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沒有立刻給予答覆。
對他而言,無論是明王或是素衣侯,都僅僅是一個稱呼而已,選什麼都無所謂。
但細細一想,雨皇特意派一名碎虛強者賜予他封號,似乎有些小題大做啊...
事出反常即爲妖,這兩個封號之間,多半有什麼深意。
“明王...素衣侯...原來如此...”
寧凡細細品味,這兩個封號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唯一的不同之處,是在於‘王’‘侯’之分。
在凡間,王是君,侯是臣。在修真界,雖說沒有這麼多講究,但雨皇特意派人賜寧凡封號,並讓寧凡在王侯間選擇其一,寧凡不得不多想一層了。
聯想起雨皇的爲人,寧凡隱隱猜測,雨皇是在用封號試探他。
也怪寧凡一路修魔太過高調,難免會惹雨皇猜忌。
雨皇在擔心,擔心寧凡會不會成爲下一個雲天訣、不周雷皇,會不會脫離掌控,會不會成爲雨界下一名皇者,篡奪雨界...
寧凡有數成把握,若他選擇明王稱號,會被雨皇懷疑有野心,而打壓、抹殺...
“雨皇的眼界太過狹隘...區區一個雨界神皇的位置,有什麼好爭搶的...”
寧凡心中不屑,他志不在雨界,而在四天之上,根本沒有與雨皇爭權奪利之心。
若他有朝一日與雨皇反目成仇,也絕不會是爲了爭權奪利,而定是爲了其他原因。
看破了雨皇的心思,寧凡雖不屑雨皇的爲人,卻也不會再選擇明王稱號,徒惹雨皇猜忌。
如今他最大的仇人是魔界涅皇,完全沒有必要爲了一個稱號惹來莫須有的殺劫。
況且,寧凡根本不喜歡明王這個稱號。
周明只是他的化名,他自然不願意叫明王。就算封王,也該封個寧王,不是麼?
心中有了決斷,寧凡朝雲道枯冷漠道,“雨皇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一名碎虛強者賜予我封號,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對了,雲道友覺得,我選哪個封號更好?”
“咳咳咳...選擇什麼封號乃是周道友自己的事,老夫可不敢隨便置喙的。”雲道枯乾笑道。
“是麼...那我選素衣侯吧。”寧凡似隨意地言道。
“素衣侯?!道友當真選擇素衣侯嗎!!!”雲道枯有些激動,有些慶幸,長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寧凡選擇的是素衣侯封號!
若寧凡選擇明王封號,雲道枯便必須遵從雨皇旨意,‘悄悄’給寧凡種下罪印,壓制寧凡的修爲成長。
就彷彿雨皇當年親手封印雲天訣修爲一般,再一次將寧凡封印...
本來雲道枯與寧凡有仇,十分希望寧凡選擇明王封號,然後堂而皇之給寧凡種下罪印。
但如今,雲道枯已經被寧凡的燃虛之術嚇破但,哪裡還敢給寧凡種罪印。
萬一罪印沒種成,被寧凡再施展一個仙術秒殺,那他雲道枯就死得太冤枉了...
“還好此子選擇的是素衣侯封號,這樣的話,老夫就不用與他交手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寧凡注意到雲道枯的細微表情,心中冷笑,這封號的選擇果然包藏禍心。
“既然道友選擇素衣侯封號,那麼老夫還要頒佈雲皇另一道旨意。呵呵,恭喜周道友,雨皇已封你爲雨殿九殿殿主之一,執掌赤天殿,聽命於七皇子。赤天殿主的令信,及此次封侯的賞賜,都在這儲物袋中,道友請笑納。”
雲道枯一面賠笑,一面取出一個雨露之絲織成的白色儲物袋,遞給寧凡。
這儲物袋品質極高,就算受到煉虛一擊都未必會破碎,其中所裝的賞賜想必都是珍貴之物。
寧凡接過儲物袋,直接收起,也不當面查看,冷漠道,“雲道友還有其他事嗎?”送客之意已昭然若揭。
“沒事了,沒事了...呵呵,老夫有事,就不多留了,這便離去。素衣侯且留步,就不用送我了...”
雲道枯不住賠笑,巴不得早點離開巨魔族這個是非之地。
他堂堂碎虛強者,何曾對人低聲下氣過,但今天卻真真被寧凡給嚇破膽了。
那一個燃虛之術,將永遠成爲雲道枯心中的夢魘,抹之不去。
雲道枯客氣地對寧凡抱拳,轉身欲走,卻被寧凡叫住。
“道友留步。”
‘咯噔’!
