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宮人拿起那兩個紙人,呈給韋太后。
高皇后已經認出那名宮人正是坤儀宮的宮人,復又見到那兩個紙人,臉色不由大變,跪在地上也不說話。
韋太后拿着那兩個紙人翻來覆去的看着,紙人上寫着崔貴嬪和瀲灩名字,還有兩人的生辰八字。韋太后心中本對高皇后不滿,正想着借題發揮,也就冷笑道:“皇后,這是什麼?”
此時,高皇后的臉色倒是鎮定了不少,只是靜靜的跪着,也不答話。
韋太后接着冷笑道:“好個出身閥閱世家的皇后,竟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高家謀逆,本應廢后,可皇上顧念結髮之情,不忍廢后。不想你不思修身明德,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韋太后扭頭吩咐謝有道:“皇后不懂這樣的事情,想必還有同謀。你嚴加拷問皇后殿的宮人,務要查出同謀來。”
坤儀宮的宮人聞言,不由跪了一地,紛紛辯稱自己並不知情。
屋內正亂成一團,恰在這時,有小太監進來稟道:“太后娘娘,陛下來了。”
崔貴嬪忙要帶着宮人迎出去,卻見楚曄已經帶着來喜走了進來,忙迎上前去,施禮道:“臣妾請陛下安。”
楚曄只是微微頷首,就上前給韋太后請安。韋太后將手中的紙人遞給楚曄,楚曄看了一眼,就道:“母后,兒子有幾句話想和皇后單獨說說。”
韋太后頗有幾分錯愕,略一沉吟,就道:“也好。”韋太后說完,就帶着宮人走了出去。
崔貴嬪見狀,不好再留,只得跟在韋太后身後。
一時,屋內只剩下楚曄和高皇后兩個人。楚曄靜靜的站着,高皇后依舊跪在地上。
半晌,楚曄嘆了一口氣,將高皇后拉了起來。
高皇后的眼中隱約有淚花閃動,可終究是忍住了。
楚曄看着手中的那兩個紙人,道:“皇后這又是何必呢?”
高皇后悽然一笑,道:“陛下,臣妾這些日子想了許多,以前真的是臣妾錯了。”
楚曄擡頭看向高皇后,眼中帶了幾分驚訝。
高皇后凝視着牀幃上金色的流蘇,慢慢的說道:“臣妾出身高家,母親又是大長公主,因此自幼臣妾喜歡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後來,先帝做主將臣妾嫁給了陛下。大婚的時候,陛下在臣妾心中不過是那個寡言少語的小表弟,臣妾並沒有把陛下放在心中。那時臣妾心中所愛的不過是皇后這個寶座所帶來的富貴榮華,臣妾加倍的奢侈,因爲在臣妾心中,只有這般的富貴才配得上自己。”
楚曄淡淡的一笑,道:“朕知道。”
高皇后苦笑了一下,道:“直到後來有一天,臣妾想看看朝堂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就帶着小太監偷偷溜到大殿上,偷偷看陛下上朝。那時陛下威嚴的坐在寶座上,俯視羣臣。在那一刻,臣妾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君臨天下,臣妾喜歡上了那個威嚴的帝王,所以臣妾想方設法,想要陛下看到臣妾,因此臣妾越發的注重妝容。當時陛下勸臣妾儉素,臣妾與陛下大吵了一架。吵過之後,臣妾就有些後悔,可臣妾那時太驕傲了,說不出道歉的話,也就與陛下置氣。”
楚曄微微有些愕然,怔怔的看着高皇后。
高皇后感受到了楚曄的目光,扭頭對楚曄淡淡的一笑:“後來臣妾才知道太晚了,衛婕妤進了宮,陛下沒多久就開始專寵她了。臣妾後來一直在想,如果臣妾當初聽了陛下的話,陛下是不是就不會寵愛衛婕妤了。”
楚曄不由默然,自己與高皇后之間不止是喜歡與討厭那麼簡單,自己和高皇后之間還隔着一個高家。自己是帝王,註定不能坐視高家日漸強大。可這一切,在這一刻,楚曄竟無法說出口。
高皇后依舊盯着牀幃的流蘇,慢慢的說道:“臣妾心中怨恨衛婕妤,所以處處與她爲難,不想臣妾越是這樣做,就將陛下推得越遠。”
楚曄聽到這裡,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憤怒,沉着聲音問道:“所以你就下毒害死了她?”
高皇后驀地轉過頭來,定定的看着楚曄,道:“臣妾知道陛下一直疑心是臣妾下毒害死了衛婕妤,可臣妾雖然厭惡衛婕妤,也巴不得她早死早好,可無論陛下信與不信,臣妾並沒有下毒害她。”
楚曄看着高皇后的眼睛,高皇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驕傲來,楚曄慢慢的轉開了目光,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高皇后苦笑道:“臣妾至今也忘不了衛婕妤死的時候,陛下看臣妾的眼神,陛下似恨不得將臣妾生吞活剝一般。直到那時,臣妾纔有些心慌,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臣妾又太驕傲,說不出服軟的話。”
楚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高皇后接着說道:“後來,陛下雖然與臣妾的關係雖然緩和了不少,可臣妾心中明白,那不過是陛下看在臣妾母親的面子上。”
楚曄見高皇后的神色間流露出幾分悽苦來,想要安慰高皇后,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輕輕的咳了一聲。
“再後來,瀲灩進了宮。一見她那酷似衛婕妤的容貌,臣妾心中越發的不安,所以處處刁難她,不想陛下反倒對她越加寵愛。陛下不知道臣妾當時的心有多苦,又有多痛。”高皇后的聲音中也流露出了幾分痛苦來,“再後來,崔貴嬪也進了宮。她出身崔家,入宮不久又懷了身孕,臣妾越發的不安,害怕她們會將陛下奪走,所以臣妾就信了別人的話,請了京師裡有名的巫女,請她幫臣妾挽回陛下的心。”
楚曄問道:“那名女巫叫什麼名字,還有勸你的人是誰?”
高皇后不由笑了:“陛下太認真了,那人不過是和臣妾略略提了幾句,說那名巫女法術很靈驗。當時臣妾也是急病亂投醫,就派人宣了她進宮。”
楚曄認真道:“皇后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人有意爲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