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已經絕望透頂了,在沙發上哭,她不顧一切的跑出來,外面黑夜那樣可怕,她腦子裡面都是慕容聰說的那一句:我愛你。
還有最後尖銳的那聲碰撞聲,她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門口有警衛,她就站在外面,在風裡覺得冷了,瑟瑟發抖,給出租車司機車錢的時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想也沒想就把手上的結婚戒指摘下來,塞給出租司機當做車錢。
那是一枚鉑金的圈,裡面嵌着一顆小小的鑽石,付車錢綽綽有餘了。
晚風徐徐,她看着面前路上的車子一輛輛的飛馳,那邊警衛已經都注意到她,她也都知道,可堅定的立在這裡一動不動,好像是風中的一棵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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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也保不了他!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怎麼能到b市來!別說你不知道!沒有你拿着我的面子去說,他根本不可能!慕容家的人跑到b市來,反了天了!”上官宣拍着桌子大聲訓斥對面的上官睿。
上官睿根本不關心他的態度,只問:“他會怎麼樣?”
“進監獄就這一條路,還能怎麼樣!”上官宣煩躁至極,這個兒子實在太不省心,每天胡混竟然還弄了慕容聰跑來b市!
“禍不及子孫,爸,他只是回來找人。”上官睿分辯着。
“他爸爸當年能全身而退就已經是我極力保了!現在還鬧成這樣,我能怎麼辦?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不管了!”上官宣甩手,堅定再不理會這樣的事。
上官睿也不多說,退出房間去,轉而往隔壁的套房進去,輕輕敲門,問:“媽,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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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有黑色的車子如同是暗夜裡的一尾魚,遊曳而來,在到了門口的時候,車窗降低下來,有人下車過來叫樂沫沫:“樂小姐,上車吧。”
樂沫沫看過去,車窗裡面露出上官睿狹長的眼,她一眼就認出,急忙的上車,手腳凍的發僵,進到車裡纔好一點,什麼都顧不上,急忙問上官睿:“學長,他怎麼了?”
上官睿看她的樣子,從前座的靠背裡拿出一條毯子,給樂沫沫披上:“你還懷孕,凍着了不好,沒事,他現在還好。”
這樣的話一出,樂沫沫更怕了,急忙追問:“什麼叫現在還好?學長,到底怎麼了?求你了跟我說,我要怎麼辦?他給我打電話,對面就掛了,我再打都打不通。”
上官睿眼底似乎閃過一絲什麼,還是安撫:“放心,我跟我媽說過了,我媽答應打電話找我姥爺的老部下,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慕容離開就沒事。他是被發現了,可能起了一些衝突,只要他以後再也不回來b市就沒事,你也聽過他爸爸的事情吧?他再來,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沒事了……
沒事了就好!
樂沫沫鬆一口氣下來,此刻慘感覺到渾身幾乎是溼透了,都是汗滴,所有的驚恐和疲倦一下子全都暴露出來,彷彿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上官睿問一句:“跟我進去嗎?”
樂沫沫搖頭,她不進去,聽見他沒事就夠了,問上官睿:“能送我回家嗎?”
上官睿跟前面的司機說了一句,司機調頭,往回開,一路上都很寂靜,樂沫沫真是累了,蓋着毯子又暖暖的,一下子就想睡覺,可也終歸是睡不着,眼睛木然的睜着,看上官睿:“學長,真羨慕你,你守好明薇吧,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多幸福。”
上官睿沒有回答,此刻的樂沫沫還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只覺得上官睿和夏明薇在一起真是好,無論經歷了多少都是最好的,只要還能抱住對方,就是最好的。
車上的兩個人,彼此想着各自的事情。
車子緩緩的開進樂沫沫家的小區,上官睿也跟着下車來,送樂沫沫上去,說:“伯母應該着急了,我送你回去好一點。”
他實在是太細心,樂沫沫點頭。
電梯一路的往上升,開門的是傭人,樂沫沫的母親還在沙發上,看見上官睿掩飾了一些失落,上官睿妥帖的說着漂亮話:“伯母,我送沫沫回來了,我家裡明薇有些事,太唐突,伯母別見怪。”
樂沫沫的母親知道這都是謊話,可當下沒說什麼,只站起來,自己進了自己房間。
樂沫沫知道自己讓母親傷心了,可她到底是回來。
上官睿走的時候,樂沫沫送他到門口,上官睿似乎是想了又想,還是開口:“沫沫,如果放手能過的快活一點,那就這樣也好,馮遠清人很不錯,無論怎麼選,只要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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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沫沫坐在會客廳裡,昨天還說的不見,今天就又來。
因爲上官睿打給樂沫沫,要她務必來一趟,說慕容聰不肯離境,如果再拖下去,他恐怕也沒辦法處理,現在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讓慕容聰儘快走,他處理不了,只能是叫樂沫沫。
裡面慕容聰出來的時候,樂沫沫也嚇了一跳,慕容聰的額頭上抱着紗布,右邊胳膊也打了石膏,樂沫沫急忙問:“你怎麼弄的?”
