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所欲，察所懼。
身爲一名掌控權柄的上位者，像亞拉基爾老兄那種簡單粗暴作風是使不得的。
此刻找上門來的瑟拉娜，對自己很難稱得上有多信任，但她的目標是很明確的——找到跟徽記有關的線索。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另外一端，有一羣彷徨無助的契約者，同樣也在尋找徽記相關。
只不過他們的訴求，是徽記中蘊含的希望。
有鑑於此，自己作爲隱於混沌的黑手，果斷以高屋建瓴之勢，進行了最合理的調配，以期滿足雙方的需求。
雖然聯繫實在脆弱，但付前相信自己的小心輸送下，剛纔那莊嚴崇高的一幕，已經被不止一位婪蟲接收到。
模糊的畫面，反而更添幾分神秘。
外加自己手動的一點兒濾鏡，付前相信對於婪蟲們來說，那將是欣喜若狂的神聖一幕——
誓約背後的上位存在並沒有拋棄他們，甚至給他們展示了先驅者受賜神性的一幕，引導他們不放棄希望！
要想激活團隊的內驅力，必須要給予其看得見的目標。
咱剛纔的管理書籍可不是白看的。
……
完全可以想象，原本身處迷茫中的衆人，一下看到這希望燈塔，會是何等興奮。
接下來雖道阻且長，但必將奮發向着目標前進。
甚至目標都非常明確——嘗試尋覓那位神性先驅。
在沒有更多恩賜的情況下，找先賢學習經驗再正常不過。
而另外一邊的瑟拉娜，無疑將取代被送往未見之丘的阿尾，被一羣人所憧憬嚮往。
這位血族半神將作爲榜樣，跟他們形成完美的雙向奔赴，幫助最大限度地引導和觀察這個特殊羣體。
至於爲什麼要選一個對婪蟲們帶有敵意的半神？
卓越管理要義之二，爲團隊定下目標的同時，還要提供與之相稱的壓力。
而自己這次選擇的壓力甚至直接來自於目標，堪稱管理技術集大成之舉。
做邪神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
“感謝分享，方先生。”
付前運籌帷幄之際，他看手指的動作，似乎也再次提醒了瑟拉娜剛纔的古怪一幕。
一時間有所收穫的後者，似乎感覺氣氛稍顯彆扭，直接總結陳詞準備走人。
對瑟拉娜來說，很難講對這個傢伙的話相信多少，不過無論如何對方提供的消息，都還是相當有參考意義的。
比如之前爲什麼執夜人如此公正且迅捷地處理了泰勒的事情，並提供了一個通緝名單。
一切似乎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眼前這位的幫助下，他們很快找到了人，並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些特別的發現。
甚至人說不定都是被故意放走的，有更深層次的圖謀，否則怎麼會逃得這麼幹淨。
但無論如何，執夜人不僅還血族清白，甚至沒有刻意隱藏這份違和。
“對於那羣蟲子，如果這邊有什麼發現，我會第一時間通知。”
有鑑於此，起身之後略一斟酌，她又補充了一句。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你們在那羣傢伙身上有安排的話，他們找上門來的時候我會收着力不打死。
“那我就提前表示感謝了。”
對於心高氣傲的血族半神，這樣主動的善意表達，已經是很難得。
而付前並沒有辜負這份示好，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表示代元首席收下。
“謝謝你的茶。”
越發肯定內心想法的瑟拉娜，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端起文璃放在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對着後者認真道謝，這才轉身走人。……
“瑟拉娜閣下她……比想象中還要和善很多。”
血族半神滿載而歸，書店裡的陰暗也爲之一掃而空。
而跟大運明王一起默默飲了會兒茶後，終於還是文璃先打破沉默，表示對瑟拉娜最後一本正經的道謝印象深刻。
“那是當然，本店出入的向來都是高素質人羣。”
付前則是一邊品嚐着文璃的手藝一邊自誇。
不得不說瑟拉娜的道謝是應該的，文大小姐這茶泡得明顯相當用心。
“另外她已經走遠了。”
“哦。”
高素質人羣一說無疑很受歡迎，文璃捂嘴輕笑的同時，聽到後面的話明顯放鬆了不少。
“古拉德那邊的情況，看上去並沒有超出預料。”
“不過瑟拉娜閣下真的很厲害，居然單憑一個徽記就能找到這裡。”
“主要她也沒什麼別的地方可去，之前撿屍事件的處理過分奔放，古拉德沒有懷疑是不可能的。”
付前看上去卻是毫不吃驚。
“泰勒的夢比較浮誇，找執夜人溝通當然是不合適的，但以此爲理由，跟我這個無編制顧問聊聊天還是足夠的。”
“力道也比較好把控，不至於搞出什麼不愉快。”
“確實……不過瑟拉娜閣下真的會關心這麼多？”
作爲撿屍事件裡高層密謀的見證者，文璃當然知道處理奔放的原因是什麼——真正做那些事情的姜恩，被從整個事件裡隱去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那幫教唆犯身上。
是以奔放一說她自然是相當認可。
不過位階再升之後，她察言觀色的功夫也是上漲，一番接觸下來，明顯傾向於認爲瑟拉娜未必有興趣理此俗事。
“不會，不過格蘭瑟姆關心。”
杯中茶喝完，付前順手再自助一杯，同時衝外面示意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格蘭瑟姆找她彙報的目的，但在外面徘徊那麼久，大概率不是糾結這件事，而是因爲徽記的來歷。”
“鑑於我聲名狼藉，很難保證對這夢裡得來的線索是什麼態度，那位明顯不喜歡被嘲諷。”
認同文璃看法的同時，付前毫不避諱自己的惡劣名聲。
“……無論如何，現在看上去是不錯的結果了。”
對於當事人之灑脫，文璃也唯有歎服，接着面帶欣慰。
作爲這場風波的幕後引導者，事件最後能如此條理清晰地穩固下來，她還是很樂於看到的。
“不過那羣逃走的傢伙，真的會回來找瑟拉娜閣下嗎？”
並沒有問付前爲什麼會否認這個標記屬於棄獄之王，文璃轉而關心起他的預感。
“會的，這是信仰的力量——對了還需要你幫個小忙。”
轉頭看她一眼，付前語氣肯定的同時，手指了指自己腦袋。
“功率開到最大，對着我製造一道情緒漣漪，就像你晉升儀式的時候。”
“……啊？什麼情緒？”
雖然吃驚，但文璃明顯不會拒絕這個要求。
“狂喜。”
付前眨眨眼。
“接受恩賜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