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點點頭，獨自走向兩道光門前。
他望着一黑一白兩道光門，默然不語，眉頭微微一皺。
許久之後，擡手一指，兩道光門一閃之間，齊齊消失。
原處，重新出現第三個光門，交織着黑芒與白芒。
“這纔是突破第三關的真正光門麼...”小妖女黑眸凝重。
如此看來，開始時的兩道光門都是假門了。
若非初悟陰陽的修士，絕對看不出此關真正通道所在。
至少，小妖女沒有看出，紅衣也沒有看出。
至於何世修等人，就更加沒有看出了。
何世修等人目光齊齊一變。
若此行沒有寧凡，他們必定會進入黑白假門其中之一。
進入假門的下場麼...多半會很兇險。
寧凡沒有多言，一拍儲物袋，儲物袋中立刻飛出黑白二光，化作陰珠與陽珠，在寧凡周身盤旋飛繞。
寧凡一步邁入第三光門，一路沿通道走下去。
當走到通道的盡頭，眼前豁然出現一片混沌初開的虛空！
虛空之中清濁未分，佈滿了或黑或白的星辰，給寧凡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白星在沿星軌移動，黑星卻懸空不動。
每一顆白星之中都蘊含一絲陽之力，黑星則蘊含陰之力。
寧凡看出了些許端倪，若一步踏入虛空，立刻便會被所有星辰攻擊！
這些星辰並不巨大，但若砸落，恐怕相當於碎八一擊的威力...
之所以有如此威力，是因爲此地星辰中有陰陽之力。
在虛空的盡頭，有一個出口，通過那裡，此關便算是通過了。
從入口至出口，一路虛空之中。共有49個金色蓮臺，可供人踏立。
寧凡目光閃了閃，若無陰陽龍珠護體，此關他還真不敢硬闖的。
但如今...倒是可以一試。
一步邁入虛空之中。躍上第一個蓮臺，周天星辰之中，立刻有一顆白色星辰當空砸落！
一砸之力，足以令碎七修士重創，令碎六直接隕落！
寧凡二話不說，擡指一點，陽珠立刻化作一道白芒，向白色星辰打去。
龍珠與星辰對轟之下，星辰稍稍出現少許裂痕，被震飛了一些。卻繼而再次砸落。
寧凡再次屈指一點，操縱陽珠不斷轟擊着星辰。
約莫一炷香之後，他才徹底擊碎這顆星辰。
在擊碎此星辰之後，一縷陽之力沒入寧凡體內。
寧凡目光微微一詫，卻立刻盤膝。煉化這一道陽之力。
許久之後，陽之力煉化，寧凡法力增加了1元會，《陰陽變》功法亦提升少許。
“擊碎此地星辰，還有這種好處了...只不過擊碎一顆星辰，太費時間了...”
寧凡站起身，躍上第二個蓮臺。這一步踏出之後，有兩個黑色星辰砸落...
看起來，每行至下一個蓮臺，便會多出一顆星辰攻擊。
寧凡立刻催動陰珠應對，兩柱香之後，才擊碎兩個星辰。獲得兩道陰之力。
踏上第三座蓮臺，三顆白色星辰砸落...
踏上第四座蓮臺，四顆黑色星辰砸落...
當寧凡行至第八座蓮臺之時，已擊碎36顆星辰，時間過去一日。
第二日。寧凡行至第十一座蓮臺。
第三日，寧凡行至第十四座蓮臺。
第四日，寧凡行至第十六座蓮臺。
第五日，寧凡行至第十八座蓮臺。
越往後，同時攻擊的星辰越多，寧凡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平均每日只能走過兩個蓮臺。
第十日，寧凡行至第三十座蓮臺。
從此蓮臺開始，寧凡需應付的星辰太多，每一日只可再行一座蓮臺。
一個月後，寧凡行至虛空出口，周天星辰已盡被他擊碎，共擊碎1225顆星辰。
法力提升了一千元會，陰陽變的功法也修煉到第三重第三層。
當他走出通道出口的瞬間，墨銅殿的巨門打開了。
寧凡大感感嘆，若無陰陽龍珠護體，他絕對不敢硬撼任何一顆星辰攻擊的...
