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瞥他一眼,隨即朝着艙門昂首:“先下飛機。”
最後,戴着假髮和墨鏡的尹沫,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七崽嘴腫了。”
衆人陸續投來視線,各個面色恍然。
看來真不是吵架,可能是‘鬥嘴’了。
……
停機坪。
黎俏剛走下旋梯,就接到了蘇墨時的電話,“真不用我去接你們?”
“不用。”黎俏擡眼看向正前方的車隊,淡聲道:“有人來接。”
蘇墨時長舒一口氣,“行吧,那等你安頓好我再過去。”
掛了電話,等候在車隊旁邊的衛昂也已經走了過來,“大少爺,少夫人。家主在別院,咱們現在過去?”
商鬱應聲,眸裡無波無瀾。
衛昂一時發怔,被男人冷峻的神態凍得打了個哆嗦。
大少爺好冷漠。
不多時,衆人上車,駛出海關之際,檢查環節直接省了。
後車的幾人以爲是丹斯里的身份發揮了作用。
但黎俏心知肚明,這裡的暢通無阻源自於商縱海。
緬國,黎俏同樣闊別了三年之久。
再次歸來,心境沒有絲毫變化。
街頭的風貌和民風習俗看起來和三年前沒什麼區別。
唯獨陪在她身邊的人,不再是緬國的夥伴。
……
從內比機場到達別院,剛好四十分鐘。
黎俏下車才發現,車隊其他的車輛並未跟進來,連流雲和落雨都不知去向。
衛昂單手拉着後座車門,低聲解釋:“先生給大家定了酒店,別院的位置不宜讓太多人知道。”
黎俏瞭然地點頭,不置可否。
剛纔車子駛入大門,上方裝有門楣,而且雕刻有繁複的紋路。
那種紋路她見過,和英帝爵位的勳章一個道理,用來區分授封的等級頭銜。
這座別院,是屬於某位敦親王的。
緬國最高級別的榮譽等級頭銜,其次纔是丹斯里。
吳叔的頭銜,便是吳律敦親王。
此時,黎俏和商鬱並肩走在衛昂的身後,別院正前方是一座嵌有拱門的灰牆。
門內還有影壁,整體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於緬國,甚至帶着些古韻的厚重。
穿過影壁便是二層主屋,左手邊有一片竹林,右側是一座涼亭。
“這一路,可還順利?”
溫和的詢問從左側傳來,黎俏和商鬱頓步,就看到商縱海穿着淺灰色的休閒唐裝從竹林裡走了出來。
“爸。”黎俏和商鬱齊聲喚人,她又回了句很順利。
商縱海手裡抓着一撮雜草,鏡片後的眸子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幾秒的時間,他將雜草丟到垃圾桶,接過衛昂遞來的毛巾,邊擦手邊笑道:“看樣子,似乎不太順利。”
黎俏抿脣沒說話,商鬱則牽着她的手徑直朝着涼亭走去,“您看錯了。”
商縱海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草屑,不露聲色地看了眼衛昂,後者丈二和尚般搖了搖頭。
反正他也不知道家主想問什麼,搖頭應該不會錯。
商縱海將毛巾丟到他懷裡,爾後也擡腳走向了對面。
三人入座,微風吹進涼亭,夾帶着竹林的沙沙聲。
商縱海端起桌上的涼茶,翻開倒扣的杯子,倒好茶就推到了商鬱的面前,“緬國特供涼茶,去火降燥,嚐嚐。”
男人擡起眼皮,直視着商縱海含笑的臉頰,沒說話,也沒端茶。
很快,衛昂端着托盤走來,上面放着水果和清茶。
商縱海對着黎俏的方向昂首示意,“丫頭,吃點水果。”
黎俏低眸道謝,還沒伸手,商鬱就率先叉起一塊番石榴遞到了她的嘴邊。
商縱海老神在在地看着,精銳的目光透出一抹高深。
短短几分鐘,商縱海喝了半杯茶,隨着手機傳來消息,他點開看了看,“衛昂,你送少衍去一趟老吳家。”
老吳……
黎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吳叔。
人人口中敬畏的吳律親王,在商縱海的口中變成了老吳?
衛昂應聲領命,商鬱則濃眉泛起皺痕,“去做什麼?”
“取點東西。”商縱海回覆了消息,隨即擡眸,“他對你評價不錯,你既然來了,順便去打個照面,他也算是你的長輩。”
商鬱深深看了眼商縱海,起身時摸了下黎俏的腦袋,“等我回來。”
黎俏淺笑着點頭,望着他步伐凌厲的身影,眸中隱現波瀾。
這時,商縱海側目投來視線,神態愈發顯出長者的溫厚和寬容,“丫頭,說說吧,你和少衍怎麼回事?”
黎俏偏頭,和商縱海對視一瞬,垂眸輕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在商縱海面前,她和商鬱隱有隔閡的狀態幾乎無所遁形。
商縱海短促地笑了一聲,呷了口茶,耐人尋味地笑道:“是你們太小心翼翼了。”
黎俏抿脣,之前的笑顏也被一抹悵惋所取代。
“或者說……”商縱海放下茶杯,一顆一顆地撥弄着佛珠,“如履薄冰。”
這個詞,戳中了黎俏的心事。
她耷拉着眼角,默了半晌,才低低淡淡的問道:“爸……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句略帶沉悶的低喃,暴露了黎俏的無力和無助。
商縱海斂去笑意,灼灼地打量着黎俏。
他遇見這個丫頭開始,從沒見過她有如此疲乏的一面。
即便慕家往事,也沒能勾起她太多的情緒共鳴。
商縱海看着黎俏漸紅的眼尾,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丫頭,跟爸進來。”
黎俏嗓尖發堵,起身低着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主宅書房,墨香四溢。
安靜清幽的環境以及信賴的長輩面前,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商縱海一邊研磨一邊出聲,“是因爲少衍的病?”
黎俏擡起頭,牽強地彎脣,“您知道?”
“你啊。”商縱海搖頭失笑,“除了少衍的病,我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你束手無策了。這裡沒有外人,想說什麼,隨便說。”
黎俏很輕易就能從商縱海的眼中看到他的關心和寬厚,無法對外言說的事情,就這麼脫口而出。
五分鐘的時間,商縱海細心的聆聽,他沒打擾,目光始終溫和如初。
黎俏說完,眼底泛起了一絲掙扎,她蜷起指尖,啞聲道:“爸,您說……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