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趙羈橫依舊落寞,但好歹是浪跡天涯多年有些名氣,手裡不缺銀票。他回到西羅州無非就是想要探望親人,再安排一下諸多瑣事。就他來說,他是將那次見面當作永別的。
日頭照常升起,照常落下。月亮復又升起,復又落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揹負魔契烙印便是揹負着乾暘大陸上最爲不死不休的詛咒,每當日落月上,便是冥骸海中不死不休的掙扎。
命運如怒海泛舟,誰能保證永不“翻船”?
如果自己就是吸引命運雷霆的引子,誰願意禍及家人親友?
這次回家除了探望老父,趙羈橫還打算將自己經歷和打算編排一下,挑一些能講的說幾句。把照顧老父之事託付給堂弟。再將妻妾都休掉,多予些金銀好處任其改嫁。
都說妻不如妾,然而是妾不如妻。
趙羈橫的妻子鄒氏是寧死不離趙家。休書趕人?問就是嫌棄她鄒氏未能替趙家生下一兒半女,人家就要背鍋自盡。生是趙羈橫的人,死是趙羈橫的鬼。
而且趙羈橫的妻子明顯也不是什麼嬌弱含蓄之輩,潑辣勁兒一上來,連他這種夯貨都壓不住。
人家不但不走,還要反罵趙羈橫。戎馬半生,不是軍營裡拼殺陷陣讓家人擔心,就是回家後白天舞槍弄棒、夜裡四處尋親訪友,夜夜都是大醉而歸。可曾親近於己?刪改
邏輯清晰,有理有據......
妾就好處理多了,哼哼唧唧哭了一場。與她銀票的時候委婉的表示偏少。多添些錢,又從正妻那取了些金銀首飾等物與她,這才“灑淚”而別。轉年便已改嫁。
趙羈橫“浪費”了一張珍貴的僻邪符紙,一共也就在家裡逗留了三天。處理了好各種事情以後就繼續浪跡天涯了。
但打那以後他記住了一個事兒,刪改
隨着時間推移,趙羈橫已經適應了流浪的生活。有紀二少爺這土財主撐腰,也不差尋僻邪符紙的銀子了。畢竟大黑馬夠快,一旦順路得空的時候就忍不住往家裡跑跑。
然後他就記住了“一次半次”刪改,鄒氏替他生下一名獨子,取名趙樑。
頌興二十六年盛夏最熱的時候,鄒氏不耐酷暑,得了熱病。怎奈這天殺的乾暘大陸上沒有“快遞”送信。當趙羈橫得到消息,又從修者朋友那購得了仙丹妙藥趕回西羅州時,一生摯愛早已陰陽兩隔。
那年秋天,趙羈橫趕往塔林寺探望張雲一次。其實也說不好是因爲又四處晃盪着散心還是奔喪順路。當時的張雲狀態不好,心情也不好。但趙羈橫很可能比他更爲悲涼一些,只不過不願意讓誰看出來罷了。
前年,襄王無意中得知趙羈橫原配妻子已經辭世,家中十歲的獨子疏於照顧。
於是極爲少見的將其收進未央宮,隨六皇子伴讀。
如此恩寵,襄境歷史上都完全未曾有過。要知道皇子的伴讀大多都是宗室近親。別說他趙羈橫一介武夫,就算是紀博明那樣的水貨“皇親國戚”也萬無可能。
襄王陛下曾對張雲說過,“不負我大襄者,大襄也必無辜負!”
此話着實不假。
所以陛下讓他護駕,他就去護。管他來的是跳牆的順路修者,還是說真有修者敢不利於陛下。讓去就去,有事辦事,沒事還能看看兒子。哪有怨言。
趙羈橫沒空折騰張雲,自去宮中接洽。即便百忙當中還叮囑張雲道。
“給你打造的馬刀雖然輕了點,只有二十二斤八兩,但也是一頂一的重傢伙。回去以後好生練習!哪怕是毫無技巧的胡劈亂砍,每天一條胳膊揮他三五百下也早晚練得出來!”
“不要學紀二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姑娘們磨槍。虛的跟個鏤西瓜似的。”
紀博明嘿嘿哂笑,閉嘴沒說話。
上次插科打諢的時候趙羈橫提到過他西羅州的摯愛一事兒,在他不知生死倫落天涯的時候,他的正妻鄒氏仍舊死守他十幾二十年。然後紀博明說,那是咱趙叔兒刪改,大嬸捨不得他。
於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紀二少爺被揍得差點吐出兩顆人牙。這會兒他也就敢笑笑,做個你懂得的表情。屁也沒敢放。
但張大少爺可沒心思跟誰閒扯,左胳膊裡的靈晶石徹底被榨乾。這會兒已經不是趕緊換一塊石頭的問題了。靈氣釋放一空的靈晶石呈現灰白之色,一碰就會碎成渣。
剛纔又砍又砸,這會兒早震碎成不知道多少沫子了。回頭往外連摳帶擦也且折騰一陣兒呢。指了指左臂。
“咱走哪都是一把手!”
“一個手揮不動,倆手,沒有倆手!”
......
趙羈橫走後,張雲見自己的黑馬正用傷了的蹄子踢雪,刨着某處草磕下的腐芳草根。猛然想起了七怨大姐要他套話。
二人晃晃悠悠往倉庫地下而去,張大少爺眼珠兒轉了轉。
“二哥,你聽說過一種叫做茗屍草的物事兒麼?”
“當然聽說過。那可是好東西!但凡能便宜‘商用’的話,咱這月能池的能量密度可以幾十倍的往上翻!嗯?你問這個幹嘛?你覺得機械傀儡的能耗更高,腐芳草製作的月能池頂不住嗎?”
七怨大姐說......要自己別傻實在,得學學套話啥的。想想好像有點道理。
張大少爺乃是巨嬰傻小子脾氣,但腦袋倒是不慢。編故事撒謊之類的都是拿起來就有,只不過往日裡沒這種滑溜脾氣而已。
“可不是嘛,你看我這假肢就是一顆靈晶石供能。傀儡的話,腦袋、胸、腹、胳膊、腿兒。裡外七大件兒,分着供能好像有點麻煩。我說要是能搞點給勁兒的月能池沒準能省點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