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薇低低的叫：“李嘉慕……李嘉慕你別死……你醒醒，你醒過來……”
李嘉慕的手指微微的動了動……夏明薇看見眼底頓時有了亮光：“快，快打120，叫救護車，他還有救！”
光頭男怔忡了一下，使一個眼色……
司機從李嘉慕的衣兜裡摸了一圈，找到個手機，打了120，簡單的說了幾句什麼……
夏明薇趴在李嘉慕身側：“李嘉慕，你等等，再等等救護車就來了，不會有事……你別死……”
然而下一刻，手上一疼……
繼而是冰涼……
身子一歪，被什麼力量提着一拽，摔倒在地，地上是嶙峋的石塊，硌的人生疼，腳腕上被石頭劃破，粘稠的血液流下來，她也顧不上疼，匆匆擡頭看……
手腕上的冰涼是一副手銬，鎖住她的，“咔嚓”一聲另外一邊被鎖在車的方向盤上……
夏明薇心裡一驚……
又出了什麼變故……
光頭的面上神色也有些煩躁，看了看李嘉慕，問紋身男：“他到底怎麼樣！”
紋身男正要回話，地上的李嘉慕發出“嗯”的一聲悶哼……
光頭咒罵一句：“這是誰tmd擺老子一道，老子要是栽了也不會讓他好過！”
夏明薇嗅到火燒了布料的味道，一回頭，看見後座的座位上剛纔的司機正用打火機點燃了座椅……
自己正被拷在車上……
“你們要做什麼！”夏明薇警覺的叫……
“做什麼！老子做善事！”光頭的情緒已經壞到極點，恨的幾乎要咬牙：“他是市長，我們不敢動，你是檢察長秘書，本來也是不能的！可你見過我們三個，爲了兄弟三個的命着想，我們送你一程，待會兒車炸了，你也沒痛苦！”
夏明薇回頭，火舌已經蔓延開來……
爆炸……
“放開！放開我！”夏明薇的聲音有些顫抖，距離死亡這樣近的時候才覺得可怕，這一次，她覺得沒有逆轉……
誰還會來救她……
“動手！”光頭一聲令下……
夏明薇腦後一疼，被什麼重物砸中，眼前一瞬間的凝滯，隨即好像是天黑，面前的一切都一點點的消失掉……
不想閉眼，可是已經不受控制……
距離死亡竟然是這樣的近，近的可怕……
她就要這樣死了嗎……再不會醒來，待會兒爆炸，一切就終結，再沒有餘地……
四肢也癱軟下去……什麼都感覺不到……
*****
慕容聰接到電話，好看的眉心一皺，低低咒罵一句：“fuck！”
樂沫沫在一邊靠着喝果汁，聽見了，問：“怎麼了？至於說髒話嗎？要是讓我爸爸聽見會念你一個小時，還讓你抄論語一遍。”
慕容聰掛了電話，回頭看樂沫沫……
今天的樂沫沫很美很美，好像是童話故事裡跳脫出來的精靈公主，不知道是爲什麼，在一起以後的日子，按理說是應該慢慢倦怠的，可是因爲是樂沫沫，竟然覺得常常看她怔忡掉……
覺得她好美……
慕容聰俯身過來……
樂沫沫推開一步：“還在宴會，有人！”
慕容聰低語：“不管，誰讓你*我……”
樂沫沫冷不防被親着一下，嘀咕：“誰*你了！”
慕容聰只是笑，笑的有些燦爛開來，眼底閃耀的都是幸福：“怎麼沒*我？你的嘴脣紛嫩的，就是在*我……你的眼睛閃亮就是再*我……你的皮膚雪白就是再*我……你的鎖骨分明就是在*我……你的……”
慕容聰的話消失在盡頭，目光卻毫無避忌的仗着居高臨下的優勢，從她禮服的領口看進去……
樂沫沫對上他邪惡的目光，惱怒的眼睛圓睜，低斥：“慕、容、聰！”
慕容聰看着就覺得好，這樣簡單的快樂來的那樣容易，這樣最好，不痛苦不掙扎，沒有第三個任何的人，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事情和人，只需要考慮自己和對方，簡簡單單……
簡簡單單，如同樂沫沫這樣的……
遇見她，就是幸福……
幸福就笑，悲傷就哭……沒有別的更多的選項，這樣最好最好……
“沫沫，有點事情，我得回去棠那裡處理一下，你跟我一起回去，時間不會太久。”慕容聰低聲開口。
剛纔電話裡，棠會所出了些小事情，可是經理搞不定，又打給他求救……
樂沫沫不屑一顧：“你那個經理真可以炒了，怎麼什麼都能找你，你在荷蘭的時候他找誰救場？”
她很不情願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會被工作打斷……非常不情願……
慕容聰點頭：“是是是，走吧，一會兒就好……”
樂沫沫點頭，被慕容聰拉着一路出去……
任蕾在大堂的角落裡，靜靜看着這一切，手中的酒杯有些發顫……
眼睛忽然就酸澀……
眼淚一滴落下……
自己從頭到尾的坐在這裡，沒有人關注沒有人看見，外面恐怕已經天翻地覆，她是孤注一擲了……否則怎麼辦？眼睜睜看着李嘉慕離開她，自己失去一切？
嘉慕……怎麼你能折損了我全部的驕傲，之後這樣決絕的離開……
在b大，新人入學，新生代表李嘉慕上臺的那一刻……
耳邊似乎能想起當時教務主任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過來：“現在請新生代表李嘉慕同學上臺致辭！”
她在臺下，一眼，就是一生……
那樣認準了他……
風能吹起他當年青澀的鬢角，如同夢幻……
