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天還很熱,蚊蟲也很多,女孩子嬌嫩地臉上多多少少的被盯了,一時瘙癢難耐,卻又不敢用力撓,只能輕輕地撓兩下。wwW.怕撓破了毀了容貌影響過幾日的見太太,到時候說不定會毀了到手的好差事;二則怕撓地太用力了,腦袋動了,身子不平衡,香灰落下,叫管事的瞧見,到時候又要挨罰。
兩個時辰的罰跪,女孩子們都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地打着顫。周月香雙腿跪地生疼,不抱怨起來,早知道就不該聽信表姐英國公府有多好,這好還沒瞧見,罰了卻不少,她這膝蓋估計都要磨破了。她憤恨地瞥了眼跪在自己身邊不時抽泣的紅綃,咬牙切齒地道:“哭什麼哭?還委屈了你不成?若不是,我們怎麼會罰?你再哭,我就揍死你!”
嬌小瘦弱的紅綃害怕地縮了頭,她卻忘記自己頭上還有個香爐,頭一偏,香爐便落在了地上打碎了,香灰落了她一頭一臉的,她嚇得忙伸手去撣。
四散地灰兒,迎着夏日的小風飄散着,周月香正跪在紅綃的下封口,大部分的香灰隨着風撲向了周月香,落入了周月香的嚴重。被眯了眼的周月香,只顧着揉眼睛,完全忘記了,自己頭頂上也有香爐。
一時香爐也歪了。
她也落了一頭的香灰,偏偏她運氣不好,香燙着了她的面頰,她頓時大叫起來,四處奔跑着。於陽見她不好受,取下了頭頂地香爐,抓住了她,把她帶到水缸邊,取了帕子爲她擦拭着。
睜開眼的周月香瞧着是於陽,冷哼一聲,站起身就朝紅綃大步走去,一把揪住紅綃的衣襟,當面就是幾個耳刮子,打的紅綃嘴角都裂了。
於陽沒想到周月香會這樣,忙抓住她:“你要做什麼?”
“滾開,陽妮子,這不干你的事!”周月香猛地把於陽推到一邊,又要去抓紅綃,鳳兒大叫着:“紅綃,快跑,她抓不住的!”
紅綃回了神,尖叫地跑開了。
妞兒也取下了頭頂的香爐,跑過去攙起於陽:“你有沒有怎麼樣?偏你那麼好心,去幫她!好心沒好報,還蹭了一身的灰。”
“不能再叫她們鬧了。心又聽見了。”於陽擔心地道。這幫人怎麼還沒鬧夠,再把人引過來她們今日別想睡了。
話雖不大。到叫翠香聽見了。她忙出聲:“還不住手。叫那邊聽見了。又要挨罰了。”
果然。挨罰兩字一出,女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周月香有些不肯罷休。翠香也氣了。道:“你又想叫蔡大娘打你二十板子,你才能安生?”
一席話說的周月香啞口無言,她連揪了數下衣襟氣鼓鼓地道:“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只是你連帶着我們一起跪,我不得不說你。”翠香顯然生氣了。沉下臉的她確實有些威信。
周月香最煩的就是翠香,大家都喜歡她也就算了,她現在還敢來說教她,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她嚷道:“我表姐……”
翠香不等她說完話,便道,她的口氣也生硬了許多,顯然被周月香刺地動怒了:“你表姐,你表姐。你表姐是你表姐,你是你!你想做什麼,等熬過這些日子,那時候纔有你顯擺的。”
翠香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憑你表姐再有本事還是你表姐的,而你周月香現在什麼都不是。在這裡沒有你炫耀的份,你若是想耀武揚威,等選到了時姨娘跟前伺候纔是真的。現在大家都一樣。
周月香徹底沒有了話,乖乖地跪了下來,只是仍舊是氣鼓鼓地。紅綃再也不敢靠近周月香,挨着鳳兒跪了。
兩個時辰到後,女孩子們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一個個步履蹣跚地回了屋。
進了屋,女孩子們紛紛就自己臉上的印子煩惱起來。這個說,你臉上有五六個;那個說你還撓,都要撓破了,要是臉花了怎麼見姨奶奶;還有的說,我都癢死了,恨不得把肉剮了。
翠香翻了自己的包袱貢獻出自己從家裡帶來的一種膏脂,說是可以消蚊蟲叮咬。大家都抹了些,於陽覺得清清涼涼地,不過確實很有效,一會兒便不覺得癢了,漸漸地臉上的包兒也消腫了。
鳳兒笑着問道:“翠香姐姐,你那包袱裡還裝了什麼。有去蚊子咬的;還有治擦傷的,還有什麼拿出來叫我們看看啊!”
女孩子都鬧着要看。翠香只得打開自己的包袱。裡面只裝了兩身平常的衣裳,還有一個荷包。鳳兒見了伸手就要打開。翠香忙制止了她:“這個可不許亂動。”
鳳兒頭次被翠香拒絕了,還是當衆拒絕,心裡不好受,又是羞,又是氣,怏怏地道:“你怎麼這麼小氣了。跟陽妮子一樣。”她不過隨口,到引起了旁人的興趣。
倩兒笑着瞧了於陽一眼,扒着鳳兒的肩頭:“陽妮子,她有什麼,你跟我們?”
