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段俗世的愛戀 (1)

志邦是我大學時的同學,這傢伙讀書的時候想談戀愛想得幾乎抓狂,但無奈個不高,人不帥,體重又像非洲難民,沒有一絲的男人味道,所以歷經了N次戀愛都是未遂。我們兄弟們皆可憐他,每次開舞會,都會帶上他,希望能有某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不幸會看上他。可惜志邦連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常常是他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女孩子便要麼皺皺眉頭,將視線移到別處去,要麼嘻嘻笑着跑開去,當然沒忘了小聲丟下一句:這麼青澀又弱小,不會是縮在青春期裡,成熟不起來了吧?

所以志邦的破自行車後面,從來都沒有花兒綻放過。就連我們男生,都不屑坐他的車子,怕他那點力氣,不小心就讓我們這大個子摔個四蹄朝天。志邦本人卻從不肯服輸,常說,哥們等着瞧吧,我志邦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開個寶馬,載個漂亮老婆來氣死你們!我們當然都不信,還把他的狂話傳給女孩子們聽,博得她們千金難買的笑容。

其實四年大學裡,志邦也有過那麼一點點的緋聞,是和一個叫田妹的女孩。女孩子長得算不上漂亮,但配志邦是綽綽有餘。志邦那一陣子是下了狠心去追的,很有一種捨身就義的大無畏精神。這田妹倒也並不怎麼討厭志邦,有時候爲了一點點巧克力的小私利,還會和志邦逗笑幾句。這點兒陽光雨露,足以激勵志邦無窮的進取心。誰都知道田妹其實根本看不上志邦,只是因爲暫時找不到好的男友,又不捨志邦的小恩小惠,所以勉強應付着他。但志邦卻是看不破,傻乎乎地跟在田妹的屁股後邊,一副隨時爲她效勞的殷勤模樣。直到田妹後來在畢業之前,火速與一個有爲青年談了戀愛,且跟他去了一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志邦才很沒出息地,大哭了一場後,去了南方。

再見到志邦的時候,雖然這廝沒有開上寶馬,但閃閃發光的奧迪,還是羨煞我們這幫沒混出模樣來的窮弟兄。我們皆帶着自己的妻兒來,唯有志邦,還是孤身寡人。氣派的車裡,並沒有像他當年吹噓的那樣,載一個漂亮的老婆來。志邦本人倒是不再對自身形象問題耿耿於懷,反而拿自己38歲了依然未婚的事實,當笑話講給我們聽,說自己每次要填什麼表格,婚姻狀況一欄裡,總是千篇一律的“未婚”兩字,收表格的人每次都會驚訝地擡頭看他,問他一句:有沒有搞錯,38歲的大老爺們了還未婚?!志邦估計等到何時他想結婚了,登記處的人準會對他初婚的履歷大跌眼鏡。哈哈大笑之後,我們皆興趣盎然地問他,那這幾年,你真的是一個人嗎,看你紅光滿面的,不像沒愛情滋潤的模樣啊。

志邦卻是笑而不答,只顧着一杯杯給我們敬酒。衆兄弟用眼神一合計,便聯合起來狂灌他一通,直到他終於嘴不聽使喚,將與田妹又談上戀愛的事實供認不諱爲止。但這樣一個消息,並沒讓我們欣喜,因爲志邦是未婚人士,但這田妹,卻是揹着老公和孩子,和志邦談起了婚外戀。38歲的志邦,功成名就,而且因爲時間的歷練,已是有了我們都無法企及的成熟魅力。這樣的男人,能吸引到田妹,當然並不稀奇。只是志邦會不會只是因爲當年那段沒有完美結局的舊情,才接受了已沒有多少風情的田妹,卻是讓我們依然像十幾年前一樣,爲這段愛情擔憂。

幾個月後,意氣風發的志邦突然蔫蔫地來找我喝酒。酒喝到三巡,纔將一肚子的苦悶吐出來。他說,田妹沒給我說一聲,竟然和老公離了婚,他老公也是個成功人士呢,她怎麼就捨得離了,而且也不逼我結婚,真是鬱悶啊。我驚訝道,估計田妹是真的愛上了你,而不只是你的財產呢,否則,近四十的女人,不會這麼絕決地就走離婚這條路的。志邦聽了,卻更是愁悶。半天之後才憋出一句讓我也無言以對的話來:兄弟我怕的就是她真的愛上我啊,我就是一輩子“未婚”,也不會和一朵快枯萎的花,過下半輩子啊。