*****
慕容聰大步的進了包廂，裡面坐着一人正在跟保全人員糾纏，憤怒的抗爭：“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我是上官少的朋友！是他請我來的！你們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再不放我進去，我就告訴上官少！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幾個保全冷然的重複一句：“老闆吩咐，不准你再見上官少。”
“他憑什麼！我要見上官！我要見他！”
吵鬧聲傳出去好遠……
慕容眯了眯眼睛，開口，一字字的：“我憑什麼？白心，你是很想知道我憑什麼不讓你見上官？”
對面的幾個人都一怔……
幾個保全立時鞠躬：“老闆！”
規矩是懂的，人人都知道老闆平常在荷蘭，根本是見不着面的，上面有大關係，在h市逗留幾天，能看見就是三生有幸……
白心看着一愣，垂順的長髮掩了臉上的神色，略略低頭，就站起身來，小聲：“老闆……”
慕容聰大步的進來，到白心面前去，聲音裡帶着戲謔的意味，一字字的：“剛纔不是還挺得意，要不要也去上官面前告我一狀？”
白心低頭，怕的有些發抖：“老闆，我只是想見上官少……”
慕容聰臉上露出些陰霾的神色，眼底幾乎是冰冷的如同冰霜：“想見？我沒準你可以見，你以爲你能見到他？白心，你什麼時候這麼單純了？想要攀龍附鳳，是不是還早了點！”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執着，想的是什麼，他心裡最清楚……
白心顫抖了，擡頭怯懦的解釋：“不，不是……老闆，我是真的愛……”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重重的捱了一下……
“啪”的一聲……
白心整個人被打的撲倒在沙發上，重重的一聲……
慕容聰收了手，居高臨下看向白心，臉上的神色有些可怕了……白心嚇得不敢去看……
慕容聰一把捏了她的下巴，按住她的身子，她動都動彈不得，驚恐的尖叫：“啊……”
此刻的神色過於*……她已經不確定老闆要做什麼……只覺得可怕……以前看老闆，知道是可怕的，可是後來看見的都是老闆跟上官少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樣子，竟然漸漸忘記了他的手段……
慕容聰的手用了很大力氣，掰起她的下巴擡高，逼她看着自己……
“白心，我讓你生，你就生，我讓你死，你就只能死……”慕容聰一字一頓：“我讓你見不到上官睿，你就見不到……現在我把路放在你面前，你自己選，你可以現在就去隔壁包廂，上官睿就在裡面，我不攔着，你要是見了，今晚就是你最後一個晚上，你要是決定放棄，現在就走出棠會所，上官給你的錢夠你過一輩子了！你還能找個不錯的男人嫁人，過太陽底下的好日子，你自己挑！”
白心眼淚都要落下，低低說：“爲什麼，我是真的愛……”
話還沒說完，下巴上就是一痛……
慕容聰好像已經失去了耐性：“白心，你以爲你跟着上官能得到什麼？是！他是隨便甩給你一丁點就夠你一輩子，所以你覺得有利可圖了……你以爲你那些是愛情，一廂情願的想付出，那你現在就去隔壁，我給你收屍的時候還會覺得你有骨氣！”
白心臉頰上淚痕斑斑：“爲什麼我不行……”
慕容聰覺得有些好笑了，笑出聲來：“你爲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撇開身份地位，上官睿對你如何？口口聲聲的愛，我看了會噁心，白心！你的愛情裡，一直只有你在單方面的愛！”
白心低聲：“可是我……”
“再妨礙上官，我不會饒過你，你好自爲之……”慕容聰從她身上挪開……
慕容聰大步的離開，留着一個保全送白心出去……
白心的眼淚不停的落下……
上官睿就在隔壁，可是她不能也不敢過去……
她的愛情也曾用盡了全力，可是卻知道絕不會有結果，無數次的妄想，是不是可以，是不是自己有一點點不同……
夏明薇……
她還記得那個名字……
原來她的存在只是妨礙了他……他對她是不曾上心，可是她真的愛……
出門的一刻，白心扭頭看了一樣隔壁的包廂，距離那樣近……可是她真的不敢過去……從此就是天涯海角，再不可能見面……
忽然明白白茉姐姐爲什麼在b市，一直等着，哪裡也不去，也不去追，她曾經覺得是白茉膽小了，追求愛情有什麼不對，現在看，白茉還能再見到上官，她卻再沒有機會……
慕容聰在隔壁包廂裡坐着，待會兒保全回來，說白心小姐已經走了，他才呼出一口氣去……
上官在樓上包廂……
真愛，白心膽子是大了，可是追的東西錯了，若是白心真的衝到隔壁包廂，他還或許真的會高看她一眼……
可到底，還是一樣……
放下心頭一件事……是時候上去問問上官，又在折騰什麼……剛經理過來報告，上官睿又喝得醉醺醺……
