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柯頓時渾身一震,彷彿被什麼猛烈的刺痛一般,身體不由得往後縮成一團。
薛懷展瞳孔一縮,知道此刻是她心理防線最鬆懈的時候,立即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冷酷的說:
“看看這個地方,難道你忘記得了這個刻骨銘心的地方嗎?你從天橋上摔下來,就是倒在這裡,渾身劇痛。因爲你的孩子就是在這裡沒有了的,想起了嗎?在這裡,你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眼睜睜看着你那無辜死去的孩子,難道你甘心嗎?”
薛懷展的話冷厲而無情,如此尖刀一樣一句句****寧柯的腦袋裡。
面前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雨夜,讓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翻滾而下的身影,絕望的倒在血泊中,呼喊着心上人來救她,可是最終什麼都沒有等到。
鮮紅的血鋪天蓋地而來,腦海裡,滿世界都是血,還有淒厲的求救聲音,絕望的痛楚,讓她無法抗拒外面世界的入侵。
她那個醒過來後就徹底封閉了的世界,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在裡面活着的世界,慢慢在眼前崩塌,怎麼也阻止不了。
那些遙遠的聲音,遙遠的人,突然之間好像洪流一般衝進她腦海裡,讓她驚顫恐懼,渾身發抖。
不要、不要,太痛了……她好不容易建築起的世界,那裡沒有痛苦,沒有喜怒哀樂,只有平靜。
爲什麼要讓她再經歷這種致命的痛苦,讓她感覺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哀傷。
“啊啊啊啊……”她慘痛的抱着腦袋,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從輪椅上翻倒在地上,倒在她曾經躺着的地方,眼淚洶涌而出,額頭都磨出了血。
冰冷的雨水溼透了她的病服,雨點無情的打在她背上,她的情緒劇烈波動,渾身顫抖的趴在地上,發出嘶啞到極點的悲鳴,聲音淒厲悲哀到極點。
她雙手死死的抓住地上,幾乎劃出血痕來。
怎麼可能忘記,她就是摔在這裡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畢生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刻,只要小小的回憶起,就會覺得錐心刺骨。
爲什麼,還要帶她回來,帶她回來這個噩夢般慘痛的地方,
爲什麼還要讓她重新體會到那種極端的喪子之痛,她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再回來了,它死了,早就死了。
寧柯顫慄的跪在地上,捂住臉在大雨中痛哭失聲,雨點打在她身上,所有積壓的悲痛情緒全都爆發了。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默默的站在雨中看着她痛苦的身影,她要重新站起來,必須要靠她自己的意志,而她的痛苦也必須徹底的發泄出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寧柯悲痛的哭聲也在雨聲中漸漸湮滅了。
最後她顫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坐在輪椅上。
她臉容比來時更加慘白,可是眼睛卻不再空洞,而是燃燒着一道劇烈的火焰,帶着恨意和不甘,讓她單薄的身體就像暴風中不倒的玫瑰,反而盛開出更慘烈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