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寨”只有三間房,老頭想必住在最右面一間,周鳳塵到了門前,側耳聽了一下,裡面一片死寂,連半點聲音也沒有。
輕輕敲了兩下門,“大爺!”
裡面還是沒有聲音。
周鳳塵覺得怪,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面黑漆漆的,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怪臭。
他順着天光看向牀的方向,發現面隱隱躺着個人。
“大爺?大爺?”
又喊了兩嗓子,牀的人也不迴應。
周鳳塵摸索到一張桌子旁,拿出打火機把面的煤油燈點燃。
屋內升起了亮光,只見幾件民國式的古董櫃子和老木桌椅擺放的整整齊齊,一張洋槐木牀躺着那老頭子,不過雙眼緊閉,直挺挺的。
周鳳塵皺皺眉,走到牀前一看,不由心裡咯噔一下。
老頭子眼窩乾癟,皮膚皺巴巴的,身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屍臭。
這分明是死了好久的樣子!
招待自己幾人的老頭是隻鬼?沒察覺出來啊!
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起先是方言,後面夾雜着幾句普通話,好像是罵哪個臭女人,又害人了云云。
周鳳塵轉身看去,只見門外一閃進來個虛幻的人影,正是老頭兒的模樣,手還提了把菜刀,擡頭看見周鳳塵愣了一下,“你進我屋幹什麼?”
周鳳塵回頭看看老頭死屍,再看看老頭兒魂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隻“守魂鬼”。
“守魂鬼”是一種非常固執的鬼怪,因爲某個信念,算死了也堅守在原地,甚至重新附身體,外人不仔細看很難覺察出異常,而且他本身還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心安理得,天然僞裝,只有每晚凌晨纔會現形一次。
這種東西並不邪惡,反而大部分都很善良。
難怪這深山老林子裡有個老頭獨自生活,卻安然無恙沒被髒東西害了。
周鳳塵笑了笑擋住牀的屍體,問道:“大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去?怎麼還提刀子了?”
老頭憤怒的說道:“不是告訴你們別出去嘛?六個人還出去五個,外面有髒東西,會吃人的知道嗎?我想去救他們,可是怎麼都出不了門,怪了!”
周鳳塵暗暗一嘆,問道:“外面的那些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老頭一瞪眼,“咋不知道?那新娘子是我兒媳婦,死後變成鬼了,認了個乾孃叫黑姥姥,是個山狼精,另外還有她的幾個小狼崽子!”
周鳳塵下意識問:“新娘子鬼是你兒媳婦?那你兒子呢?”
老頭愣了一下,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我兒子是當兵的,結婚當天被叫出去打仗,結果死了,兒媳婦受不了也自殺了!”
周鳳塵詫異問:“那……你還一直守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呢?這年頭除了咱們沒有別的客人了吧?”
老頭子哽咽着神神叨叨說:“祖三代都是開趕屍客寨的,我除了開趕屍客寨,啥也不會幹啊,我要一直守下去,守着我兒子回來,也給那些客死他鄉的孩子一個住的地方,不能死了都沒地方睡覺。”
說着轉身衝出門,“不行,我得去救這幾個孩子,可不能讓他們被那些髒東西害了!”
周鳳塵目送他出去,靜靜地等着。
院子傳來老頭子憤怒的喝罵,“老孃皮的!怎麼出不去呢?誰攔着我?”
罵了半天,又跑回來了,滿臉吃驚的問道:“我爲什麼出不去?”
周鳳塵搖搖頭,實話相告,“你已經死了,魂魄受環境限制,這會兒當然出不去,除非你附在身體。”
老頭瞪大眼睛,“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才死了!”
周鳳塵閃到一邊,指着牀的屍體,“那你看這是什麼?”
“呃——”老頭踉蹌着走到牀邊,“這是、這是……”
嘀咕半天,猛的拍打腦門,“我沒死!這不是我!我還要等我兒子回來,我要開趕屍客寨,我要給客死他鄉的兒郎們一個睡覺的地方!”
越拍,指甲越長,最後整個人白髮枯叟,齜牙咧嘴,變的無恐怖,腦袋瓜子都被拍的鮮血淋漓。
眼看有變成厲鬼的跡象,周鳳塵連忙到了跟前,掐印點向他的眉心,“定!”
老頭兒的魂魄鬆開雙手,一動不動了。
周鳳塵掐着他的脖子一把按進牀屍體,隨後在屍體眉心貼張定魂符籙。
先把魂魄鎖進身體,明天超度吧。
安排好老頭,擡腳出了門。
夜色深沉,空氣冷的嚇人,不過有積雪映照,不算太黑。
院外是一條十分荒僻的茅草路,不遠處路邊停了輛越野車,想必是那三個學生的,而另一邊是道山崗,前面那新娘子鬼是往山崗裡的樹林子去的。
擡腳了山崗,進了林子,往裡走了十分鐘,前面忽然出現一片老宅子,裡面燈火通明,隱隱還有人說話。
周鳳塵打開天眼看去,眼前房子一晃,起了變化,確實是片古宅子,不過荒草叢生,殘樑斷壁,堆滿積雪,不知道荒廢多少年了,和肉眼看見的很不一樣。
“障眼法玩的不賴!”周鳳塵冷笑一聲,轉頭打量四周,三個學生和張十三兩人都不在。
三個學生只怕都進去了,張十三和元智和尚這兩個無良的傢伙不知道躲在哪裡看戲。
想了想,他掏出一張符籙遮掩身氣息,到了院門前,腳下一點翻了進去。
到了院,房間裡的說話聲大了不少,不過嘀嘀咕咕聽不清在說什麼。
周鳳塵四處一瞧,發現元智和尚和張十三蹲在房頂,掀開磚瓦往下看,看的別提多過癮。
他蹲下身從雪堆里扣出一塊石子甩手扔去,“啪”的一下打在張十三額頭。
張十三嚇了一跳,見是他,伸手接住要落下去的石子,招呼他去。
周鳳塵看了眼旁邊的石柱子,腳尖一踩,翻身到了房頂兩人身邊。
元智和尚拉了他一把,指着下面,小聲說:“來來來,老過癮了!”
周鳳塵好的湊過去,順着瓦縫往下看,只見左面房間裡新娘子和一個男學生坐在牀,那新娘子扭捏含羞,男學生緊張的直搓手。
間一間房,一個三十來歲的紫衣女人抱着一個男學生在親嘴,吧唧吧唧的,口水流的到處都是。
右面一間房,那女學生躺在牀醉眼迷離,渾身下穿着內衣,牀前三個毛胡臉漢子雙眼放光,瞅來瞅去。
關緊的房門邊坐着一個老太太,口裡嘀嘀咕咕,不時還奸笑一下。
周鳳塵擡起頭,“你倆要麼別管,要麼下去揍他丫的,這麼看着有什麼意思?”
張十三指着元智和尚,“這孫子非拉着我,說等等,千鈞一髮之際再動手。”
元智和尚撇撇嘴,“三個大學生不知好歹,讓他們吃點虧也好!”
正說着下面忽然傳來幾聲慘叫,鬼祟動手了!
張十三和元智和尚一起看向周鳳塵,“你吧!你最牛逼!”
“大爺的!”
周鳳塵罵了一句,翻身跳到院子,抽出刀子,凌空甩去,“蹭”一下插在門前臺階。
屋內老太太一驚,陰沉着嗓門問道:“誰?”
“一羣孽畜!受死吧!”
周鳳塵雙手結印,肩膀一抖,“去!”
咻咻咻……
十幾張符籙迅速包圍房子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