慕容聰無所謂的一笑:“撞車了,他們追的太緊,不過沒什麼大事,就是骨折。”
樂沫沫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慕容聰慌了,好言好語的勸:“你別哭啊!別哭啊!”
可怎麼能不哭?她也不想哭,看着慕容聰受傷成這樣她心裡就酸澀的疼,真是難受,他說的那麼輕易好像根本不在乎,可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想法,有沒有想過她看到了什麼感覺……
撞車,對她來說是太可怕的事情。
她哽咽着哭,大聲的罵他:“你混蛋!你這個混蛋!慕容聰,你混蛋!” шωш ¸тt kдn ¸c ○
慕容聰想攬着她在懷裡,可手上受傷了,沒辦法,只能左手攬着她:“別哭了,我錯了好不好,乖了別哭……”
樂沫沫哭的更大聲,說他:“爲什麼不走?你再在這裡要出事的!你現在就回荷蘭,聽見沒有!”
她從來沒有這樣大聲呵斥過他,他卻是甘之如飴,聽着她兇巴巴的吼聲,脣角都是笑意:“沫沫,你還關心我比什麼都好,我不會走。”
樂沫沫看他,他低聲:“沫沫,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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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瘋子,是一個夢境,是帶着魔法的繪夢師。
上官睿負責弄好的機票,送他們到機場,上官睿送她上飛機的時候攀了慕容聰的肩膀:“照顧好沫沫。”
真像是一個兄長的囑託那樣,沫沫跟着慕容聰上飛機,手機瘋狂的響起來,她聽見手機鈴聲就嚇一跳,低頭看,果然來電顯示上寫着馮遠清。
她不敢接,也不敢掛斷,只是按了靜音,然而一會兒又響,又響,她只能是把手機都調成靜音狀態,當做沒看到一樣,慕容聰去給她要熱水,她抽空看了一眼,已經是34個未接來電。
怎麼會這樣怕,如果此刻馮遠清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嚇得立刻暈過去。
或許應該說清楚,或許應該徹底劃清界限,可她真是不敢,偷偷的溜回家去收拾了東西,又偷偷的溜走,很怕看到馮遠清,怕馮遠清問她要去做什麼,怕馮遠清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這會讓她覺得,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飛機起飛有些延誤,最終也是順利升空,她關了手機,一切都拋在腦後。
旁邊兩個空姐聊天:“今天真是怪了,忽然接到電話說不準升空,還以爲出什麼事了,結果又通知可以升空,誰這麼無聊拿我們玩啊。”
另外一個說:“我看見了,不知道什麼人,非要衝進來,被保全駕出去了,挺帥的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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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回來的當天,睡了一覺,補足了精神,醒來的時候嗅到窗外的花香,樂沫沫覺得根本就是夢境,她起身去開了窗戶,看着外面熟悉的花園,看着底下開的繁盛的薔薇花,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疼,是真的疼,不是做夢。
慕容聰帶着她去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廳,吃飯的時候叮囑不能要海鮮,也不能刺激,老闆娘是個胖胖的白人,早都認識他們,聽到慕容聰這麼叮囑,笑逐顏開,笑的時候眼角的皺紋深深的:“是懷孕了嗎?這是喜事,要補營養啊,你看她瘦的!”一會兒就端上來一份奶油湯,說是送給他們的。
慕容聰結賬的時候跟老闆娘又說了一會兒話,纔出來牽着樂沫沫走,樂沫沫問是什麼事,慕容聰只說保密不肯告訴她。
兩個人買了菜,回去慕容聰負責料理,門鈴響的時候,樂沫沫嚇了一跳,他們兩個人在這裡住,平常輕易沒有人會按門鈴的,生怕是馮遠清萬一是追了來,她要怎麼辦?
