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任務無疑畫風是有些特別的。
眼前這位黑紗女郎，似乎可以理解爲某種醫師一樣的角色，只不過治療的東西比較反常規。
結合她的寥寥數語和簡介裡的內容，能大概推導出那種所謂的心靈污垢，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陰暗邪惡扭曲之類，而是已經快到了“菩提本無樹”的玄學層面。
以至於讓人擔憂如果真的治療大成功，怕不是直接“修成正果”，迴歸本真。
尤其此次任務物品名稱甚至就叫“苦果”，不得不讓人聯想。
所以付前並沒有貿然接受邀請，開始第二療程。
而簡單交流下來，也能看出來對方並不是太愛表達自我，是以付前選擇了在這場交流裡更加主動。
至於爲什麼不強迫她表達？
付前摩挲着手上一枚如夢似幻的戒指。
很簡單，就在這會兒同一時間，他已經確認清澈夢境處於無法使用狀態。
而除了這常用的強迫手段無效外，這份表現似乎還隱隱證明了一點，那就是目前所處的這個地方真實度存疑。
清澈夢境一向具有同性相斥的特點，比如當時在戒指羣島上，金廷兄掌控的循環夢境裡就沒法展開。
雖然利用聖盃教派的遺產升級後成功率還不錯，但也導致這種敗下陣來的情況更值得被重視。
於是那一瞬間，付前就決定帶入一種最壞的情況。
那就是眼前不僅是非現實，甚至在這個特殊時空裡，不排除有個主宰性質的存在，於暗處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所以不妨尊重當前角色稍作扮演，不急着暴力操作。
“如果你覺得有用，那我也可以嘗試傾聽……”
此時漫長的凝視後，黑紗女郎也是終於點了點頭。
“你可以開始了，外鄉人。”
……
這最後的稱呼無疑很有趣。
所以自己甚至並非本地人，而是慕名而來，尋醫問藥？
付前一時浮想聯翩。
上次倉庫給自己安排類似的人設，好像還是在第一次任務？
首次接受這份兼職，進而進入滿月花園裡的經歷，很自然地浮現在腦海。
老實說不管黑紗女郎還是自己，衣着裝飾確實有幾分類似的古典審美。
“首先我要表示感謝，剛纔有那麼一刻，我已經是真的觸摸到了放下桎梏，真正以內心映照萬物的那種感覺。”
當然那些有端聯想，表面上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同一時間，付前甚至在誠懇地表達着謝意。
“而就在我想要全身心地擁抱那份愉悅時，卻是受到了某種很難描述的干擾。”
……
黑紗女郎果然惜字如金，面對付前聲情並茂的講述，完全沒有互動的意思，只是靜靜傾聽。
“就像是……在那一刻有另一個人格，突然出現在了身體裡。”
不過對於一名成熟的演員來說，這完全不是什麼問題。
臉上沒有一絲異樣，付前繼續沉浸於那份內心掙扎裡，甚至給出了一個真實度極高的比喻。
“他趁虛而入，迅速從另一個視角解讀一切，並且意志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現在的我——究竟是誰？”
付前頓了頓，眼裡是宛若實質的掙扎。
“我不僅找不回那份愉悅，甚至什麼都分不清了，包括自己是什麼人——”
“希拉麗雅……”
“但你至少知道我是誰，對嗎？”
正所謂觀衆不夠熱情，只因爲演員水平不夠。
一番水到渠成的情緒調動下，看上去寧願再把你摟在懷裡兩次，都不想多說一個字的黑紗女郎，終於是突然開口。
“希望這一點能夠幫助你，錨定自己所處的現實。”
自曝姓名的同時，她的聲音依舊充滿那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但除此之外，抱歉我沒辦法做到更多，甚至想象不出你的感受。”
“或許你可以去上面看看，相信像你這樣的外鄉人來到這個地方時，一定會被很多人注意到……”
“當然一定要記得，如果外面天黑就不要離開教堂了……可惜我也已經很久不能感知到這一點。”
……
天黑了不能亂出門？
對於自己情緒調動的效果，付前還是很滿意的。
希拉麗雅到底是透露出一些有趣信息。
這裡是一處教堂的地下，這一點還是不難想象的。
不少類似建築都會有這樣的空間，放置一些屍骨靈柩之類。
而聽希拉麗雅的說法，她似乎已經是在這下面待了很久，以至於連白天黑夜都已經沒有概念。
至於黑夜裡面到底有什麼，爲什麼要那麼小心，從說完後雕像般沉寂的面容來看，她明顯已經不準備解答了。
“感謝。”
即便如此，付前還是展示了流動人口的素質，認真道謝之後才告辭走人，留下希拉麗雅女士跟周圍環境完美融合。
……
不得不說，這地下部分實在是深得有些誇張。
沿着長長的石階一路上行，付前辨識着兩側已經有些模糊的紋飾徽記，確認並沒有在任何地方見到過。
但這似乎並能不代表這是一個早已無人問津的信仰——感知裡已經愈發清晰，自己距離越來越近的地上部分裡，就有着不止一道氣息。
甚至造型比希拉麗雅女士都更挑戰想象力。
白色綢緞，蕾絲花邊，誇張撐開的裙襬……站上最後一道臺階，付前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這個並不算大的空間裡，其中最醒目的一道身影上。
從哪個角度看，那似乎都應該是一名新娘。
雖然盤起的頭髮有些散亂，精緻的妝容似乎被淚水衝花，長裙下襬因爲染上塵泥，已經不再那麼純潔無瑕……
以及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後，不僅沒有收拾一下身上，甚至是微笑同時把頭紗撩起，露出雪白頸項和脊背上，密密麻麻的細長疤痕。
這個疑似夢境的服化道，是不是浮誇了點兒？
頷首迴應着這份熱情，付前一時也是不免吐槽。
“你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而就在這時，一個堪稱慈祥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對他表示了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