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大老王推門進來,看到牀上拿着雞腿和電話的石巖,“嗨!石大俠,醒了咋不過來喝酒?……沒聽見我們喝酒?”
“連美國總統都聽到了。跟誰喝?”石巖放了電話問。
“背頭嘛,還能有誰?”大老王拿了自己的水杯說。
據大老王介紹,他將採訪車送到維修點進行維修,回來後在外面順便給他們捎帶了一份夜宵,到房間看石巖睡的死沉死沉的,拽了半天也沒有叫醒,所以也就沒有吃飯的心思了,衣服也懶得脫,就那樣和衣睡了。誰知背頭在外面“鬼混”回來,死拉活拽的將他拖進另外一間房,要一起喝酒。沒辦法,他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石巖想說,大老王你這一次是冤枉背頭了,背頭是去網吧寫稿下圖去了。但他想了想,看大老王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也就懶得糾正了,便陪着大老王將桌上的食品拿到隔壁背頭的房間。
“哎!石大記者,辛苦,來來來,遲到,罰酒三杯”背頭一邊撤着嗓子喊,一邊在桌上的三個紙杯裡倒滿了啤酒。
石巖確實有點飢渴難耐了,便毫不推辭,依次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最後一個酒杯,石巖半是調侃,半是責怪的對背頭說:“侯哥,有酒不叫兄弟一起喝?”
“哎呀,冤枉,大王師做證,我本來是要叫你的,鑑於你一直沒有睡醒,……要知道,人在非正常情況下醒來,那麼,一天的精神……”
“好了,喝酒,少買弄你那‘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狗屁理論”大老王拿起酒瓶,給三人的杯子添滿了酒。
“怎麼?大王師,不敬一下我們的英雄?”背頭端起桌上的酒杯問大老王。
“對,對對,今日要我是你,我們這會兒可能在看醫生呢!有大俠的風度……”
“不,有風度的你沒見”背頭應承道。
石巖端着酒,揣摩着背頭的意思。他是不是在說聖地亞酒城那一遭?
上個月最後一個星期六,是石巖的“法定”休息日。因爲有上次兩個女人痛罵凌辱的前車之鑑,一旦稿子簽發,或者晚上和休息日,石巖立即會將手機吹燈拔蠟、大卸八塊。其實這種行爲在現在的《警報》算是大忌,沒有走紅前,借他石巖一百個膽,也不敢將手機關了,因爲一旦將手機無故關機或者無法接通,叫許然或者一時心血來潮的楊佑逮個正着,那麼,對不起,當月要麼吃老本,要麼去吃風屙屁去。
偏偏那個星期六他忘了關手機的禁閉,電話鈴聲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炸響,他覺得那怪扎扎的一陣巨響,似乎要將他的天靈蓋掀翻。讓他完全陷入錯失了時間和方位感的旋渦,等清醒過來,就狠不得將那該死的手機綁了讓游泳去。
“嘿!石大記者……”男聲。
說真的,聽別人喊他“石大記者”就犯他的病。因爲“石大記者”是在他“染黃變色”後叫響的。所以在他聽來,這幾個字延伸開來就是:嘿!追腥逐臭扯謊架橋的黃大記者。
王八蛋,喊了我“石巖”二字,難道就犯了他爸的名諱?
打電話的人是他的鐵桿死黨“窯主”。
“叫石巖!”
“吃火藥了?……我叫了陳實、背頭,喝酒去”。
“那裡?……聖帝亞酒吧!”。
接完電話,石巖三兩把將手機拆成了零部件,開門、關門、打的、上車,直奔聖帝亞。
聖帝亞坐落在南濱河路上,一到晚上,燈火輝煌、桃紅柳綠、鶯歌燕舞的,一派浮華之氣。雖是外籍箔來之物,卻是靖北的不夜城。當地的商賈鉅富、皇親國戚、名伶粉黛、三教九流無不雲集於此。
窯主、背頭和陳實同乘一輛車從報社出發,提前趕到聖帝亞,等石巖趕到,三人已佔了座位,要了啤酒、冷飲,乾果小抄等一應食物,點了蠟燭,淺酌慢飲起來。
看到石巖趕到,窯主起身大呼小叫的做出誇張的動作要擁抱石巖,被石巖閃了一下沒有碰着,旁邊的陳實伸出手,抓住了石巖的手,搖了搖。背頭左手支着碩大的禿瓢,右手茫無目的的擺弄眼前的紅蠟燭,看着眼前紛亂的場面,一邊說:“來就來了麼,帶個尾巴幹什麼?”