慕容聰去開門,她在沙發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生怕有人衝進來。
然而不是,是一個送貨的工人,扛了一樣什麼東西進來,放在客廳裡。
慕容聰付了帳,送走工人,樂沫沫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個嬰兒搖搖*,廚房裡火“啪啦”的響,慕容聰急忙進廚房裡去,樂沫沫站在嬰兒*旁邊,伸手觸摸着上面細細的紋路,一寸寸的摸着,*被漆成白色,很結實,*頭的地方是一個小馬的造型。
慕容聰真是毫無芥蒂的接納着她和孩子,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那種奇異的感覺深深的紮根在她的心裡,帶着一點惶恐,好像她再怎麼回來這裡,一切也都回不去,明明是一樣的擺設,明明是一樣的薔薇花,可是錯過了那個時空,她就真覺得好像都差了一點什麼東西,那一點不對勁就好像是眼底進了睫毛,可以忽略假裝不知道,可一個人的時候,就難耐的浮動起來。
慕容聰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樂沫沫手裡摸着搖籃在發愣,眼底空空的,不知道是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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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很美味,慕容聰自己煎牛排,醬汁都是他自己調的,精益求精,還用了百里香碎葉,端上來放到餐桌上,樂沫沫正想過去吃,慕容聰又從廚房端了另外一盤出來,說:“這個是你的,那個只能我吃。”
樂沫沫對比了兩份東西,慕容聰手裡剛拿來的這一份,有白色的雞肉,魚肉,還有一塊什麼帶骨的,而自己面前的這一份號稱只能慕容聰吃的,是一大塊鮮嫩厚厚的七分熟大牛排。
“吃多了牛肉小孩皮膚會黑,深海鱈魚,雞胸肉,還有羊七肋,你吃這個。”慕容聰把她面前的盤子換走,順理成章的把面前更大的盤子推給樂沫沫。
樂沫沫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沒再開口,點了點頭,沾着醬汁吃麪前的一大盤綠色的蔬菜和羊肉魚肉雞肉,慕容聰捏捏她的臉頰:“真乖,都吃了對身體好,明天跟我去醫院一趟,要開始安排定期的體檢了。”
樂沫沫有些咽不下去,花椰菜好像卡在喉嚨裡,擡頭看慕容聰,慕容聰也看她,她真想說什麼,卻是最後低頭,默默的繼續吃麪前的一大盤子東西。
吃完飯收拾東西,樂沫沫因爲懷孕,自然是最高待遇,只用在沙發上坐着,看着以前堅決不洗碗的慕容聰毫無怨言的端着盤子去廚房,慕容聰收拾了所有的定西,洗好了,回來到沙發上,摟着樂沫沫的肩膀,低聲:“沫沫,你有什麼想說的,不用瞞着我。”
就連她自己也都不知道想說什麼,咬着嘴脣,看着慕容聰,慕容聰一向是犀利的,她有什麼情緒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可她是真的不知道,一個勁的慌亂罷了,看着慕容聰這麼對待她和孩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不應該這樣。
“沫沫,你可以直說,我什麼都能聽,我帶你來荷蘭就沒打算放你再離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都可以跟我說。”慕容聰溫言的勸,從這一次回來,慕容聰對她的體貼無微不至,一個小細節都極力的呵護着。
樂沫沫看着他的眼睛,低聲:“我不知道,慕容,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好,對這個孩子這麼好,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好亂……”
慕容聰伸手撩開她額前的發,她往後躲開一點,慕容聰的手僵着在半空裡,可隨即低聲:“沫沫,這個孩子是你的孩子,這樣我就會愛他,你什麼都不要怕,只要告訴我,就像以前一樣,什麼都跟我說,我去解決就可以。”
