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蘇小羽懷孕的確很不容易,從那邊吐了第一次開始,七八天下來,一天比一天吃的少,一天比一天吐得厲害,前段時間因嗜吃變的圓潤一些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雖然清瘦的樣子很是柔弱迷人,但旁邊的人一點也不爲她開心。
司千煥想着法子給她找食譜,做着不同的菜式,好不容易今天喜歡吃一樣了,第二天再吃就又吐得昏天黑地,連續好幾天他的神經都處在緊繃的狀態,蘇小羽瘦了,他也憔悴了不少。
蘇澤也心疼女兒,連日趕回雲水間,準備打包一大堆天靈地寶回來給女兒補身子。
司千煥帶着蘇小羽搬回了皇宮,宮裡畢竟有老太醫,老嬤嬤,還有一個神醫皇后,但他們會診了無數次,效果都不佳,氣得司千煥差點掐死他們,好在司千煌攔的及時,不過有司千煥的地方,仍是保持着低氣壓。
煥雲宮內。
“羽兒,再吃一點好不好?”百里言心疼地看着女兒蒼白清瘦的臉,舀起一勺烏雞湯,輕聲勸道。
蘇小羽不忍孃親擔心,淡笑着點點頭,張嘴喝下,胃裡一陣翻涌,扶着牀邊吐了起來,剛剛吃的爲數不多的東西也盡數還了回來。
司千煥剛下朝趕來,就看到這一幕,心疼得要命,快步趕來,從百里言懷裡接過她,輕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小煥,真的辛苦你了。”百里言看着明顯也瘦了一圈的司千煥,說道,她懷羽兒和念念的時候,雖然也吐,但絕對不會像小羽這樣厲害,她能用的辦法都用了,還是沒有效果。
司千煥苦笑,搖了搖頭,給蘇小羽擦着嘴,輕聲問道,“好點了嗎?”
“娘不必餵我了,舒服點我自己會吃。”蘇小羽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司千煥的懷裡,歉疚地看着百里言。
“那好,我去那家蜜餞鋪子看看,看看做出我要的味道沒有,當年我懷你的時候也是老吐,那個好心的農婦就給我梅乾吃,我纔好了許多。”百里言說道,拍了拍司千煥的肩,轉身離去。
“司千煥,都是你乾的好事,你幫我懷孩子!”等百里言走了,蘇小羽徹底抓狂,揪着司千煥的衣領用力搖晃,小臉皺成一團。
司千煥心疼地摟着她的腰,把她從牀上抱起來,任她胡鬧,好脾氣地安撫着,“乖,這幾天彩食節,烽國各地的特色小吃陵城都會有,晚上帶你去,嗯?”
他就不信,偌大的烽國找不到能讓小東西吃了不吐的東西。
“嗯。”蘇小羽跨坐在他身上,輕哼一聲,拿起旁邊涼掉的雞湯,一口氣悶了下去,嘴角一抽,偏頭又吐了。
司千煥熟練地拿來盆子,等她吐舒服了再給她擦嘴,然後拿着盆子走了出去,從幾天前的手足無措,到現在的駕輕就熟……
蘇小羽坐在牀邊看着他忙前忙後,突然笑了起來,摸摸肚子,撇嘴,“煥,如果生的是個男孩,我們揍他一頓好不好?”