聽說後來志邦終沒有和田妹結婚,而田妹,也沒有回去復婚。兩個人的這段與物質有關又無關的愛情,或許真的是造化弄人,開始與結束,始終只是一個人的相思。而我們最瘋狂的那段青春,就這樣在繁華與世俗裡,一路走遠。

愛情物價上漲。

一次在S大與一羣博士們聚會,本是一次自發組織的嚴肅論壇,最後不知爲何,話題轉向了愛情。都是大齡的男女青年,又處在未婚的“第三類人”邊緣,所以未免惺惺相惜,彼此約定,結成兄弟姐妹,將尚無愛情的單身博士們,全部解決掉。“會議”果真成果豐碩,當場便替某男博覓得一位紅粉佳人。臨走時大家都心情亢奮,想着這一羣裡,終於又少了一個孤單貴族,多了一份甜美的愛情,說不定,下次再聚,還能喝到男博的甘美酒水。

一個月後大家再次碰面,男博卻並未像我們期盼的那樣,因爲有愛情的滋潤,而少上一兩條皺紋。相反,他卻以我們白白浪費了他一個月的飯票爲由,拒絕請我們吃謝恩飯。詢問之下,才知他和某女碩的愛情,只持續生長了29天半,便氣絕身亡。一羣八卦人士追根刨底,這才弄清兩人分手緣由。

最初兩人愛情也曾溫度頗高,大有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但一日女碩偶然得知男博因一項條件不符,而無法順利留校時,即刻與男博劃清界限,說,到此爲止。有人失望,抱怨男博:那你爲何不爭取一下,說自己或許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女人嘛,偶爾哄騙一下,也不失爲過。男博即刻撇嘴,道,與其費力討好,不如再去尋找,況且,女碩既下不了廚房,又不太能上得廳堂,不知道誰挑誰呢!一羣人皆啞然失笑,不知該是去勸慰男博,還是爲他慶幸,可以有繼續挑選的機會。

又想起一個家境優越的同學甲,讀書時曾與某個漂亮女子愛得如癡如醉,那時的甲花錢極其闊綽,女子全身穿戴都是他出錢購買。這曾經一度羨煞了我們這羣同樣世俗的小女子,覺得有錢真好。但畢業那一年,兩人突然鬧崩,女子另尋了一個遠不如他的男人。看到甲整日借酒澆愁,大家紛紛勸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況且,以你的實力,別人都搶着要嫁呢。孰料他蹦出一句,除了我老爸的財產,我還有什麼資本?何況,這一點附加的資本,現在也沒了。大家不解,細細詢問,方知他的有錢老爸已經跟老媽離婚了,存款當然也都帶走,他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家裡沒有工作的老媽了。衆人默然,想,有錢未必真好,自己有錢,纔是真的好。

畢業一年後,在一次宴會上,又遇到了甲。他的臂彎裡,挎着的,竟是那位曾棄她而去的昔日女子。大家聽說他們很快結婚,紛紛舉酒祝賀有情人終成眷屬。看着神采飛揚的甲,和他重新尋回的水潤愛情,女士們皆讚歎,說,愛情的力量果真是大的,種種波折,還是擋不住它深情的呼喚。就在我們這羣女子,爲甲身邊那位可人不計貧富的精神,大加褒揚的時候,甲又起身舉杯,說,請大家再爲我父母破鏡重圓喝一杯。一行人皆詫異,是一擅打圓場之士,起來舉杯,說,雙喜臨門,是該好好幹一杯,慶賀一下,尷尬的氣氛,這才褪去。但那杯中的酒,卻很奇怪地,了無先前的芳香,反而抵達胃中,覺出淡淡的苦澀。

是散場後,才聽一消息靈通人士,提及事情始末。原來甲再婚的父親,不過是半年,便厭倦了,遂又打一場離婚大戰,幸好甲的母親,不計前嫌,重新與他的父親,復婚和好。而甲的漂亮女友,得到消息後,即刻在甲的面前,哭成一個淚人,大體意思,是她悔恨過去見錢眼開,到此刻才明白,他是真的愛她。

這樣拙劣的理由,外人當然不好意思戳破,任愛得極深的甲,像母親一樣,重新收容了悔過自新的另一半。我們一羣八卦女子,曾經私下揣測,或許甲很明瞭愛情失而復得的原因,不過是因爲,自己身上附加的資本,又完好如初。但他並不說破,或許也是明白,與其找一個新的愛上自己附加值的女子,不如繼續舊愛的好。比之於重新花錢去經營一份新的愛情,怎麼說,也可以少些力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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