石巖轉頭一看,身後立着一個彪形壯漢。
是一個侍應生,黑人老外。
看到石巖看他,侍應生彎了彎腰,說出兩句流利的漢語“先生,需要幫忙嗎?”
石巖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了聲“謝謝!”
侍應生轉身要走,被石巖晾在一旁的窯主“嗨”了一聲。侍應生馬上轉回身,對着窯主說:“先生,需要什麼幫助?”
窯主手舞足蹈對着大鼻子老外,嘰裡咕嚕說了一通“外語”。
侍應生不明所以,轉頭看着旁邊的背頭和石巖。
陳實問窯主在說什麼?窯主沒有理會陳實的問話,還在一個勁的連說帶比。看樣子,老外今天要不明白他的意思,窯主是決不會罷休的。
石巖拿起了酒杯,陳實在努力“翻譯”,背頭坐着沒動,看着老外和窯主的尷尬。
窯主的舞蹈沒有奏效,不知道該如何下臺。轉頭看一眼背頭,背頭向侍應生揮了揮手,大聲說:“沒你什麼事了,該到哪到那去!”
侍應生再次鞠了鞠躬,說聲“對不起!”。轉身大步離開。
等窯主落座,背頭晃着禿頭,湊近窯主耳邊問:“你耍什麼把戲?”
窯主紅着臉說:“我問他是哪個國家的人而已,……什麼動物?不懂外語。”
背頭轉眼看了石巖和陳實一眼,發現兩人同樣在盯着看他,三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窯主口裡含了一口酒,盯着縱聲大笑的三人,“噗”的一聲也笑了起來。口中的啤酒噴了背頭和陳實一頭一臉。
背頭要發火,被一旁的陳實攔了下來。石巖依然忍不住在大笑,窯主來了氣,大罵道:“你他媽再笑,小心我讓你腦袋開天窗”。
話雖這麼說,但窯主將掄起的酒瓶在空中端平了,拿起一旁的空杯子,慢慢的倒了一杯。
“來,遲到,罰三杯,……自己喝還是要哥們幫忙”窯主說着,作勢要給石巖灌酒。
“放下,莫說三杯,三十杯也給你做乾淨了”說着話,石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由於有了窯主外語表演的小插曲,四個人的興趣都特別高,石巖露出了近來少有的笑容,轉着圈跟人划拳喝酒。
侃大山是酒桌上的另一道必不可少的大餐。也許,喝酒、聚會就是爲了說話,因爲要說話,所以才喝酒。起先,幾個人喝酒間隙的話題照樣離不開女人,調節氣氛的佼佼者非窯主莫屬,讀者剛纔已經領略過了,觀衆也一樣,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要看到窯主在場,這裡的氣氛保證不會冷場。
窯主提起了他的一次採訪經歷,窯主說,最最刺激的一次採訪發生在兩年前,也是他初來報社,那次他接到一個女人打的投訴電話,說是自己正在遭受和性暴力,要《警報》爲她申冤做主。當時《警報》猶如啄臭的蒼蠅,正在以下半身的新聞取悅於讀者。接到暴料,部門主任楊佑立即要他去進行採訪,同時派了一位女攝影記者胡汶。
兩人趕到報料人家裡,找到了當事人,一看是一個半老徐娘,打扮得花裡胡哨。女人一看兩名記者趕到,立即裡屋找出一堆骯髒、噁心的破舊衣服叫女記者拍照,之後拉了窯主的手,將其拽到臥室,說是要詳細介紹被虐經過。
女人說,自己的原配早年去世,目前下嫁到一個號稱知識分子的會計家裡,不料會計的本事不成,根本滿足不了她的需求。幾次的抱怨和辱罵後,會計來了火,等她再次張口要求其行使房事時,會計動了手,並從廚房拿出了擀麪杖……。至此之後,不管她有無性要求,只要會計在家,對她是非打即罵,最後總要拿出擀麪杖對她虐待一番。
女人爲了表示她所言不虛,站起身,當着窯主的面迅速拉下了裙子和褲頭。
窯主說:“當時他就覺得眼前白光一閃,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腦袋‘嗡嗡’直響,幸虧同來的女記者拍完照等不及,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來”。
