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還是照吃,湯藥一口也不得少,只是於陽時不時地來次害喜,到讓那些個湯藥無處堆放,幸而唐太醫再三說補藥不必吃太多,韓氏這才放過於陽,不過,上回唐太醫走之前開的藥丸她卻是一直都在吃,一刻也沒落下。
只是唯一令於陽想不明白的便是於夫人自打那天以後再也沒來看過她,她問了紫芝多次,讓她到門上去問問,於夫人可來過,得到的都是沒有。
於陽稍稍地有些失望,想着是不是因爲家裡有什麼事,或者是弟弟的身子不好,她打發過人到於家去,回來的人也都是這麼個說法,她想自己去看看,可是打那晚上鬧了一次後,不要說韓氏對自己看的緊了,就連穆時風對她也是多般的限制,她只得再派人去看看,也沒什麼進展,於夫人對她也沒什麼回話,千篇一律地是:“過些日子,再過來看奶奶。”
太多這樣的口吻,讓於陽覺得於夫人是在應付她,她是不是嫌自己太煩了?漸漸地她也少了派人去問候,只是在吃蜜餞的時候會想起於夫人來。只盼着,哪一天她突然會出現。
這一日,洛氏帶了幾匣子蜜餞過來,又帶了兩套衣裳給於陽:“都是放了腰的,什麼都沒用,只用棉布,最是軟和。”又見了於陽身上的衣裳,不由道,“怎麼穿地這麼少?你就不怕凍着了。”
於陽看了自己身上穿的薄襖,搖搖頭:“不冷。”自從有了身子後,她不那麼怕冷了,就像現在,燒了炕,她只覺得熱,她悄悄的道,“我想把襖子脫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我都冒汗了。”
洛氏見於陽鼻尖覆蓋着一層薄汗,道:“不許脫。萬一涼着了可怎麼辦?”
於陽只得坐了回去,擦拭了鼻尖上的汗,懶洋洋地道:“什麼都不許,難受的很。”她開了洛氏拿來的蜜餞,塞到口中,自嘲的笑着,“也只有這個,如今不禁着我吃,可也不許我隨口吃。”
洛氏笑道:“這是自然,你忘記那天的事了?我聽到後都嚇得跟什麼樣,你也太大意了,哪裡能一口氣吃了那麼多。你的胃就能受得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哪裡還能像小孩子那樣什麼都不管?”
於陽嘆了口氣,放下匣子,瞧了瞧外間,湊到洛氏身邊:“姑姑管的太嚴了,我想吃什麼都不許,連唐太醫說我可以出去走走,她都不許。我天天都要憋壞了。姑姑,你帶我出去走走吧。”
“我到是想帶你到外頭走走,天天困在屋子裡算什麼,人都要憋壞了。只是方纔外頭颳風,冷得邪乎,瞧着夜裡是要下雪的,還是不要出去了。”
於陽有些失望,她本想洛氏來了還可以陪着自己出去走走,卻沒想還是叫人拒絕了。
“我陪你說說話,等天晴了,再叫姑爺陪你走。只有他自己,他才放心。”洛氏說着朝窗外瞧了一眼。
於陽紅了臉。穆時風現在是有些管得緊,就如自己出門走走的事,一定要他陪着才行。原本是要搬出去住的,上回她腹痛鬧了一次,他也就沒搬,韓氏也一句話沒說,也就默認了。
“你不是喜歡吃蜜餞麼?怎麼不吃了?可是不好吃?”洛氏瞧着於陽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便問道,這京城的蜜餞怕都找全了。
於陽又吃了一粒:“好是好。不過,於夫人帶的是最好吃的。那有一股酸酸的,甜甜的味道,還有一絲絲薄荷的味道,在在口裡別有一番味道呢。姨媽,您知道於夫人怎麼樣了?”
洛氏的臉突然沉了下來:“問這個做什麼?”
於陽看着洛氏的臉色不好,忙問:“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好?”
洛氏見於陽緊張,面上鬆了一些“於家現在惹上官司了。”
“怎麼會這樣?嚴不嚴重?”家裡頭怎麼會惹上官司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穆時風怎麼都沒跟自己說過呢?