鳳兒笑道:“有什麼!一根紅頭繩子,寶貝似的收着。那日我們進來洗澡,她生怕旁人會搶了她的一樣。”
倩兒的眼珠子轉了轉,忽而想起周月香的一句話,挪了過去:“方纔月香說什麼你婆婆家。你有婆家了?你漢子是什麼人?說來給我們聽聽。”
這裡的女孩子都已經是十三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聽到這種事又是害臊又有些期盼。她們都覺得於陽同妞兒都是話的人,央着問她們。
於陽到是沒什麼,只是妞兒,妞兒最討厭旁人說起什麼漢子的事來。給個傻子當童養媳,那難聽的話太多了,臨來之前,妞兒就曾經村子裡的老嬸子打趣她,她跟人家鬧一場,在這裡,怕又收不住了。
她忙開口:“什麼婆家。哪裡有婆家。”
鳳兒先前也聽得清楚,見於陽不說,認爲她害臊,便道:“我們方纔都聽見了是不是?”
女孩子紛紛應着。
“就是,你就說吧!沒人笑話你,只有我們呢!你是怕我們往外說?放心我嘴嚴着呢!”
女孩子連連點頭,都等不及了。這個問他叫什麼,那個問他多大了,鳳兒笑着道:“問那些做什麼。你們都住口,讓我來!”
於陽正色道:“你要問什麼?”
鳳兒笑着道:“陽妮子,你瞪什麼眼啊!不過是問問罷了。難不成,我們還把你的小女婿搶了。你就他長什麼樣,做什麼的就是了。”
於陽生硬的道:“我不曉得。”
“不曉得,你還不曉得你漢子是做什麼的?你不會說你連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吧!”
於陽笑道:“你們也知道這是到府裡做丫頭,成了親的怎麼可能進來?”
“那月香爲什麼說你婆家爲了錢把你賣了。你們既是一個地方的,她肯定不會胡說的。是不是,月香?”
若是旁人問,周月香說不定會回,偏偏這話是鳳兒問的,周月香故意不理他,轉了個身子。
鳳兒見周月香不理自己就去問妞兒:“妞兒,你說呢?你跟她一個村,你說呢?”
於陽見鳳兒不停地逼着她,知道自己再這樣一味退讓是擺脫不了這些人,與其這樣一直被人欺負,不如反戈一擊:“有沒有關你什麼事!沒有就沒有,你安的什麼心。難不成你自己許了人家,一定要拉個人你才高興是吧!”
“陽妮子你少血口噴人!”
“那我有沒有婆家關你什麼,那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鳳兒沒想到陽妮子的那麼大的脾氣,不甘示弱地道:“呦!陽妮子,你的脾氣道不小!我說了你什麼,我說了你什麼麼?大夥來評評理。我不過問問,你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衝我一頓!我呸!你們那個村子的都是一路貨色,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我們不是東西,你又是什麼東西!你沒事在我們面前說什麼漢子不漢子的,你羞不羞!你有能耐自己找個漢子,到時候你再來問我,我一股腦的都說給你聽。”
鳳兒指着陽妮子對着衆人道:“你們聽聽她說什麼!我要撕了你的嘴。”
妞兒一把抓住鳳兒的雙手:“你沒理了,被陽妮子了,臊了!你撕啊,大夥都在這,叫大夥瞧瞧你是怎麼欺負人的。”
女孩子被下午的事鬧怕了,忙上前拉,勸着兩人:“鳳兒姐,別跟她鬧,她們就是潑皮破落戶。你同她置氣,不值當。”
翠香對着妞兒道:“妞兒,你怎麼也這樣,若是嬸子們知道,咱們又要挨罰了。”
於陽瞪翠香一眼,不肯退一步:“不只當?是誰挑起來了的?編排別人是非,你們嘴裡長瘡,嗓子流膿!”
鳳兒罵道:“你說什麼!你才嘴裡長瘡,嗓子流膿!不要臉的東西。”
於陽將妞兒拉了過來,不叫她同鳳兒打,自己去對着鳳兒道:“是誰不要臉,大姑娘家的滿口漢子漢子的。我看你是不想要臉了。”
妞兒也跟着後面道:“真該叫尹大娘看看你這模樣。”
鳳兒一時氣衰,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女孩子家說什麼漢子的事是不文雅,她一時來了興趣忘了。
翠香忙說合着:“陽妮子,是鳳兒不是,我代她給你賠不是。你們且原諒她這一次,再有一下次,就撕她的嘴。”
於陽沒好氣的道:“原諒?我不曉得還要原諒她多少次?也不知道你翠香的手什麼時候才能擡起來。你是好人,我們就是壞人了。”她畢竟也不想把事鬧大,見翠香她們不說話,拉着妞兒便去睡覺。
翠香自討了沒趣,拉着鳳兒也卻去睡,纔要躺下,見周月香一個人窩在角落,便拿了東西過去:“你也抹些吧!你臉上被咬了好多。”
周月香只覺得沒天理的慌。那麼多人在那,蚊子偏偏咬她,她臉上都快被盯滿了,可她卻不想接受翠香的恩惠,眼饞地瞧了瞧膏脂,高傲地轉過了頭。
翠香笑了笑,卻把膏脂放在一邊的桌角,招呼着同屋的人睡下。
第二日早間只聽見一聲尖叫,紅綃頭一個揉了眼睛坐起來,正對着周月香的臉,也尖叫起來,迷迷瞪瞪地女孩子們紛紛爬了起來,瞧了過去。頓時駭住了!
周月香的臉,周月香的臉!
居然腫的又大又紅,簡直就跟那……
於陽一時也形容不了,只是那臉,根本就已經不叫臉了,周月香已經察覺到自己面上的不對勁,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臉怎麼會腫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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