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山嵐間瀰漫着淡淡的水霧,一條湍急的山泉從山上飛瀉而下,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山泉正對着一座小樓,這座小樓依山而建,小樓後面是一處茂密的竹林,雖然沒有朱樑畫棟的裝飾,可卻格外的精巧別緻。
“先生,”一名紫衣女子笑着跑上樓來,“這是新煮的茶,先生嚐嚐看,可有先生煮的好?”
一名眉目如畫的男子正倚着欄杆,望着不遠處的山泉。聽了那名女子的話,他微微的笑了笑,接過茶碗,喝了一口,道:“鳳七,你如今煮茶的手藝越發的好了。”
鳳七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喜色,自己從未想過自己竟能跟在少主身邊。三年前的一天深夜,寒武駕着一乘馬車來到自己的酒樓,少主就坐在馬車中,少主問自己願不願意跟在他的身邊。那一刻對自己而言,竟是恍然如夢。
這三年來,少主帶着自己和寒武看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最後,因少主愛這裡的風景就在這裡住了下來。
那名男子放下茶碗,在一旁的琴桌後坐下。修長的手指拂過琴絃,一串琴音流瀉而出。
那名男子吟道:“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一曲終了,他站起身,依舊倚着欄杆,仰望着遠處的青山。他佇立良久,那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彷彿融入了這青山綠水間。
夕陽西下,晚霞將天邊染得火紅。
山腳下有一處小小的村落,只有十餘戶人家,犬吠雞鳴相聞,此時已升起了裊裊炊煙。
林徽光荊釵布裙,倚着柴門,雙手輕輕撫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望着不遠處荷着鋤頭歸來的良人。
她的身後是一座小小的草房,竹籬上纏繞着牽牛花綠色的藤蔓,幾朵紫色的花朵點綴其間,不大的院子裡種了幾株葵花。
家中的黃狗搖着尾巴,在她的腳邊轉來轉去,一隻母雞正領着一羣雞雛覓食。
她不由想起三年前,自己醒來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道觀之中。一名小道姑正守在自己身邊,她見自己醒來,就默默的遞給自己一個包袱,包袱中除了幾套換洗衣物,還有些碎銀子和乾糧。
在那一剎那,她終於明白了楚曄讓自己所做的抉擇,不是生與死的抉擇,而是留下亦或離開……
月色昏暗,風中帶了幾絲雨的味道。
夜風捲着薄紗帷幔在空中翻卷着,楚曄靜靜的站着,任由夜風將衣袂吹得亂飛。
遠處燈火點點,宛若羣星閃爍。崇光樓下,那一片桃林在夜色中顯得越加的昏暗。
楚曄看向臨川王府的方向,如今那裡已是門可羅雀,臨川王只由一個老太監看守。但有一個秘密只有自己和那個老太監知道,那就是如今的臨川王府內已經空無一人。爲了權力已經流了太多的鮮血,自己不願再見到有人流血。
來喜默默的站在一旁,他明白楚曄會留下他的性命,是因爲每當楚曄想起她,想要身邊有一個人陪着他談論她。
來喜偷偷看了楚曄一眼,在心中悄悄的嘆了一口氣:楚曄俊逸的容貌已帶了幾分與年歲不相符的滄桑,鬢邊也有了幾絲銀絲。
如今楚曄的後宮也有七、八位妃嬪,可來喜知道,楚曄會納妃只是因爲他是帝王,他身上肩負着延續大周皇朝血脈的重任。這些妃嬪每日裡爭奇鬥豔,因爲後位尚空,所有人都想坐上那個寶座,可她們不知道那個寶座楚曄一直爲一個人而留。
帝王不僅僅代表權力,更是一種責任。
夜色越濃,彷彿要將天地間的一切吞噬。
楚曄喃喃自語道:“朕曾說過要和你並肩站在這裡,一起看這萬里江山,可如今只剩下了朕一個人……”
北門的城樓上懸着一排紅燈,那排紅燈從崇光樓上看去,只是一個個小點,彷彿遠在天邊。
“朕曾答應你,上元夜在北門的城樓上等着你。可前年朕等了一夜,去年朕也等了一夜,今年朕又等了一夜,爲何你還沒有來?”
風聲嗚咽,楚曄的話被風吹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