“是女兒照樣揍。”司千煥涼涼地看着她的肚子,再折騰小東西,他絕對不會放過他,管他是男是女。
蘇小羽起身,看着自己瘦了很多的手,拿絲帶紮起頭髮就朝外走去,“出去走走。”
“別走遠,我去給你做東西吃。”司千煥點點頭,換下身上冗雜的服飾,剛出房門就看到紅着眼急急衝過來的西雲。
“小羽主子,乘風快死了!”西雲慌亂地說道,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朝蘇小羽跑來的時候差點摔倒。
蘇小羽趕快扶住她,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剛剛看到他暈倒在宮門前,全身都是血,只剩下一口氣了,皇后讓人把他擡去鳳儀宮……”西雲哭着說道。
蘇小羽眼裡閃過冷意,拉住司千煥的手,“煥,東西先不做了,帶我過去。”
司千煥淡淡地看了慌亂的西雲一眼,抱起蘇小羽施展輕功快速朝鳳儀宮飛去。
等蘇小羽趕到的時候,曲吟已經爲乘風上好藥,身上數條傷口觸目驚心,而他也發着高燒陷入昏迷,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
“西雲,他負責凌國還是煙國?”蘇小羽看着他身上的傷口,幾天來愁眉苦臉的臉上全是冰冷。
“煙國。”西雲給乘風擦着頭上的冷汗,眼裡盡是恨意。
“到底是誰,能把乘風傷成這樣。”蘇小羽危險的眯起眼,如果乘風跑的慢一點,也許就要喪命在那裡,這一次,是她失策了。
曲吟把手洗乾淨,說道,“他身上的傷是鞭子造成的,能一鞭在乘風身上劃這麼深的傷口不多。”乘風是小羽一手培養起來的,撇開隱世的人不說,他的武功在烽國也算數一數二的。
“銀面回來了沒有。”蘇小羽沉吟一聲,問道。
西雲搖了搖頭,有些擔心,“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西雲,你讓白一去支援銀面。”司千煥淡淡地說道,揉了揉蘇小羽的腦袋,道,“別擔心,等乘風醒來,事情就清楚了。”
蘇小羽點了點頭,靠近了觀察乘風身上的傷口,眼裡閃過疑惑,“曲兒,你有沒有覺得,着傷口看起來很眼熟?”
曲吟一愣,上前查看,半晌,蹙眉,“好像是,可是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煙國有隱世的人。”司千煥聞言,微微眯眼,能讓小東西和皇嫂有印象,必然是隱世的功法,但使用鞭子的家族很多,不好猜。
“隱世的人不都不屑於與外界往來麼,怎麼一下子又冒出一個來。”蘇小羽有些鬱悶,她和煥本來就不屬於隱世,所以出來很正常,白朮和小曲兒是他們帶出來的,也有理由,煙國難道也是這種情況?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不是每個人都癡迷於練功的。”白朮扶着司千橙慢悠悠地走過來。
司千橙聽說蘇小羽狀況不太好,直接讓白朮帶着她住進宮來,白朮想反正好的大夫穩婆都在宮裡,住進來也沒什麼,就欣然接受了,司千橙每天都會去找蘇小羽聊天,順便給她帶各種各樣的零食,但今天去煥雲宮卻沒看到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們都跑來了鳳儀宮。
“皇嫂,臭小子。”司千橙打了聲招呼,從白朮手上拿來五香豆乾,遞給蘇小羽,“嚐嚐,這個吃嗎?”
蘇小羽接過來,打開紙袋試着聞了一下,感覺沒有想吐的感覺,眼裡閃過笑意,然後捻起豆乾送進嘴裡。
“皇姐,謝了。”司千煥見蘇小羽安安靜靜吃東西,鬆了一口氣,溫柔地笑了。
司千橙白他一眼,蹙眉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乘風,臉色一沉,“乘風是隱世的人傷的?”
“應該是,能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除了隱世的人,我看不會有別人。”白朮撇嘴,上前隨意一看,臉色突然僵住,看向司千煥的目光有些閃爍。
司千煥與他對視一眼,挑眉,看見司千橙在那邊跟蘇小羽說着什麼,緩緩走到榻邊,順着白朮的目光看向乘風身上的鞭痕,眼裡劃過冷意。
“有什麼不能說來聽聽麼?”蘇小羽閉着眼靠在身後的靠墊上,悠悠地說道,她雖然沒有看那兩個人,但是司千煥心裡一瞬的緊張她還是感覺得到了,唔,能讓煥緊張……莫非傷了乘風的是梨月華地的鞭法?
