新的召喚方式，不管怎麼說，肯定是有自己的資源運轉方式的。
而這覺醒召喚，甚至召喚完之後，原本的召喚獸都沒有送入死亡冷卻，而是變了一個形態——這就意味着原召喚獸本身沒有作爲資源流轉起來。
素材進入死亡冷卻，這看似是一種限制，其實在合適的體系之中，這恰恰是資源運轉的伏筆。
就像於蒼的“死亡融合”。
而覺醒召喚的方向錯誤，在於趙央不該將目光集中在召喚獸本身——而應該是星階！
不過，星階體系畢竟也只是誕生不久，趙央又剛剛恢復記憶力，所以沒想到也是正常的。
於蒼本來不想插手儀式召喚的誕生，想讓趙央自己慢慢完善，但既然如今他找上了門來，那於蒼也只好加快一下這個過程了。
這樣想着，他拿出了寫陣筆和空白魂卡，思索片刻，落下了一筆。
一旁，顧解霜見於蒼已經進入了狀態，便用手拄着腦袋，沒有打擾，只用充盈着笑意的眼神默默注視着於蒼。
……
第二天
於蒼將自己的身軀放在了醫院裡，便操縱着王之我和顧解霜、棋兒一起出門了。
現在，自己的本體和個植物人差不多，似乎也只能留在醫院了。
按照趙央留下的地址，於蒼很快便來到了他的實驗室——其實是呼延展的實驗室。
“來啦，小蒼。”呼延展笑呵呵地，“趙央這孩子，都沒和我說一聲就去把你叫來了……不過，你們年輕人之間確實應該多交流交流，那孩子的覺醒召喚很有潛力，算是個執念，多討論討論，也能儘快找到正確的方向。”
“老師。”趙央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不是找於蒼來討論的。”
他看着於蒼，眼神十分複雜。
於蒼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看到，和自己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之前於蒼做到的哪怕再多，給趙央帶來的震撼再大，都沒能徹底撲滅這個天才的驕傲。
畢竟，他的學術生涯憑空消失了五年，而於蒼之前所展露的，無論是神話韻律，還是禁卡屠龍，都是他沒有機會接觸的領域。
雖然他自己覺得就算有這五年也大概率辦不到那些事，但萬一呢？沒發生過的事情，誰知道。
只有這覺醒召喚，是他真正傾注了心血的東西，是他擅長的領域！
趙央看着於蒼嘴角自信的笑意，心中的情緒也很複雜。
五年蹉跎，終於止於現在，但是他衝破囚籠後遇到的第一個人，似乎就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現在，他也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麼想法。似乎他既希望於蒼對覺醒召喚束手無策，又渴望看到他擊敗自己。
其實，五年前突遭變故的時候，他做出那張龍之真陽覺醒已經有一年了。
這一年裡，沒有人能讓這張魂卡更進一步，包括他自己——按理說這不應該。
現在回想，他已經知道，五年之前，是他自己的驕傲束縛住了他的思想。
自從十四歲做出傳世，他就一直活在協會的重視之中，各種獎項拿到手軟，當時他那麼年輕，自然而然地……飄了。
他依然有才華，但卻始終沉不下心來。覺醒召喚的概念誕生了一年，仍然沒有得到一點發展。
直到後來被識蟲入腦，一下子從雲端跌落谷底，他成了所有人口中“傷仲永”的典型。
但這依舊沒有打破他的驕傲，畢竟，他憑藉自己依舊能夠限制住自己腦子中那個未知的傢伙，那個無數鎮國都束手無策的存在！
只要等他處理好一切，他仍然是那個曾經的天才！
其實……趙央隱隱知道，這種心態似乎是不對的，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改變，畢竟他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而現在，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或許，當他真正被眼前這個天才擊敗的時候，他才能褪去最後一層名爲驕傲的牢籠。
但同時，他又極其恐懼這個可能。
自己……真的會在最擅長的領域，被毫無懸念的擊敗嗎？
他只覺得手腳難以自抑地顫抖、發涼，他看着於蒼，渴望看到他遺憾地搖頭，說他看不透這覺醒召喚的完善方向到底在何處。
然而，於蒼只是伸出手，拿出了兩張魂卡。
他將其中一張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趙央瞳孔一縮，他連忙接過來，目光看向其中，然而卻忽然一愣。
這張卡是……神聖烈息？
他知道這張魂卡，似乎是古都戰鬥社那個叫聞人歌的魂卡。
於蒼給自己這張魂卡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也對覺醒召喚無能爲力？
趙央心中忽然安定了下來，但同時也有些失落。
這時，於蒼開口道：“這張魂卡，伱應該見過吧。”
“……嗯，見過。”“你覺得，他和你的‘龍之真陽覺醒’有什麼區別？”
“區別？區別太多了，它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類型的魂卡！”趙央的語氣頗爲篤定。
“是嗎？”於蒼輕輕一笑，“神聖烈息可以提高目標召喚獸的面板數值，並令其獲得操縱烈息的能力，你不覺得效果很相似嗎？”
“但我的魂卡是永久改變狀態，而且並不改變精神壓力、還存在着二次覺醒的可能！”
“但神聖烈息對精神壓力的改變也很小。”
趙央眉頭皺起：“於蒼，你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也和那些人一樣，認爲我這張魂卡只是一張單純的增益類法術，而非一種召喚方式雛形嗎……假如真的是這樣，那我看錯你了。”