◆搬石砸腳◆窯主說的事是真的。在場的每一位記者都知道。只是這個故事被講的次數太多和賦予了太多的主觀色彩,而失去了真實性。
後來的發展是,女記者將窯主推出了臥室,同時對“被虐待”了的女人拍了照,留了被虐待的證據。
窯主利用同事拍照的間隙,給楊佑打了個電話,將事情的經過簡述了一邊。楊佑一聽,拍着桌子嚷起來,興奮的跟叫驢一樣,直恨自己沒有到現場採訪。楊佑叫窯主馬上趕回來寫稿,並要求女記者繼續與受虐女人攀談,同時另派一名專事風花雪月報道的文星記者挖掘女人‘內心’的世界。臨走,楊佑叮嚀該文星(專職從事腥聞娛事的文星終於丟掉飯碗,跟了一個富婆體驗風花雪月去了),一定要問這女人,擀麪杖插入的感覺是什麼?一定要精緻細微。
稿子第二天見了報,封面是被虐待的妻子和“禽獸”般丈夫的大幅照片。照片沒有做任何處理,加上醒目的黑體大字《性!虐待狂……》副標題爲“全城捉拿狂丈夫XXX”,該新聞成了全靖北的特大新聞,《警報》成了最熱的搶手貨,一時間洛陽紙貴,《警報》在各報刊攤點頃刻銷售一空。
《警報》在銷量上升的同時,黃報的惡名不脛而走。當日,《警報》被那些來城裡打工、兜售零碎玩意的生意人、城市的一些痞子更名爲《黃報》。
稿件刊發的第二日,‘受害女’挽着‘虐待狂’丈夫的胳膊找到警報社,要求報社就前天的報道給一個說法。
楊佑只以爲是對方報的料,是對方信誓旦旦的說是丈夫有性暴力傾向,應該是證據確鑿,無法翻案。
不料女人只來一句:“對,我想找一個聽衆來傾吐了一下心中的苦衷,可是我沒有叫、也沒有同意你們登報發表。”
接着男人便談了一個條件,鑑於對他造成的傷害,不多要,5萬了事。
楊佑一聽,犯了病,驢一樣叫了起來,對着兩個一夜成名的男女說:“你們搶去吧”
“那,我們就搶你個《黃報》!”男人話不多,但一針見血,他拋下這句狠話後,挽着“妻子”的胳膊,又親又鬧的離開了警報社的大門。
“擀麪杖事件”被鬧上了法庭,庭審持續了將近兩個月時間,最後以警報社賠償8萬元的敗訴而告終。
背頭也講了一則各自“親歷”的豔遇。
是什麼豔遇石巖沒有注意聽,因爲他考慮着,要是三人聽他石巖的豔遇,他該說什麼呢?還說過去那些編出來的“黃”事?虧人去吧。要不看在他們是最要好的死黨份上,他早就翻臉了。說魏靜,那也不叫豔遇呀。
幸好,輪到陳實的時候,陳實看一眼石巖,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話題一轉提到了報社的待遇問題,於是,關於報社的人事動態和管理制度及其新聞取向等問題,成了酒桌上的重大話題。
看來,三人已經對豔遇的話題失去了興趣,對正聊的話題都表現出莫名的興奮。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一個常提的話題,但不是永遠。對於男人來說,永遠的話題是功名利祿和遙不可及、神秘莫測的虛幻弄權之術。
石巖這麼想着,就爲女人在男人口中的陪襯地位感到不平。他不想參與到議論報社事事非非的行列中去。由於酒精的原因,跑了幾趟衛生間,就感覺到腦袋昏沉沉的,便爬在桌子一角想自己的心事。
窯主看到石巖爬在桌角不說不笑、不喝不動。拿手推了推,看石巖沒有反應,轉頭問背頭,“不是說,石大記者撂挑子不幹了嗎?”
石巖準備奚落兩句,沒想到一旁的陳實開了腔:“怎麼?你急了?”
陳實的意思幾人都清楚,大家心照不宣罷了。可是窯主卻開始猴急了,又開始罵罵咧咧的進行他的表白:“把他媽的,這個鬼地方,還用得着我跟人爭嗎?離開這地方,我還寫一些精品,把俅這個‘黃報’,給你們說實話,這個月底,我就走人,那面已經聯繫好了。”
陳實問:“是去沙特阿拉伯還是去海灣伊拉克?”