*****
頭好痛，耳旁似乎是有人在叫，可是昏沉沉的動彈不得，眼皮太重，身上卻明顯的傳來疼，不知道脊背又被哪塊尖石所劃了……
夏明薇眼前是一片的黑暗，漸漸的透出光亮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李嘉慕的臉孔，那樣的急切，似乎是把她放在世界的中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瑰寶……
看見她睜開眼睛，他呼出一口氣，急忙的問：“怎麼樣？明薇，哪裡不舒服？明薇……”
夏明薇緩緩的搖頭，身體還是有些不聽使喚……
身邊好燙，火焰的灼熱感覺幾乎要充斥了她的，身後的車子已經着火，火舌絲絲的向上，還沒有燒到駕駛位來卻已經感覺得到燙，髮絲有些燒焦的味道，有一縷已經被火舌舔舐蜷曲起來……
李嘉慕死命的拽她手腕上的手銬，拽不動，又去拽方向盤，還是一樣死死的卡主，絲毫不動……
李嘉慕又匆匆的從地上撿了尖利的大石，用力的砸那手銬的鋼鏈……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完全砸不開……
一用力，石頭應聲而裂……
李嘉慕又去撿一塊更大的，再來砸，砸不了幾下，石頭脫手而出，掉在車裡……
李嘉慕還要再去撿，夏明薇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聲說：“李嘉慕，你快走，再燒下去車子會炸，你先走吧……”
李嘉慕站在原地看她，沒動，他的身上有零散的血跡，腳步也有些跛，頭上的傷口結痂了，這麼一動，又有些流血下來，看上去很是可怕……
車子的火勢越來越大，再燒下去，很快就會燒到油箱……
倒時候靠近的人都得死……
李嘉慕彎腰繼續找東西來砸手銬，撿了一塊更鋒利的石頭過來，夏明薇一把推開他：“滾！滾開！別管我！你現在就滾！”
她不希望任何人死，再拖下去，真的會爆炸……
李嘉慕手裡拿着石頭，看着她，一字字的：“明薇！讓我救你……我以前放開過你一次，已經後悔到現在，可能我此生都會後悔，怎麼可能再放開？警車很快就會到的，你再等等，很快！我們會得救……”
李嘉慕試圖靠近，夏明薇大力推他，幾乎要推翻過去，不許他靠近：“滾！你走開！李嘉慕，我不需要你來救，你走開！你也救不了我，這個手銬你打不開的！”
李嘉慕大聲的嘶吼：“打不開也要打！”
他絕對不會再扔下夏明薇一次，絕對不會！
夏明薇用力的推他，他乾脆反手抱住她，死死的抱住：“明薇，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絕對不會了！”
眼淚一下子落下來，不知道爲了什麼，身上好像已經沒有那麼燙，被他阻擋去了一些，在他的懷裡，她想要抗拒，可是推不開，快要死掉的感覺那樣鮮明，都快要死了，還需要計較嗎……
腦子裡面一幕幕的，如同走馬燈……
如果上官睿知道她死了，會怎麼樣……
他還會不會在乎計較，她是跟李嘉慕死在一起？還會不會生氣，恨她當時的推開……很多事情，在死前的時刻，竟然這樣的清晰，她清晰的看見他的眉眼，彷彿就在眼前，映襯着滿滿的心碎，因爲她……
還有荷蘭，那些日子……
風車和鬱金香……
樂沫沫和慕容聰……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背景和插花，好像又到了四年前，在病房裡，他們的協議……那樣的幼稚可笑，以爲可以簽下彼此的一生，卻原來只有四年……
這樣算不算一個好的結局？今天死了，她的一聲也就捆綁在那個契約裡，不算是違約……
電光火石之間，她竟然還想到了這些……
先來的是救護車，看見起火沒人敢過來……
李嘉慕緊緊的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別怕，來人了，有人來救我們……”
夏明薇緊緊的閉着眼睛……等待那最後的轟鳴聲……
隨時可能爆炸的聲音……
當年的那個雨夜，他從陽臺進來，一切就已經是註定的這樣的絕望和哀傷……
終於要畫上終結了嗎……
呼吸有些困難了，耳旁有風聲，可是都被火焰吞噬，她覺得熱，氧氣都稀薄，腦子裡一片混亂，思緒都不能正常的順延，世界好像都剩下了風聲，漫天呼嘯，別的都感覺不到，終於還是快要昏聵……
“李嘉慕，你走吧……放開我……”夏明薇強撐着說……
她都覺得趟，他一定更燙了……
而且，何苦要跟她一起死……他還有大好的前程，還有很多很多人在等着他……慕雲楓殷切的期待，還有任蕾和李岩心……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然而耳邊是他的低語：“我絕不會放開你……這一次，我絕不會……”
炙熱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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