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見了龜婆神,也不管她爲什麼跪自己,哭嚎說,“我孩子去哪了?把孩子還給我!”
那龜婆神同樣嚎啕大哭,說:“大妹子,你聽我說,孩子的事是我騙了你,我不對,它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明天宋壯公要殺我,我在劫難逃了,只怕我死後沒人照顧它,希望看在孕育十月的份,你去把它領來養了好嘛?”
張氏有些糊塗,問道:“去哪領?他在哪裡?”
龜婆神說:“在龜婆廟,明天午十一點,不要遲了,一切交給大妹子了。 ”
說着眨眼不見了。
張氏第二天醒來,完全等不了午,急匆匆的趕去龜婆廟,可是把小廟裡三層外三層的翻了個遍,也沒見着有啥孩子。
這時隔壁沱江忽然一陣吵吵嚷嚷,一大羣人架着小船在江面抓魚,其有個人叫宋壯。
這個宋壯是本縣的巡捕房大隊長,爲人急公好義,俠義無雙,爲了接濟朋友,可以把錢都送人,自己一家喝稀飯,聽說哪裡有窮苦人餓死沒人管,自己掏腰包去給埋葬了,巡捕房裡有了冤案啥的,敢跟縣老爺頂牛,是這麼一個響噹噹的好漢子,提起他,附近十里八鄉的人無不豎起大拇指。
一羣人在江面撒小,捉的都是一些小魚小蝦,那宋壯感覺不過癮,從兜裡掏出一包藥,說這是我自己研究的毒藥,專門藥魚,你們讓開點,搞不好老子能弄條大的來。
一羣人都把船劃到了一邊,那宋壯擺着小船晃悠悠的到了江心,把藥全撒了下去,然後也跑到一邊等待。
過了沒多久,江心水花四濺,咕咚冒了個大泡,然後出現一個龐然大物,赫然是個房屋大小的江黿,不過已經翻着黃肚皮,嗝屁了。
一羣人好一通驚呼,都說宋壯太厲害了,把江裡的千年王八都給藥死了,小心翼翼的圍過去觀看,發現那大老黿肚子還有個巴掌大的小黿,正嗷嗷的怪叫。
衆人看着怪,想給它捉了弄回家玩,結果那小黿還挺狡猾,順着大老黿肚皮劃下去,幾艘船沒攔住,怪叫着浮着水面跑了。
有好的跟着後面追,這一追追到了龜婆廟,那小龜一眼看到了張氏,非常通人性的嗷嗷的跑到張氏腳下,小腦袋直蹭張氏鞋面兒。
張氏看着這小黿心裡是一震,竟然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再看日頭,差不多剛好是十一點,整個人都懵了。
眼看對面的人要追過來,小黿又嗷嗷的怪叫,張氏連忙把小黿抓起來藏進了懷裡。
那羣人追過來,有附近的人認出了張氏,“嘿”了一聲,說怎麼遇到了這個倒黴星,趕緊離她遠一點。
旁邊有不知道的,一問,都嫌棄的跑的遠遠的,小黿也不要了。
張氏把小黿帶回自己的小草屋,從那以後當成兒子養,一天到晚的守着,誰也不讓碰,孃家人和村鄰都說她瘋了,也沒人理會她。
要說這小黿也是怪,非常的通人性,白天躲在水池子裡,晚叼着魚蝦之類的跑回小草屋,和張氏一塊煮了吃,張氏平時讓它幹什麼,保證一準辦的好好的,人還好使喚。
張氏當時不過才十七八歲,可是一來名聲太臭,二來精神不正常,硬是沒男人敢要,這麼和小黿相依爲命了下去。
一直到了解放後,社會風氣變了,人的思想也漸漸開放了一些,有沒媳婦的光棍,打了當時已經三十多歲的張氏的主意,但是張氏死活不願意,而且他那隻小黿也長的足有水缸大小,看見鬼鬼祟祟的人靠近家門,逮着咬,偏偏動作靈敏,誰也抓不住它。
這事兒漸漸鬧大發了,剛好攤六幾年大革命,紅衛兵說這“大烏龜”修社會主義龜精,要來抓了槍斃,食其肉、啃其骨。
張氏慌里慌張,帶着大黿匆匆跑去沱江邊。
紅衛兵們聽說了,跟着後面追,等追到江邊,那大黿已經鑽進河裡不見了,吃不大黿肉,紅衛兵們都氣的夠嗆,逮着張氏隨便安了個理由,批鬥開了。
張氏白天被人罵,晚睡牛棚,缺吃少穿,非常可憐,有個姓李的光棍鐵匠看不下去,偷偷的照顧張氏,送吃的送喝的。
等過了兩年,兩人水到渠成的結了婚,張氏近四十歲,給李鐵匠生了個兒子,也是李明年了。
……
“我爹死的早,我媽帶我過日子,說實話,我小時候經常被人笑話,說我特孃的在江裡還有個黿兄弟,嘿!我以前總會反擊回去,說你們江裡纔有個黿兄弟,你們連驢兄弟都有,可是……
打七八年前開始,每年雨季這半個月,早起牀,家門口都會多出一堆肉食,什麼整豬、整羊、整雞的,問起來誰家都沒少,我媽一聽臉色變了,偷偷的抹眼淚,問她,什麼也不說,事情怪了,我有天半夜起來蹲點,快天亮時,看見一隻大江黿馱着一堆東西慢悠悠的來了,見到我還衝我笑了笑,是真笑,還帶聲的,你們說這事怪不怪?”
李明年說完一臉的尷尬。
周鳳塵和張十三對視一眼,心說難怪這李明年前面吭吭唧唧不願意說,自己親孃生了只黿,擱誰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啊,也得虧他自己憋的慌,咱們又是外地人,傳不出去。
張十三咳嗽一聲,說道:“無量那個天尊!這事兒,哈哈哈……無妨,都是以訛傳訛罷了,做不得真。”
周鳳塵也說道:“是養個有靈性的動物而已,這動物知道報恩,很常見!”
李明年乾笑說:“這玩意……不會有什麼影響吧?關鍵老太太一天到晚的擔心受怕,唸叨那隻黿。”
張十三搖搖頭,“沒影響、沒影響,啥事兒也沒有。”
周鳳塵也說:“好事、好事,家裡不缺肉吃。”
李明年放心不少,說道:“哥倆先休息會,我去整幾個小菜,午咱們喝兩盅。”
等李明年出去,張十三眨巴眨巴眼,說道:“老太太生個黿精,真是牛逼壞了!”
“噓!你他孃的缺心眼啊?小點聲!”周鳳塵瞪了他一眼,又砸吧砸吧嘴,小聲說道:“難怪那黿精會救一船的人,感情是人養大的,對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