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一副睡眼稀鬆的摸樣,慢悠悠的看了那個冥神宗的元老一眼,然後說道:“老啦!現在也管不了年輕人的事情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還是消停點,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我們嘛!在一旁保駕護航就足夠了!”
看起來足夠輕鬆又足夠開明的話,不僅僅沒有使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降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的凝重了幾分。
“大祭司!今日我們可是帶着冥神宗的善意而來...!”那名元老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善。
大祭司眼神中閃過一絲冷色,卻依舊用平淡的語氣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那名元老臉上的神色又是一變,在冥神宗久居高位的他,已經多久沒有嘗過如此被人當着面反駁的滋味了?就算反駁他的人,是實力和地位都比他高的大祭司,這也依舊足以讓他覺得羞辱。
心中怒火燃燒,語氣自然也就顯得有些不擇言辭:“威脅不敢說。只不過,縱觀整個外海之地,懂得‘引魂咒’這種招魂法門的,就只有我冥神宗...!”
否認了威脅之名,但是威脅的意味卻是不言而喻。
“放肆!”
“大膽!”
不少天風部落的強者紛紛張口呵斥。無論他們心中抱着的是什麼態度,大祭司畢竟是天風部落的頭把交椅,有人敢在天風部落如此挑釁大祭司,就等於在打天風部落每一個人的臉。
這時一直表現的溫文爾雅的印天驕站了出來,朝着四周數位怒目站出來的天風部落強者,微微一禮,不卑不亢道:“諸位還請見諒,我這位長輩,向來是心直口快,嫉惡如仇。言語不當之處,還請見諒。”
臉上帶着溫潤如玉般的笑容,讓人不自覺的會感覺。他這些話都是出自於真心。
大祭司原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卻微微沉了沉,看向印天驕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凌厲幾分。他那用來形容那位冥神宗元老的兩個詞。心直口快還算勉強,嫉惡如仇卻是有些誅心。外人或許很難察覺,但是當事人卻會覺得這句話,這個詞,猶如藏在棉花裡的鋼針。一不小心便扎的你鮮血淋漓。
不等大祭司再說什麼,印天驕直接走到清磬身邊,手裡忽然出現了一個玉白色的托盤,托盤之中正放着一枚墨黑色的玉片。
“這是我冥神宗特製的傳承玉符,裡面記載着引魂咒的全部法門。可以讓人從中提取三次法訣,三次之後玉符自毀。當然爲了保護秘訣不至於大規模外傳,每一個提取法訣的人,只能自己修習和演練這門‘引魂咒’而無法將它傳授給其他人。”
看着印天驕手裡的墨黑色玉片,清磬原本清冷的眸子開始發亮起來。
“如果我將此物作爲聘禮,不知清磬姑娘是否願意下嫁給在下?”說着作爲冥神宗少主的印天驕。竟然在清磬面前微微彎下腰,擺出一副紳士摸樣。
忽然的一幕,不止整個大殿上天風部落的強者和外來的賓客們,都開始竊竊私語,就連那個之前與大祭司對話的冥神宗元老,臉色也變幻了幾分。看向印天驕的眼神,也顯得有些詭異難明。
冥神宗作爲一個宗派,雖然極爲神秘,但是宗派的劣根性卻也避免不了。門派內爭權奪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印天驕之前一段時間。在外行走,經常驕縱無忌,爲冥神宗招來了不少仇敵,雖然冥神宗不在乎。卻讓印天驕這個少主,在宗門內支持率大減。
故而迎娶風天帝神之女,風昊的妹妹清磬,也就成爲了他穩固地位的一招妙棋。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化解他與風昊之間的交惡,還能拉到一個強大的盟友。更主要的是有風天帝神這個岳丈在背後做靠山,可以說是已無後顧之憂。即使是權力鬥爭,最後失敗,也不會因此而有生命危險。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夠娶到清磬。
這麼明顯的佈局,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冥神宗內有些野心的人,自然也不例外。這也就是爲什麼,冥神宗會對‘引魂咒’的傳授,忽然卡的那麼緊的緣故。
甚至那位冥神宗的元老,看似毫不着調的惹怒大祭司,也未必沒有從中作梗的心思。
而現在,印天驕竟然私自做主,取出了冥神宗的引魂咒法訣傳承玉符,先斬後奏,作爲迎娶清磬的聘禮。
一瞬間的變化,牽扯到了背後的諸多事情,暫且不提。風昊的臉色卻忽然大變,而大祭司眼神中卻已經開始顯露出猶豫的神色。
從剛剛到現在,印天驕的表現,都被他看在眼裡。坦白說大祭司對印天驕的表現很滿意,如此進退有據,並且胸中藏有丘壑的年輕人,雖然不少,卻也不多。更何況他與清磬也算是門當戶對。
之前大祭司抱着反對的心態,是因爲不想讓外人插手上代聖女,也就是風昊與清磬母親的復甦一事。如今既然能夠獲得引魂咒,自己實行引魂復甦,反對的理由不再,立場自然也不必那麼堅定。
察覺到大祭司的動搖,風昊此刻當真是已經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張百刃!你若是再不出現,我風昊...就果真當沒你這個兄弟了!”風昊此刻在心中咬牙切齒的發誓。
別人或許會被印天驕的表象迷惑,但是與印天驕交鋒過,親眼見證他轉變的風昊,卻可以肯定,自己的妹妹若是嫁給了這種人,肯定是毫無幸福可言。
此刻,清磬已經伸手朝着印天驕手裡托盤中的墨黑色玉片拈去。
印天驕的嘴角已經翹起了一絲自傲的弧度,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微微低着,向下扎着的臉上,閃過的幾絲陰冷表情,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風昊的糾纏、阻攔,還有那位元老的暗中使壞,統統都被他記在了心裡。或許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動作,但是這份怨恨,他絕不會真的放下。
“小妹!你...不再考慮考慮?”風昊張口說道。
清磬的手頓了頓,轉頭冷冷的看着風昊:“沒什麼好考慮的...!”