不知道怎地，當趙央說出這話的時候，心中涌現出了一種濃濃的失望。
難道連於蒼這樣的天才，都無法理解自己嗎……
假如真是這樣……今天之後，自己的驕傲或許會變得更加堅固。
趙央忽然感覺有些無趣，他正要轉身離開，卻看到於蒼又亮出了手中的另一張魂卡。
“當然不是。”於蒼將這張魂卡遞到趙央手中，“你再看看這張魂卡，然後告訴我，它和神聖烈息的區別是什麼。”
趙央一愣，下意識地接過，目光只是大概一掃，視線就悄然凝固。
他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仔仔細細地從頭開始閱讀魂卡上的文字。
……
魂卡名稱：神聖飛昇儀式
類別：法術卡
品質：稀有
屬性：光
能力：
【神聖飛昇】：從場上、卡組將合計星階數不少於八的召喚獸送入死亡冷卻，從卡組召喚出“臨界·烈天使”。
【賜息】：通過該魂卡降臨的召喚獸，獲得【烈息】。若目標已擁有【烈息】，則強化【烈息】。
……
於蒼：“看得出這兩張魂卡的區別在哪裡嗎？”
趙央陷入沉默。
他自然看得出。
假如這張魂卡沒有出現，那麼他可以很自信地說，“神聖烈息”和自己的“龍之真陽覺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魂卡。
但是現在……呵，自己做的那張魂卡，已經真正變成了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增益類法術了。
他本以爲，就算於蒼能夠看出自己這種召喚方式的改進方向在哪裡，也最多提提意見，卻沒想到……於蒼直接拿出了完整版本！
趙央有些艱難地開口：“那是不是還有一張……”
“沒錯。”於蒼點頭，並且拿出了第三張魂卡。
……
魂卡名稱：臨界·烈天使
類別：召喚卡
品質：儀式
屬性：光
種族：類人
星階：八階
能力：
【烈息】：可以操縱烈息作戰，每次使用烈息，自身遭受同等的烈息攻擊。
【燦烈】：每次遭受烈息攻擊，都會在短時間內提高力量與速度。若該召喚獸獲得【烈息】，則爲【烈息】添加：遭受烈息攻擊時，移除自身一項負面效果。
【崇高】：攻擊星階數高於自己的目標時，【烈息】傷害變爲1.5倍。若該召喚獸第二次獲得【烈息】，則爲【烈息】添加：品質小於史詩的法術卡發動時，消耗烈息發動，令其無效。
……
趙央看到這張魂卡，眼神中露出瞭然的神色，而後……彷彿一下子釋然，心中的不安與複雜隨之散去，他自嘲地一笑。
“我知道了……原來我錯的這麼多，哈哈哈哈……它誕生在我的手上，我卻沒有盡到完善的責任，於蒼，謝謝你……你又創造了一種新的召喚方式。”
於蒼搖了搖頭：“你只是方向搞錯了。創造這種召喚方式的仍然是你。”
“別安慰我了，見到這張卡，我已經知道，我離真正完善它到底差了多遠。”趙央臉色暗淡，“這種召喚方式不該叫做覺醒……正如同你所說的，它應該叫做……儀式。”
差距真的很大。
從神聖飛昇儀式的能力就能看出端倪。
將一定的“素材”送入死亡冷卻，召喚出一張魂卡。完美而規範。
相比起來，他的龍之真陽覺醒沒有規定“素材”，也沒有一張實體的魂卡作爲“終端”，說來說去，也只是一種強化魂卡而已。
正是因爲這種不規範，讓他誤以爲這種召喚方式的完善方向是“覺醒”，是讓場上的召喚獸在精神壓力不變的情況下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他在“強化”的路上越走越遠，卻忽視了新召喚方式真正需要改變的地方——
那就是改變素材的使用方式與運轉邏輯！
有了這張魂卡，於蒼也能做到用同樣的八階精神壓力，換來更強的戰鬥力。而且，他能做到的還有更多！
“那……”趙央眼神露出期許，“他能做到多重覺醒……我的意思是，多重儀式嗎？”
“可以。”於蒼掏出了第四張魂卡。
……
魂卡名稱：至高飛昇
類別：法術卡
品質：稀有
屬性：光
能力：
【至高】：從場上將合計星階數不少於八的儀式召喚獸送入死亡冷卻，從卡組召喚出“至高·烈天使”。
【賜息】：通過該魂卡降臨的召喚獸，獲得【烈息】。若目標已擁有【烈息】，則強化【烈息】。
【神聖】：將死亡冷卻中的該魂卡斷開連接發動，令一隻儀式召喚獸獲得【烈息】，並刷新其狀態。
……
二重儀式！
這就是趙央一直試圖達到，但是卻不知道方向的召喚方式。
神聖飛昇儀式需要的素材是普通召喚獸，而至高飛昇，需要的則是場上已經召喚而出的儀式召喚獸。
在這個體系之中，指的自然就是臨界·烈天使。
經過兩重儀式，至高·烈天使已經可以做到在八階的精神壓力之下，獲得十一階的戰鬥力！
“原來……如此。”趙央搖頭苦笑。
關鍵點，竟然在星階之上。
這是一個剛剛誕生的體系，他五年前不知道，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是這不是藉口，畢竟他清楚知道，這個體系，一樣是完善自於蒼之手！
忽然，趙央眼神微動，想到了什麼。
於蒼創造的“同調”……似乎也很依賴星階，對吧？
所以，於蒼在創造同調召喚時，應該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困境，明明有了召喚方式雛形，卻總是找不到方向。
但……他們的區別就是，爲了完善同調，於蒼直接從無到有地搞出了星階體系，而他……沉溺與驕傲自負之中，沒有一點收穫。
這一刻，趙央知道，他已經徹底輸了。
“……謝謝你，於蒼。”
“我也是偶然得之。”於蒼表情未變。
其實，就一天的時間，他雖然有思路，但是要徹底搞出儀式，還是很難的。
幸好，他有詞條記錄儀。
還記得，祖龍雪山之時，他曾提取出一個詞條，名爲【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