而破除此關的機會，着實渺茫。
“嘻嘻，夫君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第三關這麼難，也被你闖過去了。”
小妖女故意做出崇拜之極的眼神，看着寧凡。
寧凡無奈的搖搖頭，沒有理會小妖女，目光在第四座大殿掃過。
第四座大殿是一座紫銅大殿，紫銅巨門的旁邊，有兩個光門，皆是紫色。
光門中，依稀可見紫霧繚繞。
“這是太古第四關，七情六慾之關。左邊光門是七情光門，右邊是六慾光門。紙鶴心地純真澄澈，更有天生媚骨的體質，對慾念抵禦超過旁人，若有她在...罷了，這一關，我們這些人中沒誰有絕對把握通過，既如此，就一起去闖吧，只要有一人破關即可。”
“何道子，你的人走六慾關，我的人走七情關，如何？”
小妖女嘆息道。
“好，本道子恰有一寶，可擋邪欲入體！闖六慾之關，正合我意。”
何世修沒有多言，帶着公羊子、玄火、雲幽牧踏入六慾關的光門。
小妖女與紅衣則相繼踏入七情光門。
“這紫霧...與十步橋上的紫霧有些相像，卻又似是而非，更加邪惡...這紫霧，也能讓人沉淪幻象麼...”
寧凡若有所思，一步踏入七情光門。
通道的盡頭，是一座木橋，木橋的盡頭，是此關出口。
木橋周遭，佈滿紫霧。
這紫霧，確實有致幻的神通。
當寧凡行至木橋之外時，他驚訝的發現，紅衣與小妖女全部佇立在木橋中心的位置。
二女的眼眸，皆化作淡淡的紫色。
二女的神情，皆極其痛苦。
紅衣不知看到了什麼幻象。她銀牙死死咬着下脣，鮮血直流，嬌軀不住顫抖。
小妖女不知看到了什麼，俏臉慘白。雙目竟淚水不斷。
誰人不曾度過十步橋？不曾經歷過十步橋上的紫霧？
但十步橋只是爲化神修爲所設，此地的紫霧則專爲對付碎虛，威力更加恐怖。
“連她們都被幻象所侵了麼...她們的識海正在紫霧攻擊下一絲絲崩潰，若不設法喚醒她們，就危險了...”
寧凡一步踏上木橋，朝二女走去。
當行至二女身後之時，他還未出言喚醒二女，忽然間，數之不盡的紫霧侵入他的識海，侵入他的道心。侵入他的靈魂！
一瞬間，他好似石化了一般，身體失去了掌控。
“身體失去控制了麼...”
寧凡一貫處變不驚，就算被紫霧所控，也並未慌亂。
正尋思破除紫霧的方法。木橋之下，忽然飛起一個紫霧所化的冷漠劍修，一劍朝紅衣斬去。
那冷漠劍修的修爲，竟然達到了仙帝級別！
他的氣息，給寧凡一種無法戰勝的感覺，好似天與地一般的差距！
“此地爲何會有如此強者！紅衣，躲開！”
寧凡施盡全力。掙脫紫霧的控制，身形一躍，左手右手各攬住小妖女、紅衣，飛速撤退。
紫霧劍修不屑的冷哼一聲，“螻蟻，逃不掉的！劍念鎖空！”
此人散出紫色劍念。一片片長空立刻被此人封鎖，寧凡逃無可逃！
寧凡二話不說，帶着二女遁入元瑤界之中。
元瑤界乃是小千世界，縱然是普通仙帝，也未必能轟開此界。
但寧凡低估了紫霧劍修的強大。
紫霧劍修冷冷一笑。一劍斬落，元瑤界被生生劈成兩半！
寧凡、紅衣、小妖女以及慕微涼所在的青棺，全部從元瑤界中墜出！
而寧凡指間的元瑤玉，碎成兩半！
“此人竟強大到足以轟開小千世界！”
寧凡面色劇變，他從未如此似此刻這般緊張過。
若此地只有他一人，他就算弱小，也不懼仙帝。
但，此地並非只有他一人！
“鎖！”
紫霧劍修隨手一點，將寧凡鎖在原地，再無法催動半分法力。
其仙帝級威壓散開，寧凡立刻如死狗一般，被死死壓制在木橋之上。
動不得半分！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
只因紫霧劍修是仙帝，而他，太弱！
“你，是何人！”
“你問老夫是何人？呵呵，老夫是殺你全家之人！這個女人不錯啊，修雷之道，竟還有太素雷帝半顆雷星...她是你重要的人麼。”
紫霧仙帝似笑非笑看着寧凡。
“...”寧凡沒有說話，他弄不清此人的心思。
從此人語氣來看，他似乎只是對自己抱有巨大敵意。
若承認紅衣對自己重要，可能會連累紅衣。
“哦？她對你不重要麼，那老夫就...殺了她！”
“對了，老夫告訴你一個你不知道的消息吧...她，就是寧紅紅！”
紫霧仙帝長劍一橫，一劍朝紅衣的脖頸斬過。
這一刻，紅衣仍沉迷於幻象之中，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面臨着巨大危險。
就算意識到，她又如何能躲過仙帝一擊...