“清磬!如果你真的做了這個抉擇,你以爲母親醒來了就會高興嗎?她不會的,用自己女兒的幸福,換來的重生,只會讓她覺得恥辱。今後的每一天,她都會生活在自責和羞辱之中。”風昊直呼了清磬的名字,聲音儘管不是很大,卻異常的嚴肅,那份嚴肅,是清磬從未見過的。
在清磬的眼中,自己這個年長很多的大哥,總是顯得有些玩世不恭,族內的事情也不怎麼管,每日只知道在外面打着風天帝神之子,風昊的名號,東遊西逛。若非他前些時候,帶回來了補充母親生命力的帝神屍手骨,只怕清磬還會更加輕視風昊這個大哥一些。
眼前的這種嚴肅,似乎不該是屬於這個人的。但是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覺得風昊不嚴肅。
不少人甚至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風昊,風昊以往空有雄主之名,卻無雄主氣魄,可以說是(僞)雄主。如今爲了自己的妹妹,卻幾乎冒着得罪大部分族人還有冥神宗的危險,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氣魄十足。
龍壽坐在角落裡,微微的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欣慰。而大祭司卻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風昊!注意你的言辭。”
印天驕再次帶着一臉溫和的笑意,目光真切的看着風昊:“風昊兄!小弟在這裡保證,定然會對清磬姑娘極好,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風昊冷冷的哼了一聲,若是此刻印天驕勃然大怒,風昊或許還會對他高看幾分,不是那麼抗拒。但是他那一臉虛僞的笑容,卻讓風昊噁心到了極點。
被族人們暗地裡評價爲‘好逸惡勞’,只懂得‘東遊西逛’的風昊,這些年在外面漂泊,見的人不知凡幾。印天驕的表演日漸成熟,城府也是越來越深,但是憑着一種鍛煉出來的直覺,風昊便可以一眼看透他。
對於風昊的話,清磬一瞬間再次猶豫起來。有着帝神屍手骨煉製而成的丹藥,他們母親的事情,得到了緩解。雖然還沒有甦醒,卻未必需要那麼着急。
“母親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你看我不是解決的很好嗎?你要學會相信我這個哥哥!”風昊言語放緩,安撫着清磬。這件事,只要清磬不點頭,就沒有人敢強迫。若是真有人敢胡亂打主意,他憤怒昊豁出去不再計較母親之事,也會鬧到風神山去,他就真不相信,那人會如此的絕情絕義,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管不顧。
看到清磬臉上的猶豫,一直表現的一派溫和的印天驕,臉上終於有了焦急之色。眼角看向風昊的餘光,也帶上了一抹怨毒。
“看來風昊兄還是不肯相信我,也罷...也許是我與清磬姑娘無緣。”印天驕說着,臉上帶上了一絲悲慼,然後又十分大方的說道:“不過,我對清磬姑娘的心意,卻是日月可鑑。清磬姑娘的母親,也是我印天驕的...長輩。這引魂咒我便送予清磬姑娘,以表我一片赤誠之心,卻又如何?”
一句話,滿場譁然。就連清磬那木然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異色。
引魂咒在外人看來,這門法訣只是對招魂引魄,有着超乎尋常的能力,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但是隻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這門法訣究竟有多麼強大,若真是一般人想象的那般雞肋,它又豈能成爲堂堂冥神宗的鎮派法訣?
印天驕做出這樣的決定,無論他是真情還是假意,那都足以證明他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