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暖流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呂秋還是頗有興趣地觀賞了片刻,才解衣沐浴。

她松下頭髮,呼出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麼愜意地閒暇時光了。在南山宮,婢女只配簡單清洗,然後侍候主子。

她用木勺舀起溫水,讓水緩緩流淌今日受傷的地方,水流經過,不免一陣刺痛,呂秋咬緊了牙關,讓疼痛一陣一陣度過。

她的腰環上也有一圈一圈的勒痕,好在沒有手腕上綁的緊,不算太疼,不然她今晚可是別想好好入眠了。

沐浴完畢,換上婢女送來的衣裳,呂秋走到殿外,有些茫然不知取向,無意瞥見在一旁等候的扶蘇,心裡咯噔一跳。

“你怎麼在這裡?”幾乎是脫口而出,呂秋早就忘了什麼禮節。

“這裡是朱華宮,我的宮殿,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扶蘇輕笑了一聲,看着呂秋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頭髮鬆散,髮尾帶着些水珠,心裡更覺可愛。

“你……公子怎麼能等候在……”呂秋有些羞惱:“罷了,我現在要去哪裡?”

扶蘇看了看她,原本靠牆壁上,便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感覺呂秋還愣在原地,他回頭看了看,果真如此。

怎麼變得這麼笨。扶蘇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呂秋的手,不由分說的拽着她往前走。

好巧不巧,剛好抓着呂秋的傷口。呂秋剛剛沖刷過的疼痛再度襲來,她偏了偏頭以忍受疼痛。

“公子能不能鬆手,我自己會走。”

“我怕這朱華宮太大,把你給弄丟了。”扶蘇語氣中帶着一點戲謔。

“……”呂秋無言以對,道旁油燈在風中明亮,扶蘇的背影顯得高大無比。她垂下了頭,心裡不住的跳。

扶蘇帶到呂秋覺得一個陌生的殿內,她四處看了看,不像是之前她在的那個殿。於是她問道:“爲什麼不去上次那裡?”

扶蘇走進殿內,呂秋也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扶蘇在一道門前頓了頓,他把呂秋牽到這個殿一旁緊連着的殿門口:“你今晚在這睡。”

然後他指了指剛纔頓住的大門:“我呢,平日裡在這裡上榻。你要是有什麼事,或者又有誰來作妖了,你就大喊,我聽到了馬上過來。”

呂秋乖巧地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多謝公子。心裡涌起一陣一陣的暖流。她準備踏進殿內,扶蘇喚了聲等等,呂秋頓住腳步,看扶蘇從他的殿內拿出一瓶膏藥。

“一會兒擦了再入睡。”扶蘇拿着瓷瓶放在呂秋的手心,劃過她柔嫩纖細的手指。

“還有,屋子裡的筆墨紙硯,或者是竹簡書籍,你可以隨便用,隨便看。”

呂秋的手上驀地一股溫熱,她擡眼看扶蘇,對上他倒映着火光的雙眸,隨即又低下頭來。

她接過藥膏,轉過身,有些嗔怪道:“剛纔是誰抓着我的手,叫他放也不放。多虧你的福,我現在疼多了。”

扶蘇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這一點。“對不住”三個字卡在喉嚨裡,就是說不出。他也不想說,哼了一聲,轉身把門關住了。

呂秋白了扶蘇一眼,也轉身進了殿內。

她看了看四周,這裡似乎是扶蘇平日裡會來的地方,案上有筆墨紙硯,旁邊放着整齊的竹簡。

呂秋打了一個呵欠,她現在了沒有這閒情逸致。她看了看手上的膏藥,坐到榻上,給自己手上的傷口抹了一下,拉下燈,躺到軟綿的被褥上入眠。

翻來覆去,卻是睡不着。呂秋枕着手,迷離地看了看,腦海裡浮現的全是扶蘇的一言一行。從她今日下午被綁開始,就如做夢一般,好像人生加速向前了許多。

胡亥綁她,目的是爲了讓公孫瑤數落自己和試探扶蘇吧。呂秋想着。看來扶蘇公子對於自己還是有點上心的。呂秋抓了抓被褥,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心裡愉快。

公孫瑤和她,倒是分道揚鑣了。呂秋沉了沉眼,忽然她想起來青兒的事,猛的一驚,從榻上坐了起來,她猶豫了一會兒,又緩緩躺下。明日她會和扶蘇說,既然公孫瑤只把她當棋子,也就莫怪她不顧姐妹之情了。

即使查不到什麼證據,但讓扶蘇留個心眼。萬一哪一天露出了馬腳,便能搬公孫瑤一腳。現在公孫瑤和胡亥是一道的,今後會做出什麼,也不可知。

呂秋想着,淺淺入睡。

窗外飄來一陣一陣的茉莉花香,安撫人心。萬物靜謐,等待黎明的到來。

胡亥此時坐在貢菊宮觀月。他頗有興趣的想着,扶蘇會不會想到“茉莉”這兩個詞的意思就是“有他的地方就有呂秋”呢。

畢竟扶蘇的宮內也有茉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