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云,識時務者爲俊傑。
而一眼望去,就知道好克兄文武雙全,完全具備這份素質。
是以在他艱難擠出迴應後一秒鐘,付前就隨手把人丟下,對他的頓悟毫不懷疑。
“聽你的說法,這佈置是有一個明確的針對對象的?”
重找了一把沒有被波及的幸運椅,付前打量着自己剛纔坐的地方,面無表情地問道。
此刻那裡儼然已經是一個猙獰洞口,周圍四散着亮晶晶的金屬碎片,甚至還有洶涌寒意從黑暗中涌出。
剛纔的變化很簡單,好克兄假借在身上找東西吸引注意力,悄悄打開了某個開關。
一堆東西連同自己,因此被一起丟進了一個早就挖好的陷阱裡。
不得不說陷阱調試得相當好,除了深和結實,開啓關閉也是絲滑順暢。
稍稍被分散注意力的情況下,尋常超凡者怕是不少都會着道。
而一旦陷入裡面,能徒手脫身的比例無疑更低。
很明顯好克吸取了上次自己造訪時的經驗教訓,那就是單純房子防護高是把雙刃劍,一旦入侵者戰力過強,極容易反向成爲自身牢籠。
有了這個東西,就算敵我差距明顯,對方強得離譜,只要能稍稍牽制一下,就有可能爲自身爭取一線生機。
當然需要是有限範圍內的離譜。
“起因確實是……有人之前闖進來……”
雖然剛纔付前的力道拿捏得堪稱完美,自信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但好克兄的聲音聽起來依舊過分艱澀。
沒辦法,剛纔的短短不到十秒,真正體現了什麼叫人生的大起大落。
從得計的狂喜,到對方突破限制的驚恐,再到性命得到保全的死裡逃生,體內的激素都快反應不過來了。
“不過他明顯還是沒法跟閣下相比——”
“戈裡姆肖。”
面對好克過分恭謹的稱呼,付前隨口打斷,自報家門。
“……戈裡姆肖閣下。”
只可惜的是,好克兄因此愣了一下後,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甚至隱隱更有一分苦澀。
很明顯他並不是那麼想知道對方叫什麼。
……
“抱歉剛纔是我自作聰明,誤解了善意,請相信接下來絕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我以我姐姐的名義發誓。”
只可惜現實是不以意志爲轉移的,在被迫得知闖入者的高姓大名後,好克兄還是堅強地繼續表明態度。
“發生也沒關係。”
對此付前的迴應,則是再次體現了什麼叫高人姿態。
語氣毫無波動,剛纔的算計和陷阱似乎沒有對他的情緒影響到半分——甚至將來的也是。
而他話的意思很明顯,陷阱你儘管繼續展示,都只會是一樣的結果。
短短几個字裡體現出來的絕對信心,造成的壓力卻是誇張。
好克兄的呼吸一時間都再細了幾分,目光忍不住看向對方剛纔掐自己脖子的左手。
雖然早已恢復原樣,但那股夢幻與寒意,無疑讓人難以忘懷。
西原這地方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剛纔閣下提到的問題……老實說我確實沒有什麼證據。”
懷疑人生歸懷疑,好克明顯還是知道需要繼續表明誠意的,當即把發動陷阱前的話題撿了回來。
“包括這段時間,我活動的圈子裡也都很太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但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不妥當,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醞釀一樣。”
當然很明顯,這份重新給出的答案肉眼可見的薄弱,幾乎可以總結成一句話——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剛纔爲什麼會選擇動手,很明顯好克自己都沒信心這個答案能讓人滿意。
“你的感覺是對的,確實不對勁兒。”
只是很可惜,他對付專家的隨和程度依舊缺乏足夠的認知。
面對一堆“我”爲主語的表述,付前聽得十分耐心的同時,竟是真的點點頭。
“陰影已經來到了西原。”
啊——
看上去這意料之外的支持,再次造成了好克兄的激素紊亂。
驚訝,欣慰,恐懼……那一刻威武粗獷的臉上,竟是出現了多種情緒共存的和諧局面。
鑑於戈裡姆肖閣下一連串的表現,此刻隨便一句話,無疑可參考性都是極強。
長久以來某種蒙在心頭的陰影,居然是獲得了這種存在的認可,好克一時幾乎快有種沉冤得雪的動容。
但動容之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陰影已經到來?
“是不是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甚至不等付前回答,下意識的提問就被好克自己剎住了車。
眼見對方雙眼微眯,依舊沒什麼情緒地打量過來,他如芒在背的同時,卻也稍稍鬆了口氣,暗罵自己腦子發昏。
一個從未出現在西原的神秘人物,明知道這裡有情況發生,然後還特別跑過來,背後想都不用想必有強烈隱情。
而被找上的自己,又哪來的天真奢望,還能拍拍屁股走人?
其實應該更早就走人的……果然人還是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啊!
“所以閣下需要我做什麼?請儘管說。”
後悔是沒有用的,強撐着做好心理建設,好克瞬間改口,表示任憑差遣,願效犬馬之勞。
……
很不錯,不愧是被本座選中的精英。
對於好克表現出的積極性,付前自然是非常滿意。
求生欲一向是種美德,值得好好重視。
早在來的路上,付前就已經是盤點過西原城各路精英,好克兄以其突出的特質赫然在列。
至於會不會因此暴露身份?
付前完全沒有過這樣的擔心。
越是有眼光的人,越是不可能相信戈裡姆肖跟之前的某位專家是同一個人的。
別說是用同樣的臺詞,就算自己自暴身份,聽衆們的第一反應,怕也是認爲這名冰冷力量的掌控者跟那位付專家有仇,可以找機會利用。
至於爲什麼第一時間跑到這位俊傑家裡,做這番交流?
很簡單,西原確實如其所說,很太平。
來這裡的路上,付前已經仰望過某座從未噴發的山口——沒有任何異樣。
上次的惡兆被消滅後,明明在人類夢境裡有一定行動力的那棵樹,彷彿完完全全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