“住手！”
寧凡雙目血紅，他從前就懷疑紅衣是寧紅紅，卻無法證明自己的猜測。
想不到，紅衣竟真的是寧紅紅，是在妖鬼林與他同生共死的寧紅紅！
他想要抗衡仙帝的威壓，從木橋之上爬起。
但越是抗衡，那威壓便越重！
骨骼便壓得粉碎，識海被壓得破碎，元神都被壓得虛幻欲死！
寧凡全身皮膚裂開，鮮血肆流，染紅了白衣，卻無法動彈半分！
爬不起，爬不起！
弱者，什麼也保護不了！
嗤！
劍光劃破紅衣的脖頸，劍氣透過傷口，在她體內肆意破壞，將她的元神絞成碎片！
紅衣終於清醒過來。她不可置信地發現，自己竟然要死了...
她憤怒地看着紫霧仙帝，回過頭，不捨得看着寧凡。眼中似有話想說，張開了口，卻再也說不出。
屍身，跌落於木橋之上...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寧凡仿若失去了理智，修道至今，他捨生忘死，沒有讓身後任何女子死在修路上。
但今日，紅衣卻死在他的眼前，而他，連抱住她的屍身都做不到！
“老夫是殺你全家之人啊。哈哈！這個女子也不錯啊，虛空體質，修煉虛空經，是神虛閣的人吧，神虛閣麼。呵呵...她對你重不重要？”
紫霧仙帝嘲諷地看着寧凡。
“你究竟想如何！”
“我想...殺了她啊。”
紫霧仙帝冷笑一聲，劍光一揮，在小妖女的脖頸之上留下一個絕美傷口。
小妖女的身體劃過一個悽美的弧線，跌倒在木橋之上。
臨死之前，她再無半點嬉笑之色，只是不捨得看着寧凡，不捨。不捨...好似這一生的眷戀，都只剩這一人...
黑寶石般美麗的眼眸，漸漸暗淡，最終再無神采。
“她似乎對你有情，可你不知。她死了，也許你不會心痛。”紫霧仙帝譏諷道。
寧凡愣住了。他從不知小妖女對自己有情。
他更不知，小妖女爲何用那般不捨的眼神看着他，一直一直看着他...
心中好似突然一空，他雙目血紅，周身忽然化作了黑色！
但見墨影一散。他已無蹤。
墨影重凝，他已出現在紫霧仙帝身後，瘋狂地向紫霧仙帝衝去。
“你，該死！”
“太常仙帝的念魄化身麼...碎！”
紫霧仙帝不過隨手一指，卻好似能讓整個天地崩潰！
一指之下，寧凡化身寂滅，退回白衣之身，氣息奄奄地跌在木橋上，眼中帶着濃濃的不甘，與愧疚...
“這個屍魔，似乎也不錯啊...哦？她的身上竟有天帝一族的血脈...她對你似乎很重要吧？”
“住手！給我住手！”
寧凡嘶吼着，從地上艱難爬起，怒而衝向紫霧仙帝，將青棺護在身後。
紫霧仙帝只是隨手一拂袖，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轟在寧凡胸口，將寧凡吐血，半跪於地...
一劍，劈開青棺！
再一劍，直至沉睡中的慕微涼！
“跪下求老夫，老夫就放過她。如何？”紫霧仙帝不屑地看着寧凡。
“好！”
寧凡雙目漸漸冷靜，看了青棺一眼，沉默地閉上眼。
前世的他是一隻蝶，是慕微涼救他於將死...