“我可不敢說。”白朮無辜地笑了笑,旋身在司千橙身邊坐下,懶洋洋地看着司千煥,不再多言。
“那你說。”蘇小羽若有所思地勾脣,目光停留在司千煥淡然的臉上,挑眉。
“看這鞭痕,應該是天折宮的鞭法。”司千煥在蘇小羽身邊的位置上坐下,淡淡地說道。
曲吟揉了下腦袋,有些苦惱,“醫谷、雲水間、天折宮、梨月華地……沒完沒了了。”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怎麼那麼難。
“還有呢?”蘇小羽點點頭,笑吟吟地看着司千煥。
“我對天折宮的瞭解不多,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司千煥抿了口茶,回以溫柔一笑。
蘇小羽笑眯了眼,輕撫着自己的小腹,涼涼地說道,“不想說就不說好了。”
白朮詫異地看着蘇小羽,她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竟然不繼續往下問。
司千煥看着她輕撫小腹的動作,再看她雲淡風輕的笑容,心一跳,嘆了口氣,“想知道什麼,問吧。”
“你見過天折宮的人?”蘇小羽輕輕柔柔地問道。
“對。”司千煥失笑,捏捏她的臉,“想問什麼一次性問了,別一點一點來。”
蘇小羽笑着點頭,眼一眯,問道,“你見過的天折宮的人是個女的,還跟你發生了點什麼,對不對?”
不然緊張個什麼勁兒。
司千橙訝異地看着醋意橫發的蘇小羽,失笑,小羽畢竟是個女人,該小心眼的時候還的確挺小心眼的。
“我沒跟她發生什麼。”司千煥眼裡閃過厭惡,淡淡地說道。
“咳咳,小羽,我說好了,是這樣的,白松嶺有個漂亮的女兒,叫白水葶,她自小喜歡白藜,天折宮宮主的女兒天心與白水葶交好,曾經來過梨月華地,她在華地傷過一個婢女,造成的鞭痕跟乘風的相似,不過手法更狠辣。”白朮摸着鼻子,回憶往事,目光似有若無地瞟向司千煥。
他知道白藜很不想提到這個女人,所以作爲好兄弟的他還是幫他說好了。
“唔,打傷乘風的應該只是天折宮的門徒,否則他還有命回來了麼?”蘇小羽看了眼乘風,淡淡地說道。
司千煥眼裡劃過詫異,然後輕柔地勾起脣角,還以爲小東西會追問,不曾想她自己轉移了話題。
“乘風回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我沒敢給他用太烈的藥,不然他的身體承受不了,所以恐怕要到晚上,他才能醒過來。”曲吟看了蘇小羽一眼,突然開口說道。
蘇小羽點了點頭,拿過司千橙給她的另一個紙袋,打開之後發現也是豆乾,抿了抿脣,捻起一點往嘴裡送去,還沒嚥下去,臉色就變了,費了些力氣,才壓抑住心頭的噁心感。
“你害喜好嚴重。”司千橙擔憂地看着她,她最多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點想吐,其他時候胃口都好得不得了,哪裡像蘇小羽這樣,吃什麼都噁心,這才幾天,就瘦成這樣了。
“今晚是彩食節,我想帶羽兒去街上看看,有沒有什麼合口的東西。”司千煥憐惜地說道,拿過她手裡的豆乾,丟在了一旁。
“皇姐的孩子一定很乖。”蘇小羽撫着肚子,羨慕地看着司千橙。
司千橙失笑,得意地輕哼,“像我自然乖。”
在旁邊剝葡萄皮的白朮聞言,手一抖,繼續動作。
……
吃過晚膳後,蘇小羽單獨去了乘風休息的房間,折磨他大半天的高燒終於退了一些,他也恢復了神智。
“咳咳,主子,屬下、辦事不力,請……”乘風喝了一口西雲遞過來的水,愧疚地說道,想起身,牽動傷口,疼得他滿頭冷汗。
“躺好,這件事不能怪你,誰傷的你?”蘇小羽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自責,沉聲問道。
乘風又痛苦地咳了幾聲,咬牙說道,“風如煙。”
此話一出,房內安靜了下來。
“好好休息,西雲,你留下來照顧她。”蘇小羽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謝謝小羽主子。”西雲開心地說道。
蘇小羽勾脣,戲謔地看了兩人一眼,“女大不中留,西雲,找個好日子,你們的事也該辦一下了。”
“多謝主子。”頭暈的乘風聞言,腦子清醒了不少,大聲回道,結果又牽動了傷口,忍不住痛呼一聲。
“小羽主子!”西雲跺腳,沒好氣的看着乘風,“痛死你活該!”
