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鏡原本是被扶靈杵的“淨蓮佛境”徹底覆蓋其間,當外界的幽冥氣同其隔絕以後,便如死物一般無法收攝周遭的氣息。
七怨乃是真殺神,她修爲接近元嬰,戰鬥手段又遠超元嬰修者不知道多少倍。這正是她大展神威之時。直到襄王和衆護衛吞月能池溝通幽冥氣。
“淨蓮佛境”中的黑鏡重新煥發了生機。絲絲縷縷的黑氣從黑鏡中漂浮升騰,在一尺高處凝聚成數股黑線,凝聚着繼續往上,一點點鑽進懸浮着的寶珠之中。
散發着微微青光的珠子越轉越緩,光芒越來越暗淡。最後居然反向逆轉,徹底失去光澤變成了一塊圓形的漆黑。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正在積蓄能量的種子。
無聲無息之間,凝聚的黑氣成片狀向外展開。
一瓣......
兩瓣......
形成了每圈兒四瓣,一共四圈兒十六瓣的詭異黑蓮花!
襄王睜大了眼睛,瞳孔收縮。如此現象明顯在其預料之外。
冥氣機關原本的作用是收攝幽冥氣訓練契魔屠。之後是紀博明造出了月能池,還以爲皇權手中沒有收攝“月能”的手段。而這纔是比紀家商鋪高明、效率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攝能之術。
冥氣機關唯一弱點就是怕有冥物持着修者的僻邪符籙或陣法去封。而陛下爲何要擔心這些?契魔屠想要躲開冥骸詛咒必然要常備僻邪之物。若誰有“反”心,通道門獲取更強大的僻邪陣法,豈不是正好能剋制於它?
但襄王絕無想到,當黑鏡遇上了這奇特降魔杵的時候,居然產生如此異變。
佛境迅速潰散,黑鏡的收攝之力慢慢恢復。七怨的煩惱絲四散成無數縷,纏繞着周圍門樑、欄杆、石桌等物竭力拉扯。但身影依舊一寸寸被黑蓮花吸扯過去。
就在這時,嘴角掛笑,號稱要大顯神威的張大少爺不但沒往前衝。反而把手裡馬刀都戳地上了。
往左手手心裡啐了口唾沫,他重新舉起了手裡的彈弓。手中石子兒瞄向了武陽門門樓上,那黑蓮花根部的珠子!
四處攻擊依舊,白星河看懂了他要做之事。把一根短槍使到極致,用性命來護得張雲的“一發”石子兒。灰白死氣從甲冑中往外擴散,最後直接散發到了全身。不需太久,這等消耗必然會徹底榨乾他渾身的幽冥氣。
......
瞄了半天,那聲“咻”到底也沒發出來。
“掉......掉鏈子了?”
略微搖頭,張雲下意識說出了這個世界上僅屬於紀博明的口頭禪。
他的視線在模糊,左臂假肢尚穩,但捏着石子兒和彈弓牛皮筋兒的右手卻在抖。以這個狀態,這個距離。別說一顆珠子,就說一個大白菜,石獅子他也打不到。
鬆開手,使勁兒敲了敲腦殼。張雲直接將悶在腦袋上的頭盔摘掉丟在了一旁。頭盔面部的護具實在是太影響視線了。而這時,他這大小夥子腦瓜上插着的紅色髮簪更顯突兀、滑稽。更顯得無厘頭,幼稚和“愚蠢”。
撤去【石封】和【金契】的烙印能力,將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彈弓上。近乎裸#奔的感覺讓張大少爺很沒安全感。但頭還是有點暈。
就在這時,閉上嘴巴有一陣兒的智慧小月又開始刮躁起來。
“嘿,張雲少爺。我是智慧小月!”
“親,你中毒啦!”
“之前有黑衣人軟劍刺你,被白將軍救下。但有寒性微毒滲入身體,根據資料庫數據。這是種有傳承的陰寒麻痹性巫毒。會麻痹身體,產生眩暈,影響視力、聽力和嗅覺......”
“張雲少爺,快跑吧!我感覺到了,我的本體就在附近!”
“沒人是她的對手!”
......
陰寒的麻痹毒藥?
七怨和雀兒都扔那了,我這關鍵時刻掉鏈子?跑?我可咋跑?
這......這他孃的可咋搞嘛?
這毒滲入的很少,一開始作用緩慢。而隨着張雲與人爭鬥,身體運動氣血翻騰,發作的反而越來越厲害。這會兒他整個人都有點迷糊。忽然間,他想到了自己還有一件兒“寶貝”。
一把扯下腰間掛着的“鐵劍熔”酒囊,張雲仰頭就往下灌。
熱辣到被形容爲可熔鐵劍的酒液在肚腸間翻滾,張雲的眸子重新變得清澈了起來。
將酒囊丟在地上,酒囊塞子頂端嵌着的圓紐子倒是代替石子兒被他攥在了手中。這玩意兒好,鐵的總好過破玻璃。
瞄準......
白星河逐漸力竭。
瞄準......
七怨被拉扯的距離黑鏡僅僅還剩數步之遠。
瞄準......
雀兒坐在範良的屍體旁猛晃着腦袋,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而已經有契魔屠奔她而去。
瞄準......
趙羈橫似乎回過了心神,鄷屠馬刀早已脫手,但他至少躲開了煜親王再次踹過來的鐵靴。
瞄準......
咻.....
......
噗,寶珠碎裂,黑蓮花應聲潰散。
噗,又尖又利的剪子直接剪掉了襄王陛下虛探寶珠的左手!七怨再次張開嘴,兩排帶着倒刺兒的尖牙直接咬住了襄王的脖頸。大口大口的吞噬着“王”的鮮血。
噗,赤手空拳的趙羈橫近身,躲過對方砸來的斧柄,去抓對方的腰。煜親王還以爲這是要對自己使用擒鎖之術。自己手中兵刃過長不好施展便同樣使出寢技。低鞭勾腿一腳將趙羈橫掀翻,自己則順勢壓在了他的身上,佔盡上風!
但怎料趙羈橫手掌抓握的並不是自己甲冑腹帶,而是腰間那把僅作儀仗之用的禮器輕劍。當這把劍從他脖頸間盔甲縫隙而入,從其後腦而出,直接將頭盔都頂出去的時候。那雙眼睛依舊疑惑的大睜着。
呃......噗......
揣起彈弓,張雲打了個酒嗝。
就像剛纔的事兒都跟他沒關係似的。表情同某次路上一繃弓子削了某個神秘老頭的腦瓜闊後,又藏起彈弓躲在雀兒身後裝沒事兒人時一模一樣。唯一區別就是臉上多了兩塊酡紅。
逗呢,陛下是七怨大姐殺的。一個魔子帽子還不夠扣死自己麼?再來個刺王殺駕?這種事兒打死咱張大少爺也不能認。
張大少爺隱藏在風輕雲淡背後的得意勁兒已經爆棚,有打油詩爲證。
百步傳揚一繃弓,微薰酒意弒君王。
事了拂衣裝無事,巨嬰深藏功與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