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行

“明明前兩天和父親母親都答應好了,不許哭。”

呂策眼裡滿是愛意,見呂秋仍是愁眉苦展,便輕輕捏了下呂秋的臉:“父親早已打點好,我們到了公孫府,公孫將軍不會虧待我們的。”

“總有一天,我會代替父親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呂策眼眸燃起不知名的怒火,似要將一切吞噬,久久不息。

就從這裡開始,他的一切,會用雙手得來。

往事的一切涌上心頭,彷彿夢境仍在昨天。

此次大火的謀劃正是父母親本人,即使早就知曉,呂秋親眼所見之時,還是不忍觀望,不忍觸碰。

“母親……”

昨夜,僕人們紛紛逃竄離開,緊閉的大門裡,火勢旺盛,裡面正熟睡着自己的父母親。

呂秋披着一件父親贈予她的披風,在烈風中飄揚。

腳步往前一頓,她含淚搖了搖頭。身旁嘈雜不已,她無心傾聽,此刻只想衝進火海,和父母親在一起。

“呂秋!”一道強有力的聲音響起,手腕突然被抓住,正是呂策。

火光照射在兩個孩子的臉龐上,呂策的臉更顯得堅毅。他比呂秋還要早的知道結局,而此時呂秋除了他以外別無所依靠,他知道,不能退縮。

呂秋看見呂策,再也忍不住,一把撲到呂策懷裡大哭起來。呂策頓了頓,最後看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徑步離開。

夜色如白晝。

大哭變成了抽泣,逐漸變爲沉默。

少女閉眼,斷送昨夜的回憶。許久美睫輕抖,再望前方,深呼一口氣,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再落魄,嘴角蓄笑。

雖然心中依舊惶恐,可母親說過,人在這個世上,終究要戰勝內心的魔,唯有克服自身,才能繼續前行。

她問:“父親在竹簡上寫了什麼?”

呂策微愣,猶豫一會,拿出竹簡。

“秋,從今以後,這就是我們兩的使命了。”

呂秋看着竹簡上父親的一筆一畫,手微微顫抖。雖然她以前就注意到了這些小細節,但也從不放在心上,她只覺得和他們在一起便已足夠。

母親向來不喜歡父親野心勃勃,再三警告他不要亂作動作。父親曾經在朝廷上權傾朝野,直至暮年,爲大秦開疆闢土,殫精竭慮。可惜當年被王上貶謫,父親巧用脫身之計,隨母親來到了離咸陽較遠的新鄭。

父親將他一生的抱負寫於這竹簡上。贈予呂策,望他能人如其名。替他完成這一生的偉業。

可是父親的野心也太大了,呂策揉揉眉心。他孤立無援,不知道該如何開始計謀大業,何況他還未及冠。如此難如登天的大業,既難以做到又不光彩。

呂秋着看完父親留下來的竹簡,倒長呼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她眼中也多了一抹亮色,腦海中思念過去的種種,她覺得她不應該再猶豫彷惶。

金絲髮簪盤着她的髮絲,珠寶飾墜點着黑髮。她摘下發簪和其他贅品,簡單的束了一下頭髮,纏了兩縷落在胸前,簡單而乾淨。

呂策看着妹妹如此,不由得輕笑。許久他望着仍然昏暗的天空,沒有破曉的晨光,喃喃道:

“呂家的身份本就是個累贅,只要徹底擺脫,今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呂秋聞言,嘴角勉強蓄笑:“父親的用意正是如此吧,所以,他才那麼坦然的放火燒掉呂府,和母親一同先去。”

她將摘下來的珠寶放進盒子裡:“這比秦王抄家的下場好多了,名聲也好聽。只是不知史書何寫,父親的夢想可是千古留名。”

呂策用手支着腦袋,頗爲讚賞的看着呂秋,緩緩道:“不愧是我的妹妹,聰明。”

“我纔不會輸給你,等着瞧吧。”呂秋拭去眼淚,扯扯嘴邊。

現在他們的處境了不太妙,一昧悲傷下去既是折磨自己又是給前行的路添堵。呂秋和母親一樣,想做一個比誰都更特別,更自由的女人,若在這裡便被打倒,還談什麼呢?

此後憂傷再也不復。

馬車爲了抄近路,呂平挑了偏僻的小路走,路上多爲坎坷,馬車顛簸。駛過車水馬龍的鬧市,也駛過草木不生的貧瘠土地。

山重水複,呂秋心裡憂慮重重,她斜靠在車欄上,雙眼隨着景色變化,山光水色一幕幕倒影在她的眼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