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是……”
書店裡,瑟拉娜手握圓球,神情呆滯,一副腦子轉不過來的模樣。
“你始祖啊。”
付前卻是頭都沒擡,專心擺弄着自己左臂。
從那裡面脫身的瞬間,血肉活性就有所恢復,這會兒傷口處已經有粉紅肉芽探出。
但即便如此,要想恢復正常,也正經需要一點時間。
“我知道是始祖,但爲什麼只有一個人。”
瑟拉娜的狀態也好不了哪裡去,背後的傷口這會兒依舊是血淋淋的。
不過這位看上去明顯沒心情關注這個,面對付前的回答,小聲喃喃自語。
而說到一半,她就注意到付前有些奇怪的眼神。
“所以你承認那確實是你始祖了?”
……
付前的無情提醒下,瑟拉娜站在原地足足傻了五秒。
不過最終她還是以錘鍊幾百年的意志穩定了心神,接受現實。
“沒錯,雖然相當出乎意料,但一路看下來,那確實是始祖的舊日影像。”
深吸一口氣,瑟拉娜緩緩說道。
能承認這一點不容易,可惜付前看上去對她的內心掙扎完全無感,人已經是去到了櫃檯後面。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始祖明明是去跟人會面,怎麼屋裡面只有一個人?然後她還在跟人對話。”
瑟拉娜卻豈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當即不依不饒地追問。
很好很執着。
付前一臉讚賞,做個手勢示意她坐下說。
唯一的問題,真正的執着應該是逼自己開動腦筋思考原因,而不是一個勁兒地逼問他人——雖然咱確實能想到某種解釋。
“腦筋不要那麼死板,那可是一位未來神祇。”
“然後呢?”
瑟拉娜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
“如此天選之人,會不會不被區區維度所限制?”
付前邊說邊指着瑟拉娜和自己。
“你的意思是始祖早就發現了我們,然後故意找了個機會,嘗試跟我們互動?”
瑟拉娜這會兒終於是理解了付前的意思,然而這另類的解讀,卻是讓她隱隱有些心悸。
“就我個人感覺來說,她本質上不過一段遠古追憶裡的殘像而已,至少我從她身上還察覺不到始祖的氣息,這樣的存在真的能做到那一點?”
不過她明顯還是比較較真的,很快提出了反駁的觀點。
“而且始祖如果早就發現了我們,幹嘛搞那麼麻煩?甚至還特別把門關上?”
“不錯,終於捨得用腦子了。”
面對這有理有據的反駁,付前卻是一臉欣慰。
“不過完全可以放得更開一些——最後的那個問題確實是跨越緯度的,但未必一定是問我們。”
“問題指向的,有沒有可能是另一個範疇的她自己?”
面對瑟拉娜亮起來的眼睛,付前繼續說道。
“安娜麗絲把成爲神祇之前的自己,以特殊的方式封存,具體目的我們暫且不說,成爲你們的始祖之後,她會不會偶爾去觀賞一下曾經青澀愚鈍的自己,回味曾經的彷徨?”
“而不斷重複在得知自己將是神祇轉世的那一天,安娜麗絲會不會對未來有所迷惘?”
“這兩個她之間,會不會產生一些溝通的慾望?”
“所以她是在跟成神後的自己對話……這樣確實更合理,一位神祇當然有辦法回答她,尤其知道這東西存在的,範圍本來也很小……”
瑟拉娜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對付前的猜測表示認可。
“遺憾的是,她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收到迴應了。”
付前補充了一句。
嗯。
瑟拉娜點點頭,想起了安娜麗絲最後那聲嘆息,對其中情緒似乎有了更多體會。
不過這一次還是有些不一樣的,眼前這位不顧自己的阻止,強行推開門的舉動,明顯稱得上一種迴應。
“總之非常感謝,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想還是很難有所收穫的。”
瑟拉娜也算分得清好歹,雖然不見得喜歡這個結果,依舊一本正經地道謝。
“這樣東西,就辛苦方先生繼續爲我保管了。”
她甚至把古老追憶都遞了過來,絲毫沒有藉機收回的意思。
“我一會兒把完整的脫身方法教給你。”
“舉手之勞。”
付前則是一語雙關,不客氣地接過。
這東西確實有趣,他不介意多保留一會兒。
另外瑟拉娜的道謝他也受之無愧。
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但這次要不是自己跟着,就這位的耿直思維,怕不是還要再試個百八十年,才能看到始祖跟第一血族的八卦。
……
暮色已臨,瑟拉娜很快告辭離開。
不過黑暗中這位的背影,甚至比上次還要落寞。
有些東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不過對於付前來說,雖然並沒有找到紅月的具體信息,但血族始祖的崛起經歷,在他看來已經值回票價。
首先看上去在那個漫長夜晚之前,月神就已經出事兒了,其中原因值得好好探究一番。
與此同時,有關安娜麗絲的神諭又是從何而來呢?
讓一羣虔誠信徒相信這一點,可是相當不容易的事。
這一切的背後,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感慨間,付前來到樓上,換了身衣服。
從恢復速度上看,獨臂大俠還是要做一會兒的,沒必要這麼快回去嚇唬秦大少他們。
而繼續之前的計劃去嚇唬文大小姐,無疑是個相當合適的選擇。
把古老追憶丟到倉庫,裝好晶化淚滴後,付前離開了書店。
……
“你這是……”
不久之後,面對一條衣袖飄飄蕩蕩的付前,文璃一臉懷疑人生。
因爲特殊的識別機制,她對付前的身份沒有任何懷疑。
也恰恰是因此她才嚇了一跳。
姜恩也好,泰勒也罷,怎麼可能對付先生造成傷害!
對於她來說,付前不過是早上出門,以大運明王的身份鬧事歸來而已,實在沒辦法不把這些聯想到一起。
“小事,我不過失去了一條胳膊,瑟拉娜可是寶貴的信仰都崩塌了啊!”
付前話語間滿是深沉,低頭瞥了一眼。
筆墨紙硯,各色面具,這位竟然是在復刻大運明王的臉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