雲道枯心頭一跳,暗罵晦氣,不知寧凡喊他留步所爲何事,稍稍有些懼怕,面上卻不敢有半分不滿,乾笑道,“素衣侯還有什麼吩咐?但請明說,老夫但有所能,無不照辦。”
“道友不必緊張,我喊住道友只是想告訴道友一件事情。”寧凡明明在笑,雲道枯卻感到一股寒意。
“什麼事情...”
“其實啊,我的本名並非周明,而是寧凡。請轉告雨皇,素衣侯的稱號,寧某十分喜歡。寧某一生閒雲野鶴,當不慣什麼帝王皇者,但若被人逼入絕境,寧某不保證會做出什麼瘋狂之事。雨界若不負我,我便不負雨界。我的志向,不在雨界!”
寧凡的話傳入雲道枯的耳中,好似驚雷炸響,令他深深震撼!
雲道枯對寧凡的本名並不吃驚,對修士而言,姓名只是一個稱謂,誰沒有幾個化名。
讓雲道枯震撼的,是寧凡的語氣和表情。
寧凡說的話看似沒有條理,但云道枯卻明白,寧凡是在向雨皇攤牌。
他的志向不在雨界,他根本不貪戀碎虛皇者的地位!
他的話語中有一股瘋狂的執念,這執念可令一切阻擋身前的敵人灰飛煙滅!
這一刻的雲道枯,竟再次從寧凡身上察覺到一股危險之感。
就算他是碎虛一重天的強者,一旦與寧凡爲敵,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走吧!”
寧凡拂袖送客,雲道枯驀然驚醒,連連抱拳,匆匆而去。
在轉身離去的一刻,雲道枯咬牙發誓,他終此一生,都絕不會再得罪寧凡!
即便此刻的寧凡修爲尚低於雲道枯,雲道枯卻絲毫不敢小覷寧凡。
雲道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終有一日,寧凡會成長到令他唯有仰望的地步!
嘶!
一個個巨魔族修士目瞪口呆,他們看到了什麼!
堂堂碎虛境界的道枯真人,竟然對寧凡賠笑賠禮,竟被寧凡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而另一些人聽說寧凡被雨皇賜封爲素衣侯、赤天殿主,一個個歡欣鼓舞。真可是大喜事啊,說不得要好好慶祝一番!
“餅哥哥,你太帥了,你之前施展的是什麼法術,難道是仙術嗎,竟然把那個雲道枯嚇成那樣!教教我吧,我也想學!”
明雀歡快地跳入寧凡懷抱,央求地望着寧凡。
一式法術,嚇尿一名碎虛,這法術真是太犀利了,必須要學啊!
“你學不會...”
寧凡拍拍明雀的頭,目光掃過萬里之內的一片片廢墟,露出大爲滿意之色。
這些廢墟多半都是燃虛之術造成的了,威力想來是十分不錯的。
這一次寧凡自創的燃虛之術,是一種虛火級別的控火術。
寧凡沒有在這法術中融入輪迴之力,而是融入了另一種力量。
執念!抑或說是...信念!
寧凡將點燃月光的決心融入到法術之中,令燃虛之術幾乎達到仙術級別。
若無那瘋狂的決心,此術威力最多隻相當於凡虛級而已。
燃虛之術威力確實十分可怕,但寧凡卻無奈發現,以他如今修爲完全不足以隨心所欲施展此術。
法術的品階太高,寧凡的修爲不夠。
若強行施展,不是反噬受傷,就是法術失控,召出的黑火蝴蝶會連敵人帶寧凡全部滅掉。
寧凡最多隻能令黑火蝴蝶煽動三次蝶翼,第四次是絕對無法煽下的。
三煽蝶翼的威力,可以嚇到雲道枯,卻絕對殺不死雲道枯。
以寧凡如今修爲,無論如何滅殺不了碎虛強者。可笑雲道枯太過膽小,根本不知道寧凡沒有徹底掌控此術。
“燃虛之術可以留作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宜施展,除非我修爲達到更高的境界...”
寧凡內視身體,在他分魂進入皇墓的數月中,這具身體藉助黑星之術自愈,傷勢已恢復了七八成。
此刻的寧凡,只需要服下雷皇所贈的七轉返生丹,便可一舉令傷勢痊癒了。
傷勢一旦痊癒,再將一些瑣事處理之後,寧凡便可離去了...
“大哥,你不需要向幾位姐姐們解釋解釋,爲何你的本名叫‘寧凡’麼...”許秋靈提醒道。
“是該好好解釋解釋,這一切,都要從某個下級修真國開始講起,是一段很久遠的故事了...”
