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蔽日,光線霎時暗淡了不少。蕭長河的眸中含着笑意,道:“這天下有一樣東西只有陛下能給。”
楚曄緊抿着棱角分明的嘴角,低頭沉思不語。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而行。
浮雲遠去,四周的景物頓時籠罩在一片耀眼的光中。楚曄猛然擡起頭,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回頭看向蕭長河:“朕知道了。”
蕭長河只是用摺扇指着不遠處問道:“陛下,那裡就是碧波池了吧?”
楚曄順着摺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泓碧水,才驚覺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碧波池。
來喜早帶着宮女、太監們等候在池邊了,見楚曄和蕭長河行來,忙迎上去行禮。
楚曄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擺手道:“免禮吧。”
來喜的心中有些納罕:剛纔在上書房的時候,只見楚曄一臉怒容,只過了一會兒功夫,楚曄的臉上就已經帶了笑意。
來喜不由看向蕭長河,卻見蕭長河面向荷池背對着自己而立,此時他的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蕭索。
蕭長河佇立良久,突然縱身跳到池邊的小舟之上。那葉小舟微微傾斜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穩。蕭長河手執竹篙,輕輕一點池岸,小舟已緩緩朝池中駛去。
這風華絕世男子的一舉一動都宛若一首詩,一幅畫,衆人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蕭長河略一拱手:“陛下,且容草民放肆。”
楚曄見那粉色的長袍慢慢消失在荷花叢中,不由搖了搖頭,吩咐來喜道:“你留在這裡侍候。”
來喜忙答了一個“是”。
楚曄吩咐那些宮女、太監道:“去永信宮。”說完就大步朝前走去。
那些宮女和太監不由面面相覷,只得隨着楚曄朝永信宮行去。
楚曄到了永信宮,不過是尋常問安,隻字不提早朝上發生的事情。太皇太后也樂得裝糊塗,只是略問了幾句楚曄的飲食起居。一時,永信宮內倒也和樂融融。
太皇太后和楚曄閒談了幾句,又隱晦的提起了皇后之事,不過是說皇后年輕氣盛,勸楚曄與皇后和好。
楚曄聞言,倒也沒有多加反駁,又坐了一會兒,就帶着近侍回上書房去了。
早有大長公主安插在永信宮的眼線將此事回明瞭高皇后,高皇后滿心歡喜,以爲楚曄晚上定會過來,忙指揮宮女將寢宮收拾一新。
晚膳後,高皇后就派了一個小太監去上書房外偵視楚曄的動靜,可卻一直不見那個小太監回報。高皇后等得心焦,不時派宮女前去打探。
直到二更時分,那個小太監纔回稟說楚曄已經歇下了。
高皇后聞言,不由惱羞成怒,喝令左右將那個小太監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
高皇后越想越生氣,不由想起這一切皆是由瀲灩而起,頓時將瀲灩恨入骨髓,可卻有些畏懼陶嬤嬤,不敢去尋瀲灩的麻煩,只是拿寢宮內的宮女出氣。
而此時瀲灩正躺在牀上,望着牀幃出神,渾然不知高皇后已經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
瀲灩的傷早已好了,只是她怕高皇后再次尋釁,因此想多躲些日子,等事情淡了再說,可總躲在這裡,又何談報仇?
