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曄聞言,腳下一頓,心中突然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抿緊了嘴脣。
臨川王眼中滿是期冀的看着瀲灩,他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一但瀲灩同意和自己離開,今日即使是違抗皇命自己亦是在所不惜。
瀲灩看到了臨川王眼中的期盼,心中微微一痛。她別開眼,低聲說道:“陛下,奴婢自己走吧。”
楚曄暗自鬆了一口氣,也明白自己這樣抱着瀲灩於禮不合,於是輕輕放下了瀲灩。
瀲灩站直了身子,慢慢的朝前走去。來喜忙上前扶住了瀲灩。
臨川王眼中的光芒瞬時熄滅了,他頹然的坐在地上。
瀲灩機械的邁着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很痛,很痛。她明白當初自己選擇離開臨川王府的時候,就註定了自己再也無法回頭了。
楚曄默默的注視着瀲灩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安。
恰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的跑了過來,附在楚曄耳邊低語了幾句。
楚曄微微皺起眉頭,沉吟了一會兒,就隨着那個小太監離開了。
碧波池畔一片寂然。蕭長河負着手,看着池面默不作聲。跟隨來喜一起過來的那個御林軍軍士,適才見氣氛不對,早已不見了蹤影。
臨川王又恢復了一貫的冷肅,慢慢的站起身來。左臂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臨川王不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適才的心思全放在了瀲灩身上,如今才感覺到痛。
臨川王邁步離開,他那身月白色的長袍上已滿是髒污。
蕭長河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臨川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
卻說楚曄隨着那個小太監匆匆的走着,可心裡卻全是瀲灩。他不由想起瀲灩那落寞的背影,心中一緊。
坤儀宮已經到了,守門的小太監一見楚曄,忙上前請安。楚曄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邁步進了坤儀宮。
一陣珠簾聲響,楚曄已邁步進了屋,一股暖氣裹雜着香氣迎面撲來。
楚曄一眼就看見高皇后嚴妝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面色不善。崔貴嬪跪在地上,梨花帶雨。楚曄見二人如此,心中頗有些厭煩。
銀屏聽見珠簾聲響,忙看了一眼,正對上楚曄的目光,忙道:“皇后娘娘,陛下來了。”
高皇后聞言,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見楚曄,這才站起身,迎上來兩步,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楚曄淡淡的說道:“皇后免禮。”說完,他就走到高皇后適才坐的那張椅子旁,一撩龍袍的下襬,在椅子上坐了。
崔貴嬪聞聽楚曄來了,越發做出一副悽楚的態度來。
高皇后慢慢走到楚曄身邊,也不說話。
楚曄問道:“怎麼了?”
崔貴嬪故意怯怯的望了一眼楚曄,又看了一眼高皇后,隨即垂下頭去。
高皇后見崔貴嬪如此作態,又聽楚曄的語氣中隱約有責怪的意思,不由心中火起,冷着聲音道:“陛下,臣妾忝居後位,爲六宮之主,妃嬪犯了錯,難道臣妾還需向陛下請示才能責罰不成?”
楚曄道:“責罰妃嬪確實是皇后的分內之事,只是皇后要責罰妃嬪也需三思而行。崔貴嬪如今有了身孕,皇后此時責罰她,萬一傷到了皇嗣,皇后該如何去見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
高皇后見楚曄如此說,也知楚曄給自己留了幾分面子,因此只是冷笑不語。
崔貴嬪聽楚曄話中隱有偏袒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中暗喜,自己的這條苦肉計成功了。
楚曄給服侍崔貴嬪的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宮女會意,忙扶起了崔貴嬪。
楚曄道:“好生扶着貴嬪回去歇着。”
那名宮女忙答應了。崔貴嬪福身給楚曄和高皇后行了禮,這纔在那名宮女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楚曄端坐不語,銀屏見狀,知道楚曄有話要和高皇后說,忙帶着屋內的宮女、太監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楚曄和高皇后兩個人。高皇后見楚曄沉着臉不說話,心中沒有一絲的害怕,反而打定主意楚曄要是因爲剛纔的事而責怪自己,自己定會據理力爭,今日崔貴嬪到坤儀宮來給自己請安,態度甚是驕橫,話中隱有嘲笑自己無法生育的意思。雖然自己的母親告誡自己不要爲難崔貴嬪,免得中了圈套,但自己見她如此,哪還忍得住,剛責罵了她幾句,不想楚曄就來了。
楚曄又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低聲道:“皇后好自爲之吧。”楚曄說完,人已走了出去。
高皇后怔怔的看着楚曄的背影,有些失神,自己原以爲楚曄和自己因此事必將有一場爭吵,沒想到此事竟這般了結了。
楚曄一出坤儀宮,見帝輦已經等在了外面。他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坐上了帝輦。
轉眼帝輦已經到了上書房,來喜迎了出來。楚曄朝來喜身後看去,卻不見瀲灩的身影。來喜上前請了安,這才扶着楚曄下了帝輦。
楚曄邁步進了上書房,邊走邊問道:“瀲灩呢?”
來喜忙答道:“回陛下,瀲灩姑娘受了驚嚇,如今正在房中歇着呢。”
楚曄聞言,心中有些擔憂,想去看看瀲灩怎麼樣了。可瀲灩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自己去看她,於禮不合,還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
想到這裡,楚曄不由長嘆了一口氣,自己是這天下之主,可自己卻是處處掣肘,不得自由。
楚曄低聲問了一句:“她現在怎麼樣了?誰服侍呢?”
來喜忙答道:“回陛下,瀲灩姑娘如今好多了,已經睡下了。奴才要找人服侍瀲灩姑娘,瀲灩姑娘說想一個人歇着。”
楚曄點了點頭,埋頭看起奏摺來。
楚曄也明白崔貴嬪今日如此作態的目的,自己不如將計就計,因此到了晚上,他帶着人去了景暉宮,卻格外叮囑來喜去看瀲灩。
來喜自然不敢怠慢,忙趕着去了瀲灩的屋子。到了瀲灩的屋門口,來喜輕輕敲了敲門。
瀲灩起身開了門,見是來喜,忙側身相讓。
來喜進了屋,問了幾句“可好些了”的話。瀲灩一一答了。
來喜又要去吩咐御廚房替瀲灩熬些粥來。瀲灩忙道:“來總管,我清清淨淨的餓一頓,只怕就好了。如今天已晚了,此時用飯,存了食,就不好了。”
來喜見瀲灩如此說,只得罷了,又叮囑了幾句,也就走了。
來喜一走,瀲灩就吹熄了燈,托腮坐在桌旁發呆。
突然,屋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道人影閃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