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半截身在水裡,上半身披散着長髮,五官很秀氣,不過眉宇間帶着一絲淡淡的邪獰,手上還端着個花瓷盆,瓷盆裡一雙繡花鞋、一個小梳子、一個梅花斑點手帕。
周鳳塵不由愕然,看看日頭,捏着手印推算一下時辰,得!陽極而轉陰,陰極必轉陽,荒野野外,厲鬼出沒,真是厲害了啊,這是要害死未央的節奏嗎?
他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想聽聽未央在說什麼,便站在樹幹旁,默不出聲。
此時那女人聲音清脆的問道:“大妹子,大中午趕路啊,熱不熱啊?”
未央皺了皺眉頭說道:“那你熱不熱?”
女人怔了一下,轉而一笑,“熱呢,熱死了,所以下來洗澡咯。”
未央指着湖水,“可是湖水很髒。”
女人笑嘻嘻說道:“不髒的,裡面很乾淨,你要不要下來一塊洗一洗啊?下面很涼爽的。”
未央嚴肅的說道:“你在撒謊,靠岸全是枯爛的樹葉,裡面是浮萍,怎麼會不髒呢?太陽那麼毒,水並不是很深,裡面一定很燙,不會涼爽的。”
女人笑容消失了,愣了好一會,眼圈一紅,說道:“其實我不是下來洗澡的,我的錢包丟河裡了,怎麼撈都撈不到了,你能不能幫幫我,撈上來我分你一半錢?”
未央搖搖頭,“你又撒謊了,錢包大多是皮質,空心,一般掉進水裡會自己浮起來,根本不用到水底撈,而且就算是錢包掉下去了,你爲什麼開始說是在湖裡洗澡呢?”
女人再次愣住了,失聲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未央眨眨眼,“趕路的啊!”
“你不熱嗎?”女人問。
未央點頭,“熱!”
女人指着水面,“這裡的水真的很涼,你靠近一些試試嘛。”
未央搖頭,“不了,水很髒。”
女人臉色陰沉下去,冷聲說道:“那你靠近一些,我告訴你一件事。”
未央看着她,“這裡就我們兩個人,離的已經很近了,你說我聽得見。”
女人雙眼忽然留下一行血淚,兩個眼珠子也掉了下來,模樣十分恐怖,聲音空靈陰森,“你……怕我嗎?”
未央歪了下腦袋,“不怕啊,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眼珠子掉了,再接上去還能看到東西嗎?”
“呃……”那女人整個人都不好了,愣了半晌,臉色極速枯萎,變的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頭髮都白了,“我是鬼!哈哈哈哈哈……”
未央眨眨眼,“好可憐!”
“可憐……”那女鬼有一次愣住了,渾身顫抖,崩潰了,“啊”的一聲大叫,眨眼消失了。
周鳳塵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未央看過來,“你笑什麼?”
周鳳塵指着湖面,“你真的不怕她?”
未央板着臉,“我爲什麼要怕她?”
“呃……”周鳳塵無言以對,乾脆走到湖邊,內丹之氣加持,冷聲說道:“孽畜!給本座現身伏法!”
嗡——
那女鬼一張慘白的臉露出水面,瞪着雙死魚眼,“你是什麼人?”
周鳳塵隨手抽刀擲去,百辟刀眨眼到了人臉前,劃破水面,瞬間斬碎人臉。
“啊——”那女鬼淒厲的慘叫,很快全部浮出水面,戰戰兢兢的跪下,“道長饒命!”
周鳳塵收回刀子,問道:“你這孽畜爲何在此盤局禍害路人?”
女鬼大呼冤枉,“小鬼一年前在附近收莊稼,到湖邊洗臉,因心臟病犯了,跌落湖中淹死,魂魄不散化作水鬼,但是至今還未找到替身,也不曾害死過一個人啊!”
周鳳塵沒心情和她墨跡,“那就好,端坐,送你下去。”
女鬼大喜,連連磕頭,“多謝道長!”
當下周鳳塵盤膝而坐,敕符令,念超度經,沒過一會,女鬼身體淡化,消失了。
送走女鬼站起來,回過頭,發現未央已經收拾好了包,站在路邊等着了。
周鳳塵搖搖頭,從湖裡摘了兩個荷葉,遞給未央一個,遮着太陽,邊走邊說道:“真是服了你了,連鬼都不怕,你到底怕什麼?”
未央反駁,“我也服了你了,吃完就要上廁所,那幾張紙是我擦完手的,上面有辣油。”
周鳳塵臉色一變,頓覺私處有點火辣辣的。
未央抿着嘴,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笑容非常好看,很快又收斂了。
……
離前面村子還有一里多路的時候,有條馬路,還挺寬,兩人上了馬路,周鳳塵仍舊覺得臀部不太舒服,不由埋怨,“爲什麼不早說?”
未央支起荷葉,“你走的太快,我沒來急喊。”
“下次要注意!”
“下次想必你不會再找我要紙了。”
兩人正聊着,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轎車鳴笛。
周鳳塵趕緊將未央拉到了路邊。
車子從旁邊緩緩開了過去,周鳳塵下意識往車裡看了一眼,不由一愣,問道:“車裡的那人你認識。”
剛剛車子的副駕駛上坐着個留着八撇胡,穿着道袍的人。
未央點頭,“他不是祭祀河神的那個假道長嗎?”
周鳳塵笑了笑,“是他,這孫子不知又到哪裡招搖撞騙了,跟上去看看。”
車子開的並不快,兩人腳步匆匆,倒也勉強能跟上。
很快進了村子,那車子徑直進了一棟樓房大院子。
周鳳塵拉着未央停下,四處看看,拿出羅盤比劃一下,“好的!金位,就是這個村子了,我們今晚在這裡不走了。”
未央指着車子進去的院子,“要去那裡嗎?”
周鳳塵搖搖頭,“不去!那假道長八成就是爲了殭屍的事情而來的,讓他自己玩吧,晚上再找他算賬也不遲,我們先找人問問李二甲的消息。”
兩人當下在村子裡閒逛,遇到人便打聽一下,結果逛了一圈,仍舊沒有李二甲的消息。
倒是在一戶人家門前,遇到一個小男孩嚇掉魂的,一堆人圍着看,裡面一個白髮老太太正在用頂針扎小孩子的虎口,一邊扎,一邊念着奇怪的口號,而那小男孩瞪大雙眼,毫無知覺。
旁邊一對年輕的夫妻,急的直哭,還有一對老年夫妻紅着眼睛唉聲嘆氣。
周鳳塵帶着未央站在外面看了會,挺心疼那孩子,老太太的方法不對,治一下中暑還能馬馬虎虎,叫魂有點不夠用。
這時遠處一個年輕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羣人都圍了上去,“怎麼樣?怎麼樣?”
那年輕人哭喪着臉,“村長家請來的道長脾氣太大,說要留着力氣晚上治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