寧凡微微一笑,打手向風雪一抓,無數冰雪凝成一座座房屋,凝成一座座雪山,一條條冰河。
頃刻間,萬里之內的廢墟,被寧凡一個法術所重建!
只是所建的房屋風格,山川地勢,並非巨魔族原本的地勢,而是吳國與越國的山水。
一山一水,早已刻在寧凡心中...
“進屋說...”
...
短短半個月,一個聞所未聞的修士之名傳遍了雨界!
‘素衣侯’...寧凡!
‘赤天殿主’...寧凡!
名號雖然陌生,然而卻無人敢小覷這位雨皇新封的素衣侯。
只因這位素衣侯,正是令無數雨界強者聞風喪膽的‘明尊者’周明!
無數修士開始瘋傳一個歌謠,令宗門中的低階修士銘記,且不可招惹這位素衣侯!
那些在百宗之戰中倖存的百宗修士,一個個返回八百修國後,四處傳揚寧凡的可怕魔名。
赤天殿主,血屠百宗!
素衣一出,天下縞素!
明明優雅的封號,但落在寧凡頭上,卻變得殺氣森森,幾乎有小兒止啼的神效。
中州雨殿,幾名雨殿分殿殿主向着那坐在王座之上的老者不甘道,
“雨皇陛下!那寧凡乃是一介魔修,殺人無數,封他爲侯也就罷了,怎可封他做赤天殿主!將來此人若是來了中州,豈不是與我等玄門修士平起平坐!”
“雨皇陛下!此人對你出言不遜,竟敢說什麼‘雨界若不負我,我便不負雨界’的狂言!此子必須小懲大誡一番!”
“雨皇陛下...”
一個個分殿殿主的不滿,皆是朝着寧凡而來。
雨皇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抱怨,始終沉默。
他的耳邊,仍舊迴盪着雲道枯所回稟的寧凡之言。
“雨界若不負我,我便不負雨界!”
“我的志向,不在雨界!”
雨皇面色陰晴不定,自語道,“此子似乎並無奪皇之心...但,人心難測...只是,此子還有大用...”
雨皇眸色漸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
八百修國的某個邊境國之中,一個白衣獨臂的中年劍修獨自行走在某個修城之內。
他是雲天訣,剛剛從某個遺蹟之中歸來,本尋到一片絕仙劍的殘片,卻被守護虛獸所毀,令他心情十分不愉。
心情不愉的雲天訣,誰惹誰死!
忽然間,雲天訣駐步在一件客棧之外,微感興趣的聆聽着客棧中的閒談。
“聽說了嗎,那明尊者本名是寧凡,現被賜封爲雨殿赤天殿主,得到了素衣侯的封號。”
“赤天殿主,血屠百宗。素衣一出,天下縞素!這個素衣侯,絕對不能惹啊!”
“這個寧凡還敢威脅雨皇...”
一瞬間,雲天訣冰冷的眉宇輕輕舒展,心情竟然好了一些。
“原來,他叫寧凡...寧凡...”
...
吳國海寧,寧家之內,一個一襲青衫的小姐正在關中修煉,忽然石門外傳來婢女的匆忙稟報。
“青小姐,打聽到寧凡的下落了!”
“找到他了麼...”寧青青中止周天,素面冷淡,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唯有那明眸深處藏着一絲髮自內心的喜悅。
終於...找到他了麼...
“看,青小姐!這些都是素衣侯寧凡的情報...”婢子把蒐集到情報玉簡通通遞給寧青青。
寧青青奔出石關,期待地接過玉簡,但一掃玉簡情報,繼而露出失望之色。
“不是他...這個也不是他...”
“當年的他,只是一個凡人...他怎會是煉虛修士呢...”
寧青青幽幽一嘆,滿含失望。
“當年的恩情,永生無法報答了麼...”
...
越國之中,七梅城內,一個貌若十六七歲的少女,身批雪白的狐裘,眉目素淨,孤單在冰雪中放着風箏,並思念着一個人。
忽而間,一名婢子匆匆持着一份情報奔來。
“紙鶴城主,有公子爺的情報了!”
“又有凡哥哥的情報了麼...”
少女的心忽然漏了一拍,丟下風箏,接過情報玉簡,看罷內容後,眉眼彎彎,笑成了月牙,卻轉而憂傷。
“凡哥哥...你能在紙鶴結丹之前趕回來麼...紙鶴不想忘記你...紙鶴捨不得斬去心魔,只因那心魔是你...”
當年那傻兮兮的小丫頭,竟然已臨近結丹,併成爲統領七梅城、寧城的二城城主!
她在家鄉,等待寧凡歸來。等待那鈴蘭的風鈴聲傳回...
不論還要等多少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