想到這裡,瀲灩不由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卻觸到了胸口的瓷瓶。一觸到那個瓷瓶,瀲灩的心中不由縈繞了幾分疑惑:如今是陶嬤嬤和永信宮的兩個宮女照顧自己,可諸事陶嬤嬤並不動手,只是在一旁監督那兩個宮女。但有一件事陶嬤嬤卻從不假那兩名宮女之手,這件事就是給自己上傷藥。每次陶嬤嬤給自己上傷藥,都是揹着那兩名宮女,而且格外叮囑自己將藥瓶收好。自己也曾疑心過陶嬤嬤是傾樓的人,自己旁敲側擊問過陶嬤嬤幾次,還有自己也曾從那兩名宮女口中套過話,可陶嬤嬤已經在深宮中呆了近三十年,從沒離開過這裡一步。據自己所知,有傾樓不過是七年前的事情,陶嬤嬤與傾樓有關係的可能可謂微乎其微。
瀲灩不由撐起身子,微微掀開牀幃的一角朝外看去,藉着桌上油燈的微光,就見陶嬤嬤正躺在離自己不遠的竹榻上,似乎已經沉睡了。
瀲灩嘆了一口氣,鬆了手,牀幃復又合攏了。
……
次日一早,大長公主進宮,高皇后自是將昨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見太皇太后也幫着勸說楚曄,又見楚曄不爲所動,不由暗暗着急,也顧不得許多,只得帶着高皇后去見韋太后。
韋太后聞知大長公主來訪,早有人將昨日之事回明瞭韋太后,韋太后已知大長公主來意,心中不由有些暗自爲難,但也不好拒客,只得迎了出來。
大長公主和韋太后彼此行了禮,又寒暄了幾句,韋太后忙將大長公主讓入壽康宮。
早有宮女奉上茶來,大長公主接茶在手,喝了一口,連聲稱讚好茶。
韋太后陪笑道:“這茶倒是新貢上來的,我嘗着倒還一般,公主覺得好,一會兒叫他們拿兩瓶給公主。”
大長公主用帕子掩口一笑:“我進宮是要和太后娘娘商議一件事情,沒想到事情還沒說,倒討了兩瓶茶葉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特意進宮和太后娘娘要茶來的呢。”
一席話說得韋太后也笑了,韋太后忙道:“哪有那樣糊塗的人?”
大長公主放下帕子,故意正色道:“怎麼沒有?”
韋太后忙問了一句:“誰那麼大膽?”
大長公主聞言,不由又笑道:“上次鬥牌輸給了母后和崔太妃,我昨日進宮,母后非說我賴賬,所以我今天特意進宮找太后娘娘商議上次戲酒的事情。”
韋太后聞言,已知大長公主用意,只是淡淡的說道:“公主也知道我在這些事情上面沒什麼新意,全憑公主出個新點子,讓太皇太后娘娘高興纔是。”
大長公主心中暗喜,忙道:“太后娘娘過謙了,我也沒什麼新奇的主意,不過母后如今年紀大了,必是喜歡熱鬧,我們索性明日熱熱鬧鬧的擺上一席。”
韋太后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卻說道:“公主所言甚是,不如把皇上、臨川王他們都叫上,這樣一來就更熱鬧了。”韋太后說到這裡,又對高皇后說道,“皇后也去,雖然和臨川王有叔嫂之份,可你們畢竟是姑表姐弟,且又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倒也沒什麼大礙。”
韋太后的一席話,說得大長公主是心花怒放,就連高皇后也是一臉喜色。
大長公主心喜,奉承了韋太后幾句,就連高皇后也親自捧茶奉給韋太后。
韋太后又道:“酒席擺在哪裡,全憑公主安排。”
大長公主沉吟了一會兒,道:“一到夏天,一擺宴就擺在荷池邊,好不膩人?這次索性擺在流霞館,那裡的榴花開得正好。”
韋太后連聲贊好,大長公主越發高興,又談了許久方纔起身告辭。
大長公主一走,韋太后就令人去請楚曄。楚曄事母至孝,聞韋太后召見,匆匆趕到壽康宮。
韋太后將大長公主的安排說了,楚曄聽了,一口答應了下來。韋太后不由暗暗驚奇,自己本以爲要費一番脣舌方能勸楚曄答應,沒想到楚曄竟一口答應了下來。
楚曄見韋太后沒有別的事情吩咐,也就起身告辭了。
卻說大長公主帶着高皇后回到坤儀宮,高皇后的臉上隱約流露出一絲喜色來,膩在大長公主懷中撒嬌。
大長公主撫着高皇后的頭髮道:“我的兒,今後可不要任性了。”
高皇后也不答言,只是靠在大長公主的懷中。
大長公主扭頭吩咐銀屏道:“你一會兒去瞧瞧瀲灩,問問她的傷可好些了?再選一套衣服給她送去,就說是我的話,讓她明天和皇后一起去看花。”
高皇后聞言,一下子坐起身來,柳眉倒豎,道:“母親叫那個狐媚子一起去做什麼?”
