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森夫婦給的地址其實並不遠，同樣屬於溜着彎兒就能到的距離。
不過此刻付前體現出了相當的心口如一，完全沒有順便過去一探的意思。
冷笑外加丟掉信紙後，他略微辨別方向，就徑直沿着原路返回。
並不是懷疑地址的真實性，付前甚至認可雷森的說法，對比一下不同噩夢的情況，確實可能會有一些意義。
但意義還不夠。
早在雷森描述他們夫婦經歷的時候，付前就已經果斷決定，接下來扮演一個冥頑不靈的角色。
簡單來說，就是之前跟阿米拉的交流裡，接受現實的姿態不過是形勢所迫，假意改信。
自己內心深處其實始終認爲，眼前這一切纔是噩夢，要用盡一切方法回到“現實”。
按照雷森的說法，對突然出現的噩夢事件，教團的人明顯有過相當數量的調查案例，只不過是秘密進行的。
畫中世界的生還者們，無法提供更多有價值信息的情況下，以這種極端姿態刺激一下看看反應，或許有些風險，但絕對是個效率的選擇。
更不用說作爲新鮮案例，監視人員就在旁邊，操作起來可太方便了。
所以發動清澈夢境，半強硬地拿到這個信息，本來就是爲了浪費的。
教團的人不可能不找雷森夫婦確認溝通內容，結合自己的作爲，最終得到的結論很容易就能想到——自己假意在努力迴歸生活，實則不過是利用雷森二人迷惑教團。
接下來，就看他們如何救贖這個徹底迷途的羔羊了。
當然也可能是淨化。
……
雖然耳聰目明，但哈珀太太明顯不喜社交。
付前回到家的時候，這位房東早已經吃過晚飯，正細細翻閱着一堆賬單。
並不意外的，付前再次迎接了她從上到下的審視。
不過已然完美收斂姿態，隱藏自身對這個世界偏見的付前，看上去屬實氣色不錯，甚至終於有胃口專門買了吃的回來。
至於錢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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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那件工作服口袋裡的，甚至也不是新晉員工安可的，那位雖然薪水不錯，但看上去全都用來投資自身了，付前剛纔已經仔細找過，房間四處空空如也。
支付晚飯的費用，是當時在藝術館時，從拉法地兄那邊借來。
身爲一名專業任務人，付前深知行動經費的重要性，尤其在這種看上去運轉規範的地方。
而考慮到作爲治安維持者，花點錢避免有序度降低，相信拉法地兄應該不會介意的。
“你看上去好多了，安可。”
事實證明，目光如炬的哈珀太太，果然目光最後鎖定在他買的東西上。
“不過看上去即便是那種特殊經歷，依舊沒有改變你的飲食癖好，老實說想要身體恢復得快，你最好來點兒烤肉之類，而不是……”
這位眯着眼，仔細辨別了下付前手裡的食物。
“一堆甜食。”
還有這種事情？
哈珀太太的建議，聽得付前心中一動。
不過一時興起，模仿了一下蘇糕同學的飲食偏好，居然還歪打正着？
拉法地對於安可的介紹，自然不可能詳細到愛吃什麼，所以他的挑選很是隨意，沒想到剛好對上了飲食習慣，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接下來應該更不容易被懷疑身份了。
君不見精明如哈珀太太，此刻的語氣都柔和少許？
“感謝提醒，不是太有胃口，想着糖分會讓心情好一點兒。”
謝過這份善意，付前隨口解釋，繼續豐滿人設。“吃過飯早點躺下休息，效果可能會更好。”
哈珀太太微微點頭，明顯還是認可這個解釋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
付前相當同意她的看法。
……
開始了嗎？
黑暗之中，付前緩緩睜開眼。
窗外黑緞般的夜空上，此刻已經是繁星點綴，一如白天在教團那邊看到的場景。
對於這個目前爲止，看上去頗爲正派的組織，他出門一趟，也算是稍作了解。
首先確實名副其實，雖然是個信仰組織，但其實並沒有確切的神明，而是抽象爲夜空繁星。
他們的教義裡，認爲星星的閃爍運行中蘊含着無上至理，所以平時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對着天空靜坐領悟。
神奇的地方在於，他們真的得到了反饋。
之前阿米拉讓人震撼的那一手，被稱爲星律，涵義即爲星空賜予的律法。
無法教授，只能從與星空建立聯繫中獲得啓發。
教團成員幾乎人人掌握，種類繁多，而且明顯並不只有這種心理疏導型的。
畢竟從瞭解到的情況看，教團在大部分場合，還是充當了獵人的角色，驅逐各種遊蕩的邪物惡靈之類。
現在還多了噩夢。
付前從牀上坐了起來。
時間還不到午夜，而不用看就知道，樓下此刻已經空無一人。
一天到晚在家的哈珀太太，出現這種情況無疑很不正常。
但更不正常的是，外面都是一樣。
閃爍的星光下，一切都被寂靜籠罩，不見一個活人。
正常來說遇到這種情況，做夢了無疑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作爲夢境專家，就算沒有之前驗證過的夢境一分鐘限制，付前都深知不是那麼回事。
目前的情況，更加類似於鮮血征伐行走的狀態，進入了一個與現實隔離的界域。
只不過控制程度絕佳，就連自己的感知都無法延伸到維度之外。
也正是因爲如此，付前可以說相當肯定是什麼力量做到的。
教團的律令，果然是種類繁多，神通廣大……以及讓人欣慰。
很明顯自己的監視報告交上去之後，教團的反應是相當快的。
方法也相當理想。
眼前這一幕，看上去明顯不像要直接淨化自己。
給冥頑不靈者手動塑造一個噩夢，衝擊一下三觀的概率甚至都更大一些。
既然自認爲自己身處噩夢，那麼再來一場噩夢裡的噩夢，以毒攻毒一下。
當然了，付前相信眼前這一幕的目的絕不止於此。
因爲那片靜謐之中，明顯有人正帶着森冷殺機，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