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村所有人,每人自主捐了一份子錢,給老人舉辦了一場普通的葬禮。在出殯那天,三嬸哭得最厲害,她是看着唐莫從小到大的,早就把唐莫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如今見只剩下唐莫孤苦伶仃,她就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感。
“唐老頭子啊,你就這麼狠心把莫小子丟下了,往後他一個人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三嬸的哭泣聲,傳至人的肺腑,黎村所有人,眼裡都浮現一層氤氳,就連小孩子,都被氣氛帶得不知所以的哇哇大哭起來。隱依然很平靜,他就像一個過客,靜靜的看着內心一個靈魂在哭泣,那個哭泣的靈魂,正是唐莫。
……
等唐莫爺爺的葬禮過後,全村人都來到唐莫那簡陋的房舍前。
還未等隱問話,三嬸便將一捆紅色的人頭紙幣交到他手裡。
“莫小子,這是村裡人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好好唸書,爲你爺爺爭口氣啊,知道嗎?”三嬸握住隱的手,關心的叮囑道。
隱看着手上這捆錢,很多紙幣都是皺皺的,一看就是經過多重流通後的紙幣,這些,都是村民辛辛苦苦賺的,沒有一分是白白得來的。這是一份恩情,一份責任,隱突然間覺得自己的雙手變得異常的沉重。再擡眼望了望眼前的村民,衛生所的老醫生、三嬸的丈夫三叔、村頭的老爺爺、灰頭土腦還害羞的躲在家人身後的小冬子……都在這裡,這一張張樸素的臉,這一張張溫馨的臉啊。
驀然間,一股熱流砰然而發,隱感覺自己和這具身體全部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渾身上下,充滿着爆炸性的力量,巔峰的力量,王的力量,在不停的復甦。
隱是唐莫,唐莫就是隱!
隱放下了心中那份芥蒂,從此刻開始,我,便是唐莫。
告別了黎村,隱踏上了回海風市的旅途。此時,他已經身在火車上,眼睛仔細端詳着手掌心的白色戒指。這枚戒指,原先的唐莫小時候就見過,那時候爺爺只說是太爺爺留下來的,而且太爺爺死前還特別叮囑過,就是千家蕩產也決不能把戒指當掉。雖然太爺爺沒有說明緣由,可既然太爺爺這麼重視,爺爺自然也不敢草率,好生將戒指安放在牆裡,如今,隱也許要很久纔會回去一趟,所以便把戒指取了出來帶在身上。
戒指表面雕刻着龍飛鳳舞般的花紋,華麗而又透露着一股神聖的氣息,看得久了,似乎靈魂都要被吸引進去。
“滴唔滴唔……”
火車的鳴叫,打破了隱的沉思。
隱將戒指戴在脖子上,然後看向了窗外。這是途徑海風市的一個車站,火車外邊人頭涌動,他們匆匆趕往各個進出口登車。不多時,車廂裡便人滿爲患。隱正對面的座位本來是空的,一滿臉長着鬍渣的男子見了便擠了進來一屁股坐下。
“他媽的真是擠死老子了!這該死的火車。”
嘆了一聲,男子便鬆了口氣,全身心的依靠着座位,看着外邊還沒上車,正擁擠着的人羣,不時還幸災樂禍的指着外邊一些還在艱難往火車裡擠的人嘲笑一番。
……
在經過五六分鐘的停留後,火車才緩緩開動。車廂已經是滿載的,乘客連腳都不敢輕易挪動,因爲一旦挪起,也許下一刻就沒有空間再放下了。隱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靠着後背閉上眼睛休息。
“麻煩讓一下,謝謝,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謝謝!”
不久,一個女孩從車廂另一頭擠了過來,目光在找尋着自己的座位號。在走到隱所在的座位行列時,女孩雙眼一亮,停了下來。
她朝隱對面的鬍渣男禮貌的說道:“師傅,不好意思,這86號,是我的座位。”她很委婉的請男子起身。
“你的座位?”
哪知鬍渣聽聞之後,卻是冷冷的瞥向女孩:“什麼你的座位,老子和你出了一樣的錢,又是老子先坐下的,憑什麼說是你的座位。”顯然,男子打死也不想把座位讓開,車廂裡這麼多人,沒有座位那可是一種難言的煎熬啊。
女孩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子會如此不講理,而且還這麼兇,不由嚇了一跳。只是伸出車票,微弱的掙扎道:“我的車票上寫着的是86號,這是我……”說到最後,幾乎都聽不清了。
鬍渣男子看了眼女孩手上拿着的車票,冷哼一聲:“對,沒錯,你的車票寫着的是86號,可那又怎麼樣?老子已經坐下了,那這就是老子的座位!”
“可那是我的……”
“滾,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女孩還想爲自己爭取一下利益,可鬍渣男子卻猛然大聲呵斥,面目頓時變得狠戾起來。
女孩怔住了,已經嚇得不敢說話,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鼻子酸酸的,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鬍渣男的那聲呵斥,倒是引來了周遭有心乘客的憤憤不平。
“這人怎麼這樣,都這麼大個人了,還欺負一個小姑娘。”
“就是,太過分了,不讓開座位也就算了,居然還好像自己很有理的樣子。”
“小姑娘找乘務員來吧,我就不信他不讓開座位。”
……
面對周圍的譴責聲,鬍渣男子突然暴起,重重拍了一下身前的平臺,起身衝那幾個說話的人咆哮道:“叫什麼叫,有你們什麼事,搞英雄救美啊。老子就是不讓座,你們能咋地,咬老子?”
迎上這盛氣凌人的男子,剛纔說話的幾個人不甘的掃了他一眼,卻沒有再出言。畢竟不是惹到自己,用不着真個給自己找麻煩,而且看這人樣子,像極了一個地痞流氓,要是他真的拼起命拿出把刀子捅自己幾刀,那可就虧大發了!
周圍乘客的反應,男子都看在眼裡,連坐在他身邊的乘客都朝外邊挪了挪位置,給他的座位讓出了更多空間,多半是怕了他了。男子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囂張氣焰不由更加盛了起來。
“媽的,你腳怎麼放的,給老子放回去!”
鬍渣男突然踹了正在閉目養神的隱一腳,瞪大雙眼惡狠狠的命令道。其實,隱的腳根本沒有越界,鬍渣男只是想示威示到底,只要眼前這小子聽到自己的呵斥聲後一聲不吭的把腳挪回去,那他的強勢就完美的詮釋給這些想要多管閒事的人看了。
然而,鬍渣男卻不知道,他剛纔踢的,是一個足以像螻蟻般將他碾死的存在。
“媽的,裝什麼睡,給老子把腳放回去!”男子又踹了一下。
隱雙眼驀然睜開,直勾勾的看着男子,深邃的瞳孔,像黑洞般可以吞噬一切。一股死神般的冷意,暴風般激盪而開,周遭的乘客,皆不寒而慄,身體輕顫。
這是一股殺戮的氣息,一股血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