無論如何，他不能看着慕微涼去死！
就算捨棄尊嚴，就算捨棄榮耀，就算捨棄此生修爲，就算散了道與命，他也要護住她！
他屈膝，就要跪下，紫霧仙帝卻冷笑道，“老夫騙你的。”
嗤！
一道劍光閃過，慕微涼的身體立刻重創，奄奄一息。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
寧凡渾身靈魂好似被抽空，他的雙目流出血淚。
紫霧仙帝哈哈大笑，似乎十分暢快，身形一晃，已然離去。
只有一道充滿譏諷的笑容，迴盪着這座天地之中。
“不曾經歷生死，如何感悟生死。老夫賜你一個造化，讓你一點點看着摯愛死於懷中，助你看悟生死，成就無上仙途！哈哈！說起來，老夫殺你三個女人，可算是你的恩人啊！”
寧凡渾身力氣好似抽空，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的慕微涼。
他渾身衣袍破爛，赤着足，踩着青棺碎片。
那碎片上還帶着老者的劍氣，將寧凡腳掌刺得鮮血直流，他卻感覺不到疼。
他坐在慕微涼的身旁，將慕微涼漸漸冰冷的身體抱在懷中。
她還在熟睡，她並未意識到，自己快要再一次死亡。
這一次死後，怕是再無復活的機會了吧。
寧凡好似木偶一般，一點點，一點點，看着慕微涼再一次死去。
他不知在木橋上呆坐了多久，慕微涼的屍身早已冰涼。
他閉上眼，雙目流出淚水。
他睜開眼，目光卻漸漸清明。
“原來，這就是第四關的幻象...我已深深沉溺其中，竟直到此刻才發現...”
“難怪紅衣會那麼痛苦，難怪小妖女會流淚...她們恐怕也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幻象吧。”
“碎！”
寧凡擡手一指點出，整個世界忽然間似玻璃般一片片破碎。
他仍立在木橋之上，眼中的紫霧卻漸漸變淡。
身前的紅衣、小妖女，則仍舊沉浸在各自幻象之中。
寧凡徐徐走過木橋，周身的紫霧再無法讓他沉淪幻象。
他一步步走過木橋，走至通道出口。
在他走出下一殿的瞬間，七情之關與六慾之關紫霧全部消散。
小妖女、紅衣清醒過來。
六慾之關中，正一個個陷入慾念、霪笑的何世修等人目光一清，回過神來。
一見彼此醜態，各個面紅耳赤，羞愧不已。
“太古第四關已破。去下一關吧...”
寧凡語氣很冷，雖說只是幻象，雖說只是幻象...
但那樣的一幕，他死也不願再看到。
小妖女擦了擦淚，亦是稍稍沉默。
紅衣嘴脣還在流血，心情亦不怎麼好。
七情六慾...這真是很恐怖的力量。
世人皆有情，縱是仙人，又豈能無情。
他們最多隻能做到太上忘情，但忘情，終究不是無情。
世上或許真有無情之人，但若真的無情的，反倒無法忘情，無法修至道之頂峰。
情，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掌情之人，更是可怕。
衆人進入第五座宮殿，這是一座黃銅大殿。
黃銅巨門之旁，只有一個光門，亦是半黑半白。
小妖女默誦虛空經，稍稍恢復了些心情，對寧凡笑問道，“夫君在第四關看到了什麼幻象？”
“你又看到了什麼。”寧凡沒好氣反問道。
“我看到你...我沒看到什麼呀。紅衣姐姐看到了什麼呢？”
“我看到你太多話，被你未來的夫君活活打死了。”紅衣亦是沒好氣的回道。
“哎呀，好可怕，我的夫君竟是一個暴力狂麼...小凡凡，你真可怕。”
小妖女一攪合，寧凡與紅衣心情稍稍好了些。
見此，小妖女點點頭，指着黑白光門道，“太古第五關，是‘生死之關’，這一關，還是一起破吧。”
“好。雲道友，這一次就要看你的了。你的生死道線之術，應足以在此關派上些用場的。”
何世修看着雲幽牧，眼中滿含期待。
五行之關是紅衣破的，四象、陰陽、七情六慾，都是寧凡破的。
小妖女請的幫手大出風頭，他請的幫手則一個個毫無建樹。
這最後一關，只能期待雲幽牧派點用場，給他長長臉了。
“已是最後一關了，此關一過，就能開禁地大門，取太古漁蓑圖了！”何世修的眼中，露出些許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