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二 祖孫

前段時間壓力過大,神經衰弱的毛病復發。每天困得眼淚直流,可卻睡不着覺,淚。請大家多多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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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宮到了,昔日熱鬧繁華的永信宮如今竟是一派門可羅雀的淒涼景象。瀲灩不由在心中唏噓,世態炎涼在皇宮裡體現得竟是這般淋漓盡致,難怪這宮中的女人對權勢這般的執着。

守在門外的小太監見了張國忠,忙迎上來見禮。張國忠擺了擺手,帶着瀲灩走了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偶爾從窗外傳來一兩聲雀鳥的啁啾。張國忠站在內室門口,奏道:“太皇太后娘娘,瀲灩來了。”

陶嬤嬤出現在內室的門口,看了瀲灩一眼,道:“太皇太后娘娘宣你進去。”說完這句話,陶嬤嬤就側身讓瀲灩進去。

瀲灩斂衽爲禮,隨即邁步進了屋子。陶嬤嬤並沒有跟進來,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瀲灩心中越發的忐忑,戰戰兢兢的朝屋子的深處走去。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瀲灩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牀榻,只見牀幃低垂,心中不由有幾分猶豫。

驀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你來了。”

瀲灩嚇了一跳,忙跪下叩首道:“奴婢見過太皇太后娘娘。”

“起來吧。”蒼老的聲音中透着幾分蕭索。

瀲灩忙謝了恩,站起身來。

一隻蒼老的手掀開牀幃的一角,瀲灩就看到了太皇太后那蒼老卻威嚴的面孔,忙垂下了頭。

太皇太后招手道:“你過來坐吧。”

瀲灩有幾分遲疑,但卻不好違抗太皇太后的命令,只得戰戰兢兢的走到牀邊,側身在牀邊坐了。

太皇太后一把握住瀲灩的手,瀲灩只覺得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乾枯而冰冷。此時屋內只有太皇太后和瀲灩兩個人,瀲灩只覺得有些壓抑,壓抑得她幾欲落荒而逃。

太皇太后突然說道:“你可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如果能出宮,就離開這人吃人的地方’嗎?”

瀲灩記起何家失勢時,太皇太后確實曾對自己說過這句話。當時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太皇太后又提起這個話頭來,自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太皇太后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十六歲時由父親做主,嫁給了太祖皇帝,那時太祖皇帝只不過是大燕禁軍的一個將領。一路行來,我坐到皇后的位置,這其中的艱辛又有誰知道?我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在外人看來許是風光無限,可又有誰知道我的恐懼與無奈?”

說到這裡,太皇太后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瀲灩忙輕輕拍着太皇太后的後背。太皇太后咳了好一歇纔不咳了,只是兀自喘着。瀲灩忙起身倒了一杯茶奉給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喝了一口方纔好些。

瀲灩道:“娘娘,奴婢去叫張總管進來?”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道:“我沒事。”

瀲灩心下難免有些惴惴,萬一太皇太后有個好歹,只怕自己一時說不清楚,忙暗中思索脫身之計。

太皇太后突然說道:“我做了皇后之後,高宗皇帝被立爲太子,出居東宮。高宗皇帝自幼身子單薄,我格外垂憐於他,他也很是依戀我。不想他被立爲太子之後,被一羣朝臣教導爲人君的道理,性子越來越冷漠,母子之情也疏遠了。渤海王是少子,得以留在我的身邊,所以母子之情甚篤。而高宗皇帝偏信讒言,以爲我偏寵渤海王,與我芥蒂愈深。”

瀲灩不由想起外間傳說太皇太后偏寵少子渤海王的傳聞來,心中只能付之一嘆。帝王都是疑心極重之人,正是這疑心讓父子、母子、兄弟、夫妻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太皇太后悽然一笑,道:“我歷經四朝,也許在外人眼中我是一個利慾薰心的女人,可我也是一個母親,我不願看到我的兒子猜忌我,防備我,所以到了後來我真的偏疼起渤海王來。”

