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抿脣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窗外,似乎不打算接聽。
十幾秒後,他掐了煙,順勢撈起手機送到了耳邊,
電話接通,兩個人卻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
賀琛垂眸拍了拍睡袍上的菸灰,語氣不復往日的輕佻,“說。”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透着冷漠的疏離。
尹沫也不再糾結,平淡地問道:“你之前給我安裝的軟件,如果被監控了要怎麼處理?”
賀琛目光一頓,摩挲着指尖,“你這是請教我?”
“是,請教你。”
大概是尹沫的口吻太平靜,賀琛甚至能想象出她那副毫無波瀾的神色。
心頭,蔓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
賀琛再次抽出一支菸丟到嘴裡,原本想說不知道,但話到嘴邊,又自動變成了詢問,“誰告訴你被監控了?”
“俏俏說的。”尹沫捏緊手機,聽到了他吐煙的聲音,扭頭望着窗外,“能處理嗎?”
賀琛咬了下菸嘴,嗓音含糊不清,“想讓我幫你處理?”
尹沫下意識搖頭,“不是,如果方便你可以告訴我怎麼……”
“寶貝,這可不是請教人的態度。”
尹沫被他的一聲寶貝蟄了下神經,那晚過後,他再沒有這麼叫過她。
緊接着,她又想到了被賀琛帶去參加聚會的女伴。
有些隱隱而動的情緒瞬間偃旗息鼓。
那個女伴在他嘴裡,或許也是同樣的稱呼。
尹沫眼裡的波瀾逐漸歸於平靜,無聲嘆氣,淡淡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
賀琛聽着掛斷的提示音,俊臉是少有的陰鷙冷厲。
膽子,真大。
而身在公館的尹沫,面上波瀾不驚,只有心底深處五味雜陳。
但尹沫沒時間傷春悲秋,她起身作勢上樓,打算自己再調查一番。
恰好,追風從玄關外哼着小曲走了進來。
一看到尹沫,他眼睛都亮了,“沫沫?你可算是睡醒了。”
尹沫頓步,望着追風牽強地扯了下嘴角,“你找我?”
“當然找你。”追風伸手順了下自己的大背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臉蛋,“有空嗎?中午一起吃飯?”
尹沫不假思索地搖頭,“可能不行,我還有事……”
“不要緊,我等你。”追風邊說邊自薦道:“反正我也閒着,說不定還能幫你一起處理。”
尹沫再次婉拒,“不用了,謝謝。”
追風吃了兩次閉門羹,但他對待美女,向來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
於是,尹沫回客房之後,他每隔十分鐘就跑去敲一次門,要麼送水,要麼送水果,要麼就是拎着藥箱準備給她換藥。
尹沫被他鬧得無法專心寫代碼,隨手把電腦放下,凝眉道:“我自己能換,你別忙活了。”
她不想表現的太沒禮貌,畢竟追風是商少衍的人,而她的現狀和‘寄人籬下’沒什麼區別。
追風拎着藥箱自認爲特別紳士地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又調出最完美的笑容,“跟我客氣什麼,我最喜歡爲美女服務了。”
尹沫皺眉。
同樣都是言語輕浮的挑逗,在賀琛面前,她總忍不住想和他嗆聲。
但追風說出這種話,她只想捶他。
尹沫閉了閉眼,語調低了幾度,“真不用……”
追風眸光一閃,脣邊漾出一抹邪肆的笑,“你別不好意思,咱倆……”
“你倆什麼?”
陡然出現的聲音,嚇得追風差點沒把藥箱丟出去。
就連尹沫也適時看向房門,訝異於賀琛的出現。
此時,尹沫怔怔地望着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賀琛身上還帶着料峭的寒意,可眉目間更顯陰涼。
而追風還蹲在牀前,伸手的姿勢似乎打算托起尹沫的腳腕。
這種場面,確實不多見。
追風被賀琛陰翳的眼神駭到,有種身在修羅場的瀕死感。
這他媽到底是爲什麼?
就不能讓他好好泡個妞兒?
尹沫的雙腿往回縮了縮,還沒開口,賀琛輕佻的音色很冷:“穿衣服。”
“什麼?”尹沫不解,卻還是站了起來。
賀琛揚眉,眼底凜着不多見的陰沉,“不想知道是誰監控你?”
尹沫二話不說就從牀尾拎起了自己的外套,“去哪裡查?”
賀琛不說話,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尹沫也顧不上追風,匆匆忙忙地跟上了賀琛的腳步。
事關她假死一事,尹沫絲毫不敢大意,她不能連累黎俏和其他人。
追風像個二百五似的蹲在地上目送着兩人漸行漸遠。
小丑原來是他自己?!
尹沫一路小跑才堪堪跟上賀琛的腳步。
她腳傷還沒有完全癒合,走下公館的臺階,已經有點難以爲繼。
尹沫咬牙堅持,但傷及筋骨的腳腕還是驀地一軟,她一聲不吭地往旁邊栽了一下。
不至於摔倒,仍舊難掩狼狽。
賀琛整張俊臉緊繃的不成樣子,不知道爲什麼要來,偏偏還是來了。
他一把拉住尹沫的手腕,穩住了她趔趄的身形,掌心持續用力,捏的尹沫吃痛。
“你請教人的姿態,還真是高。”
賀琛開口冷嘲,雙眸深不可測,幾分危險,幾分複雜。
尹沫嚥了咽嗓子,這樣的賀琛是她沒見過的凜冽冷漠。
即便她性格溫吞,也不代表沒有脾氣,一再的被他諷刺,泥人也有三分氣,“你專門過來就是爲了教訓我的?”
賀琛舔着牙齒,濃眉覆着寒霜輕拍她的臉頰,“寶貝,你壓根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教訓,想見識見識?”
這個動作,他對那個女伴同樣做過。
尹沫猛地偏頭躲開,眼底帶着幾分嫌棄,“用不着。”
她不該跟他出來。
思及此,尹沫轉身想走,她在賀琛的手裡從來討不到便宜,今天要不是手機被監控讓她亂了心神,她斷然不會給他打電話。
但她的手腕,還在賀琛手裡。
剛轉身,男人用力一扯,直接讓她慣性後退,半個身子撞進了賀琛的懷裡。
熟悉的菸草味瞬間撲鼻,尹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揮手就照着他的俊臉砸了一拳。
以往,她都不會成功,除非賀琛故意放水。
但此刻,他沒躲,尹沫也沒有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