以前什麼都可以告訴慕容聰,什麼都有慕容聰去解決,樂沫沫忍不住想,爲什麼現在她開始瞞着慕容聰,她說不出心裡那種不安從哪裡來,可那感覺就是在。
慕容聰過來吻樂沫沫的脣,樂沫沫沒動,脣互相抵着,她是真的沒動,任由他來,他吻了一會兒,伸手抱她:“好了,你都累了,去洗個澡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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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好醫護手續,就已經摺騰了半天出去,醫療系統普遍都慢,慕容聰似乎是想逗着她開心,開車載着她往紅、燈區過去,說:“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嗎?小心一點,我帶你進去走走。”
“我跟明薇偷着來過了。”樂沫沫搖頭。
她跟夏明薇兩個人早都已經趁着上官睿和慕容聰不在跑來這裡,很丟臉的哪裡都不敢進去,最後一人買了一個貓爪子掛鏈就走,回去夏明薇還打給她說完蛋了,穿幫,被上官睿一眼識破,說那兩個貓爪子掛鏈竟然是情、趣用品,她也是好窘迫,好幾天不敢看上官學長的臉,生怕上官學長取消她。
沒想到慕容聰當即說:“我知道,上官跟我說過的,我後來看見你就想,這乖乖女還買了個重口的。”
原來慕容聰都知道了……
慕容聰衝着她一眨眼:“小女孩,我帶你去看看裡面的。”
太過臉紅心跳的地方慕容聰都掠過去了,也不適合她看,拉着她沿街走,看着大櫥窗裡形形色色的女人,一直走到一棟建築前面,慕容聰拉着她上樓,她看了標識,也沒看出什麼,上去是一家餐廳,沒什麼更特殊的地方,只能說有特色,老闆好像早都準備好了,慕容聰報了名字就引着慕容聰到窗口的位子去坐下。
窗戶很大,從窗戶看下去,能看到前面的一小片空地,還有遠處一點的地方那些斑斕的燈光,紅、燈區的燈真的是各式各樣,閃亮亮的,遠看很好看,兩個人吃飯,夜色徹底的籠罩了整個天空的時候,外面忽然的一聲響,緊接着天一下子亮起來,映照的人臉孔都跟着亮。
樂沫沫從窗戶看出去,煙火在底下的小廣場的地方被放起來,一叢又一叢,升空,爆開,紅的,綠的,黃的,紫的,藍的……那麼多的光球,一朵朵開放在夜空裡。
她眸子裡映照出光亮,脣角終於是上翹起來。
“喜歡嗎?”慕容聰問。
樂沫沫笑的軟綿綿的,看起來很是可愛,連連點頭:“喜歡,我就最喜歡煙火。”
璀璨閃耀,在夜空裡綻放出最美的那麼一幕,哪怕換來的是粉身碎骨,也都要綻放一次,比起永遠的沉寂,只要閃亮過一次,就什麼都值得,就不是白費。
她覺得人生也是一樣,至少要相擁着愛過一場,愛的不管不顧,愛的粉身碎骨,纔算是愛過。
她愛慕容聰,很愛很愛,毋庸置疑,那麼這條路就是對的,她只是不習慣,慕容聰現在爲了博她一笑做的這些事情,她都看得到,也都感覺得到,她那些怪異的感覺,一定是還不習慣,還在惦記着自己媽媽,一定是這樣,哪怕上官學長說了會照顧她媽媽,以後可以安排她媽媽也出國過來,她也都是有些擔憂。
就是這樣,沒有別的理由。
一朵朵煙花升空,她在心裡堅定了這個信念。
她不是一直在等嗎?等慕容聰回來,現在誤會都解開了,很好,他是那個一直愛着她的慕容聰,那麼她還有什麼不滿意。一定是因爲孩子,以後都會好的,時間過去,一定都會好的。
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煙火終於是歸於沉寂,底下很多人都看着煙火,現在漸漸散去,樂沫沫笑起來:“幹嘛這樣,在b市不是纔給我放過煙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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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初中的時候看過一個漫畫,固執的認爲裡面的男主是真實的,只是在不同的時空,男主一定跟女主過着快樂開心的生活(*__*)。希望明薇和上官睿在另外一個時空也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