乘風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蘇小羽好笑地看着兩人,想到風如煙,笑容漸漸淡了下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鳳儀宮前殿,司千煥、白朮、司千煌坐在裡面,曲吟在殿外給蘇念羽喂招,司千橙晚膳之後就困了,在鳳儀宮的側殿休息。
蘇小羽看着在殿外笑鬧的曲吟和蘇念羽,淡淡地笑了,拉起蘇念羽的小手,朝殿內走去,曲吟長長吐了口氣,跟了進去。
“乘風醒了?”曲吟結果宮女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示意她離開,轉頭看向蘇小羽。
蘇小羽點點頭,道,“乘風說,傷他的是風如煙。”
“風如煙?”白朮詫異出聲,“白玉的消息上說,風如煙只是才藝出衆,並且有一手好廚藝,十七年來沒有離開過皇宮,怎麼可能是天折宮的人。”
“也許是隱藏了實力。”司千煌沉聲說道,“長孫鬱風怎麼會跟隱世扯上關係。”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複雜了。
“誰又跟隱世扯上關係了?”沉穩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蘇澤風塵僕僕地歸來,身後跟着百里言。
蘇小羽看了眼蘇澤,見他眼底的疲憊,心中感動,笑容也溫和很多,“煙國長公主風如煙是天折宮的人。”
“天折宮?”蘇澤滿臉詫異,然後篤定地說道,“不可能,天鷹歌絕對不會允許宮裡的人離開天折宮的範圍,天折宮外圍有陣勢,除了他誰也不知道這個陣法怎麼破解,硬要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爹跟他很熟?”蘇小羽眼裡閃過疑惑,聽這口氣,倒像是老友。
“他當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有人想叛離天折宮,就抓了他當人質,威脅老宮主,老宮主放了那人離開,追出去後已經不見了蹤影,是你爺爺救了天鷹歌,還幫宮主殺了叛徒……我與天鷹歌也是那個時候成爲朋友的,他雖不準宮人離開天折宮,但他自己卻常來我雲水間閒逛。”蘇澤笑着說道,談到老友,有些無奈。
百里言輕哼,“長不大的孩子。”在她的印象裡,天鷹歌給她的印象就是幼稚。
“不算敵人咯?”蘇小羽挑眉問道。
“不算。”蘇澤搖了搖頭,天折宮和雲水間主人交好,倒是很少有人知道。
“那天心呢?”蘇小羽問道,見白朮差點笑出來,涼涼地看他一眼。
蘇澤一愣,想了很久才說道,“天鷹歌的夫人很早就去世了,並沒有留下子嗣,他也不願再去,所以在資質不錯的弟子裡選了個女娃給自己養老用,名字好像就叫天心。”
“嗯,天心跟天鷹歌來過雲水間一次,嘲笑我住在囚室裡,那雙腿差點被天鷹歌打斷,想起來,那個女孩真的很驕縱任性,我不喜歡。”百里言話說的很直接,沒掩飾對天心的厭惡。
蘇澤拍拍她的手,歉意地笑了笑。
“乘風身上的傷,很像是天心造成的,不過沒她功力高。”白朮說道,看着蘇澤。
蘇澤皺眉,沉默良久,才說道,“先靜觀其變,我傳信給天鷹歌,讓他徹查此事,小羽,你別太擔心,好好養胎纔是。”
“唔。”蘇小羽戳戳自己肚皮,點點頭,發現司千煥一晚上都很安靜,偏頭一看,見他手上的小冊子,雙眼發直。
司千煥察覺她的視線,擡頭,見她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裡的小冊子,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手裡的冊子,發現自己的手指擋住了冊子大半的名字,眼裡染上笑意,把手指緩緩移開。
蘇小羽看清它的全名,窘迫地低下頭,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司千煥優雅地把書往旁邊一放,見衆人各說各的,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笑的有些邪氣,歪頭,在蘇小羽的耳邊輕聲說道——
“是藥膳十八種做法,不是巫山雲雨十八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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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小煥煥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