洛氏示意於陽不要激動:“前一段時間的事了。”她不由冷哼一聲,“原看着那於夫人還是不錯的人,沒想到居然黑了心,做出那樣的事,真是道貌岸然。”
“也不曉得她從哪裡請來的江湖郎中,開了什麼藥,說是隻要這一貼藥下去,她那病鬼兒子的病便能好了,她也就信了。結果那裡面都是什麼東西,有一味要紫河牀,還要兩個月頭胎的紫河牀,最好是有血緣關係的。這東西實在太難的了,她就找了個同她女兒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孕婦,專等了人家兩個月,殺母取胎。”
於陽驚駭的捂住了嘴巴,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殺母取胎,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來:“這事後來怎麼樣了?“
洛氏坐到於陽身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人家告官了。御史成天在彈劾,於大人忙的焦頭爛額,她怎麼就狠得下心來?她的孩子是孩子,旁人的就不是了?怎麼會那麼狠心,她找的那個孕婦聽說還是她的乾女兒。”
於陽不明所以地看着洛氏,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以爲她找的孕婦是隨便找的?那是她的乾女兒,於夫人喜歡收乾女兒這在朝中已經不是什麼奇聞,只要長得跟她像那麼一點,或者是跟她女兒同歲,她都喜歡。大家都以爲她那是爲自己死去的女兒積德,哪裡知道她竟然是存了那樣歹毒的心思,她是準備着殺母取子。”
於陽只覺得滿手冰冷,不用洛氏在說什麼,她已經知道所謂的於夫人對自己好的原因,她並不是對自己好,而是自己跟她那個所謂“女兒”同年同月同日生,或者她也認爲自己跟她長得很像,又跟那女兒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這是所謂的最近的,或許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誰比她更適合那副藥。
那天她腹痛,就是吃了大量的於夫人送來的蜜餞,唐太醫最後還將穆時風請了出去,說什麼她不曉得,聯繫這些日子穆時風的行爲,她算是想明白了。
洛氏看了於陽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到了最後,這個罪人到要自己來做,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好做,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先是割了口子,再往上面撒鹽。這孩子要難受到什麼時候,還懷着孩子,真怕她有什麼閃失。
洛氏坐了一會兒,走了出去,她瞪了一眼守在門口的穆時風:“你自己看着辦吧。”
穆時風瞧了屋裡一眼,沉聲道:“她總是要知道的。”
洛氏盯着穆時風看了一會兒。這個人,面上看上去是那樣的溫和,可是做起事來卻是那樣的很絕,一點餘地也不留。
“於大人那事……你還是放一步的好,畢竟……”洛氏不再多說,而是說起另一件事,“你真的打算要那麼做了?”
“是。”
“你想好了?當年爲了保着你,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如今你要出來,你要曉得這裡頭的事不會那麼簡單。老爺都說以後的一段日子不會那麼輕鬆。”
“既然要保護她跟孩子,那就要有一定的權力。”穆時風已經想好了,因爲自己的原因,讓人隨意地動她跟自己的孩子,想要阻止這一切就要從他自己開始,讓她們遠離這一切。
洛氏不由笑了:“你到廢了老爺一大心思。”
穆時風送走洛氏,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於陽還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勢,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怎麼都不動一動?腿麻了可怎麼好?”
於陽看着自己身邊的穆時風,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我想睡一會兒。”
“那就好好地睡一會兒。”穆時風將於陽攬在自己的懷中,讓她躺在自己的雙腿之上,“你最近越發的愛睡了。”
於陽笑了笑,窩在穆時風身邊,良久她輕聲道:“我不想找父母了。”
雖然這事是他一手操縱的,穆時風還是道:“爲什麼?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他們麼?”
於陽笑了笑,握住穆時風的手,將他的手帶到自己的小腹處:“不要了,有你,有寶寶就夠了。”
她如今還要奢求多少呢?她想有個家,她有了,有對自己好的人,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什麼都夠了,一切都已經滿足了。只是……
“姨媽方纔來說於夫人惹上了官事……”
穆時風點了頭:“是。”不自覺中,他暗地收緊了手,她要爲他們求情?都已經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若不是老天保佑,不曉得要怎麼樣。
“我想求你件事……”
穆時風沒有說話。
“能不能不要讓於夫人太難堪了……畢竟……她……”
僅僅是不要太難堪,這一點他還是能做的,穆時風應了:“我曉得了。”不過,於家要儘快離開這才行,他不能允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於陽太累了,不一會兒睡了過去,她心太累了,這樣的事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穆時風一直在邊上陪着她,此時紫芝掀了簾子走進來,放要說話,見穆時風示意她,便退到外間,等穆時風出來這才道:“英國公府上來人了,要請少爺跟奶奶過府。“說着,手裡奉上一封信。
《枝頭俏》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