大長公主嘆了一口氣,道:“皇后帶她一起去,算是給皇上陪了個不是,皇上定不好意思再和你慪氣。皇后的性格太過剛強,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高皇后聞言,嘟着嘴也不說話。
銀屏見高皇后如此,也不敢妄動,只是立在當地。
大長公主見狀,不由罵道:“賤婢如今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了,可是反了。”
銀屏聞言,忙匆匆的去了。
高皇后扭着頭,大長公主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耐心勸說了半天,高皇后才勉強同意瀲灩同去。
銀屏選了一套衣服,就去了瀲灩的屋子,將大長公主的話對瀲灩複述了一遍。
瀲灩聽了,心中有些作難,因此只是陪着笑,卻不肯回話。
銀屏也知高皇后嫉妒得厲害,瀲灩要是同意去,只怕將來會遷怒自己,因此也不催着瀲灩回話,只是坐在一旁喝茶等着。
瀲灩猶豫了一會兒,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雖然自己去極可能觸怒高皇后,但這對自己而言未嘗不是一個機會,自己總躲在這裡,只怕永遠沒有機會接近楚曄,何談報仇?
人生有時就是一場賭博。
想到這裡,瀲灩的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慢慢的說道:“煩勞姐姐上覆大長公主,奴婢明日隨侍皇后娘娘前去赴宴。”聲音雖然不高,可卻字字清楚。
銀屏聞言,不由吃了一驚,但終究是在宮裡呆久了的,她隨即斂去吃驚的神色,只是點點頭,隨即起身走了。
陶嬤嬤一直在一旁暗中注視着瀲灩的一舉一動,等銀屏一走,陶嬤嬤就道:“姑娘的傷如今也好了,我也該走了。”
不等瀲灩挽留,陶嬤嬤就帶着那兩個宮女走了。
望着陶嬤嬤的背影,瀲灩知道今後的一切就要由自己獨自一人來面對了。
瀲灩次日絕早的起了身,梳洗好了,換上了銀屏送來的那件衣服,就去高皇后的寢宮外等着,也不知是高皇后故意刁難,還是高皇后尚未起身,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見有人出來宣自己進去。
等了許久,瀲灩遠遠的看見大長公主帶着侍女進宮,忙迎上去請安。
大長公主認出瀲灩來,忙命侍女扶起瀲灩,又問了瀲灩幾句話,瀲灩恭恭敬敬的答了。
大長公主似乎對瀲灩的謙恭很滿意,對瀲灩點了點頭。
高皇后聞知自己的母親來了,忙帶着宮女迎了出來。
大長公主看了看天,道:“如今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不如這就去流霞館。”
高皇后眼角的餘光掃見了瀲灩,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大長公主忙拉着高皇后朝流霞館走去,行至中途,恰好遇到了韋太后,兩人自有一番寒暄。
等到了流霞館,就見酒席早已擺好了。
因太皇太后未到,衆人不好落座,因此大長公主拉着韋太后說些閒話。
正說得熱鬧,崔太妃帶着侍女來了,又是一番行禮寒暄。
恰好楚曄下了朝,換了常服,和臨川王也來了。
楚曄過來給大長公主問好,大長公主忙拉着高皇后和楚曄說笑。楚曄的神色淡淡的,高皇后也抹不開面子,眼睛只是看着別處,只有大長公主故意說笑。
臨川王給衆人行了禮,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經意間看到了瀲灩,不由一怔。
只聽有太監高喊道:“太皇太后娘娘駕到。”
衆人忙跪下行禮,太皇太后扶着張國忠緩緩行來。
太皇太后見衆人跪伏於地,忙道:“這不過是尋常家宴,行常禮罷了。”
衆人聞言,謝恩畢,方纔站起身。
太皇太后居中坐了,笑道:“你們聽我安排罷。”
衆人忙道:“恭聽太皇太后娘娘安排。”
太皇太后道:“公主和我坐,韋太后和崔太妃你們妯娌坐左邊這席,軒兒挨着你娘坐,皇上和皇后坐右邊這席。”
衆人忙道:“太皇太后娘娘安排得極好。”
衆人告了坐,紛紛落座。
大長公主留神看去,見楚曄沒有一絲爲難,逕自在高皇后身邊坐了,不由暗自高興。
衆人復又起身向太皇太后敬酒,太皇太后飲了一杯,道:“你們都坐着喝酒說笑,我瞧着才高興。”
衆人忙坐下飲酒說笑,席上倒有幾分熱鬧的意思。
衆人正說笑着,楚曄突然站起身,對太皇太后躬身行禮道:“孫兒今日有一事求太皇太后娘娘恩准。”
太皇太后微笑道:“什麼事情?”
楚曄掃視一圈,一字一頓的說道:“孫兒要納妃。”
――――――――――――――
小江今天超常發揮,碼了4000+,伸手求一下紅票,臉紅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