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雀兒沉默不言,七怨繼續悠悠道。
“姐姐我見過太多情種了,但我勸你莫要太執着於世俗規矩。張崽子命途多舛。相依相伴是好的,但爲其他有的沒的有太深執念卻不值得。而且也莫要太癡情,一旦他折於氣運你必然要生出怨恨意。姐姐我知道那滋味。”
千年老妖就是千年老妖,一千年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塔林寺一路行來,雀兒那點小心思早被她猜了個透徹。
雀兒低下頭,聲音微弱低沉,卻又字字鏗鏘。
“我本是少爺的侍女,仗着少爺憐愛就以下欺主。塔林寺至今十數年不讓少爺粘身。其實我只是在期待......如果有一天可以替父親洗冤,我的身份也就不再是官妓了。屆時名正言順,可以讓張家明媒正娶,讓我做少爺的正妻。”
“七姐你覺得這個小心願過分麼?”
“而且......張家的恩情我已經還的差不多了,若真的無法如願......我......姐姐就將我這軀殼拿去用吧。”
七怨輕輕搖頭,就如她猜測的一樣。雀兒對世俗規則的執念果然極深。如此固執,怕是勸不過來的。
“且行且看吧,修者只能依照經絡擁有三枚靈根。你先天不足,卻是沒辦法再做打算了。靈根只是修者溝通天地靈氣的鑰匙,並非真會限制你的成就。欲當劍修,便把希望寄託在‘燕迷劍’上吧。若你修行有成,世俗規則也綁不住你。凡事莫較真。”
雀兒還是不死心,心道怕不是七怨嫌自己執念太重,故意不施爲。
“那少爺爲什麼可以植入這麼多靈根呢?”
“張雲與你不同,契魔屠之身,我可以依照他身體內幽冥氣的走勢強行植入多枚僞靈根。我之前查探過,他原本已經被幽冥氣衝開的經絡離奇的強健,肯定能適應着去容納天地靈氣。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雀兒虛弱的走過來,彎腰去扶少爺進屋修養。低頭見到那七枚僞靈根時卻吃了一驚。
“少爺體內幽冥氣的走勢......”
“居然是北斗七星之勢?”
悠悠一聲嘆息,七怨再次推開了院門。
......
......
七怨這口滷煮算是吃不痛快了。才三碗下肚,一衆衙役狂飆而至。熱鬧的早市瞬間就被清場。其間甚至還夾雜有穿着越能鎧甲的精兵。心中暗道糟糕,之前沒算到七枚靈根吸收天地靈氣時居然會如此霸道兇悍。此時必然會驚動朝廷,以及......天鑑司裡的入世修者!
七怨不動聲色的趕回小院兒,緊閉院門。
不久後,她的煩惱絲已經感受到諸多或強或弱的修者氣息在附近遊走。擡起頭,天光大亮,朗朗乾坤。七怨眯眼扶着腰後的剪子。萬沒想到,自己刺殺了那麼多修者,搶寶貝、挖靈根都沒有引起什麼懷疑。結果七條靈根弄下去就搞出這麼大動靜。
此時的張大少爺就在屋裡躺着,僞靈根一枚又一枚在胸腹部擺着。一旦被修者發現,之前那些事怕不是都要被抖出來?這可是頌安城,那還有活路麼?
“雀兒,把張雲拖出來,備馬!準備逃......”
啪!啪!啪!話沒說完,小院兒院門傳來了敲門聲。
“誰?”
“我,趙羈橫!”
雀兒強忍新入靈根的疼痛,剛剛擡起門栓。趙羈橫已經側身衝了進來。
“說!是不是張雲那崽子搞出來的動靜?”
雀兒吱嗚着不知如何答話,七怨已經冷冷道。
“是又如何?”
“如何?這是皇城!讓這小子給我消停點!”
話畢取出一張破破爛爛的紙符塞進雀兒手裡,轉身將門開了個縫。見左右無人才趕緊溜了出去。
雀兒拿起符籙瞧了瞧,繁複無比。又遞給七怨。只見上面大部分都是標準的道門符籙,唯有右下角破損處的紋飾比較詭異。七怨認得,那是一張完整的魔契烙印拓紋。
七怨在白天使不出什麼手段,雀兒小心的將靈力注入進去。不出一個呼吸,方圓十幾丈內再沒了一丁點靈氣波動。七怨探出煩惱絲感受了一翻,豈止是靈力?連張雲身上的幽冥氣,普通人類的氣息,黑白兩匹馬的氣息盡皆消失。
無論七怨怎樣催動她滿頭的煩惱絲,只要閉上眼,這院子裡就是空無一人的死氣沉沉。甚至於連院牆處那棵老樹都在煩惱絲的探查下消失了。
這符籙來自何處?
神奇之物必然來自於神奇之人。七怨自然猜不到,這人她可是見過的。乃是在張雲一行人趕往頌安皇城路途中那修爲高不可攀,爲人隨性不羈,像個老頑童一樣的老頭子。此符原本是這老頭子丟給趙羈橫和紀博明,讓他們避開修者耳目所用。如今其上蘊含的靈力早已耗盡,紙面也破損不堪。但若是修者有靈力可以注入進去倒還堪用。
一聽到槐柳斜街這邊有靈氣波動。早知張雲懂得繪製符文陣法,雀兒又是修者的趙羈橫第一個趕過來。算是雪中送炭的化解了一次劫難。
硬生生躺了兩天,原本已經生無可戀,打算一口氣趴上倆月的張大少爺被七怨大姐揪着脖子就給拎起來了。
想當初星修子是植入靈根的第二天便跑去參加劍禮了,只不過面色難看,萎靡的厲害。張大少爺這可是一次性來了六條,整個人都不好了。
“趕緊給我滾去做工!順便替姐姐我傳個話!”
“告訴那姓紀的小子,讓他把頌安城的紈絝子弟都湊齊了,帶去滿春樓裡耍耍!對,再給我拿二十條絲襪過來。就說姐姐我記他一份兒人情,關鍵時刻會出手救他一次!”
“而且你這幾天別在紀家商鋪裡瞎耗着,下了工就給我早點滾回來。姐姐要教你練劍!”
天地良心,剛逃出趙羈橫那練刀的狼窩,這又入了七怨的什麼練劍虎穴。張大少爺仰頭望天,欲哭無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