太皇太后頓了一會兒,又接着說道:“愛屋及烏,人之常情,我也格外偏寵臨川王。加上渤海王不得善終,我難免對臨川王有幾分愧疚。”

瀲灩不由偷偷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只見她的嘴角邊流露出幾分苦澀來,心中不由有些發酸,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另一個親生兒子害死,做母親的又將是怎樣的心情?瀲灩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忙別開眼去。

太皇太后覺得有些疲累,將身子向後倚去。瀲灩忙拿過一個軟枕,放在太皇太后身後。

太皇太后微微點了點頭,道:“可這其中也難免有幾分私心,當今皇帝即位後,我爲了制衡今上,故意格外偏寵臨川王。這裡是皇宮,利益遠比親情重要。”

瀲灩有些愕然,不知道太皇太后說這番話的用意何在。

太皇太后雙目微合,歇了一會兒方纔接着說道:“你入宮不久,臨川王就來求我將你賞給他。你被高皇后責罰的那次,臨川王跪在我這裡兩個時辰,只爲了求我出面救你。可我知道你將是安插在當今皇上身邊最好的棋子,所以我纔沒放你出宮去。可後來何家敗落了,我再沒有可爭的了,纔對你說出那番話來,想讓你出宮去。”

瀲灩聞言,心中不由爲臨川王微微一慟,忙雙膝跪下,道:“回太皇太后娘娘,奴婢不願出宮。”

太皇太后張開雙目,目光凌厲,盯着瀲灩問道:“爲什麼?”

瀲灩心中竟有幾分懼意,可還是鎮定的答道:“奴婢蒙殿下錯愛,不勝感激。只是奴婢出身低微,難以高攀。”

太皇太后冷笑道:“只怕這不是實話吧?”

瀲灩忙叩頭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太皇太后略略提高聲音喊道:“陶嬤嬤。”

陶嬤嬤忙躬身入內,福身行禮道:“奴婢在。”

太皇太后看向陶嬤嬤,冷聲道:“你告訴瀲灩,你撿到了什麼?”

陶嬤嬤忙答了一聲“是”,就對瀲灩說道:“姑娘曾丟過一個小藥瓶,當時奴婢撿到了。這個藥瓶奴婢曾在衛婕妤那裡見過,因爲樣子有些特別,所以奴婢就記住了。奴婢撿到那個藥瓶後,心中覺得有些蹊蹺,也就沒動,又將藥瓶放回了原處。過了一會兒,奴婢就見姑娘匆匆回來,似乎在找些什麼東西。後來姑娘看到那個藥瓶,忙將藥瓶撿起來,藏到袖中。還有姑娘受罰那次,奴婢在姑娘那裡也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瓶,裡面裝着傷藥,那傷藥與尋常傷藥也不一樣。”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示意陶嬤嬤退下去。陶嬤嬤忙福身行禮,躬身退了出去。

陶嬤嬤一走,太皇太后就看向瀲灩。瀲灩雖然伏在地上,可還是能感覺得到太皇太后那冰冷的目光,不由一陣陣發冷。

太皇太后冷冷的開口道:“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陶嬤嬤早就回明瞭我。你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在這宮中毫無依仗,要依仗我,可我又豈能輕信於你?我故意隱忍不發,就是想有一天能以此事要挾你,讓你爲我效力。可惜人算註定不如天算,何家敗落了,我也沒有要爭的了。如今我已是日薄西山,能爲臨川王做的有限,所以想着成全他的一番癡心。你究竟是何身份我不問你,只希望你好好服侍臨川王。”太皇太后說到這裡,語氣已不似剛纔那般嚴厲了。

瀲灩在心中暗想,也許太皇太后對臨川王還是有幾分祖孫之情的。

突然門外傳來張國忠的聲音:“回太皇太后娘娘,陛下求見。”

瀲灩聞言,如冷水淋頭,只覺得一陣寒意兜頭撲來,不由看向太皇太后,心中暗思道:如果太皇太后將此事告訴楚曄,自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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