背頭喝一杯酒說:“本事大了。就你剛纔那水平,別給國人丟臉了”。
“當記者就是爲了上戰場嗎?”窯主大聲質問。
“至少是我們的夢想”陳實和背頭異口同聲的答道。
窯主被兩人氣的直哼哼,說不出話來,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局。恰在此時,對面過來一位端着酒杯的少女,站在桌邊對四人挨個看了一眼,然後一屁股坐在背頭腿上說:“大哥,有什麼事不開心啦,讓小妹妹陪陪你呀。”
背頭一指對面的窯主說:“好,先陪我們窯主喝一杯,把他伺候舒服了,有的是錢”
女孩於是端起背頭的酒說:“來哦!帥哥,喝——”
窯主站起來,準備發揮一下,不料身後過來一個長着長臉的女人,女人說:“安琪,仁哥要你給他敬酒”。被稱做安琪的女孩起身要走,手卻被背頭攥住。安琪回頭對背頭說:“哥,還有客人要我招呼,我得走了”。
背頭依然捏着安琪的手,冷冷地甩下兩個字“憑啥?”。
長臉女人站在一旁給安琪幫腔:“她還不得掙錢嘛,這位大哥,給您換一個不成嗎?”。
背頭一摸禿瓢,站了起來,惡狠狠的說:“調戲我們是嗎?……這不是錢”。說着從屁股口袋裡摸出錢夾往桌上一拍,手指着長臉女人的鼻子大聲說:“打開,看看,是草紙還是冥幣?”。
長臉女人一言不發,只是甩了甩頭髮,扭身鑽進另一個包間。
安琪拍拍背頭的肩膀柔聲說道:“哥,看您發恁麼大的火,我陪着你不就結了嗎?”
背頭左手攥着安琪的手,右手習慣性的在禿瓢上摸了一圈。看着桌邊的幾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跟我鬥,哼!”其實,背頭不是離不開女人,而是既然來了,自己要走也就走了,但是,讓別的男人要走,不就是從他懷中搶奪嗎?背頭後來說:“我也是男人啊!”
背頭還沒有落座,右手座的窯主就看見從對面的包間裡鑽出了三、四個女人來,幾個女人過來在背頭、窯主、陳實和石巖的身邊各站一個。站在背頭身後的長臉女人說:“哥們,我們幾個免費爲你們服務……換她一個成不成?”。
說着話,幾個妖冶的女人已經強行將各自或肥或瘦的屁股往幾人的懷裡送。
陳實哪見過這個陣勢,早已乖乖的支了雙腿,讓其中的一個女人將肥碩的屁股放進懷裡。雙手高舉着,活象電影裡投降的鬼子兵。窯主陰陽怪氣的笑着,抱了一個女人上下撫摩。石巖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醉成了爛泥,一旁的女人費了老勁,剛剛扶正坐直,眨眼間出溜一聲又滑下桌邊。
女人的屁股似乎坐慣了東西,看見能坐的就想甩屁股,所以一扭一扭的要跟石巖搶座位。可憐石巖無福消受這個豔福,硬是不會憐香惜玉,死活讓不出個座來。女人不想站着,也不想扶着石巖這個龐然大物。
女人尷尬的不知所以,對面的背頭故意大喊一聲:“什麼貨色,給我滾”。
扶着石巖的女人受到驚嚇,立即撒手仍下了石巖,一任麪條樣的石巖跌滑到地下,轉身鑽進了剛剛走出來的包房。
背頭的呵斥是對着剛纔說話的長臉女人的,因爲女人將名叫安琪的女孩撥到一邊,順勢坐到了背頭的大腿上。
背頭一下便火冒三丈,怪咋咋的喊了一嗓子。
幾個女人各自拋下屁股下的男人,扭腰擺胯的進了包間。
窯主盯着包間的門口,豎起耳朵仔細地聆聽着包間的動靜。幾個女人一進去,就聽一個男聲問:“真的有人敬酒不吃罰酒啊?痦子,帶狗子看看,”。
話音未落,包間的門“哐當”一聲就打開了。騰騰騰走出兩條彪形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