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開始變得有些涼了。於陽坐在竈邊,竈上燉着菜,一過立秋天氣頓轉變涼,巴四嫂給的衣裳白天穿還是可以的,到了晚上就顯得不足了,所以坐在竈邊,纔是的選擇。錢依舊沒有要回來,封九家的好像沒理會她的話,或許她的做法太刻意,太生硬,讓封九家的瞧出端倪來了?又或許,封九家的根本就不在乎武刀媳婦窺視她的位置,也許她有的去處?搞不明白,難道她以後的月錢就這麼白白的叫武刀媳婦拿走?她不甘心,可是又沒什麼有效的法子。
一陣風吹來,於陽又向竈邊挪了挪,看來還是要想辦法逼武刀媳婦把錢給自己,至少也讓她有一身棉衣過冬纔是。可是要怎麼逼呢?難道要自己同武刀媳婦當衆鬧起來?她明顯處於劣勢,旁人也會說她不知好歹來。到那時候說不定自己的錢要不回來,還要受罰。這個法子不行,還有什麼法子呢?要的想想纔是。
不知道妞兒現在如何,她的那個‘乾孃’是什麼樣的人,她也會‘昧’了她的錢麼?或許,她的那個‘乾孃’會好些。
“陽妮子。”桑壽一進來就瞧見於陽坐在竈邊,手裡拿着根冒着煙的柴禾在地上戳着。
於陽站起來,快步走過去:“你回來了!”
天氣雖然涼,桑壽依舊穿着夏日的薄衫,袖口依舊卷的老高:“嗯。”他瞧了眼於陽,見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單薄,不問道,“你想什麼呢!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連衣裳也不知道加一件?快回去加一件。”
於陽搖搖頭:“沒事的,在竈邊熱。道是你不冷麼?還穿夏日的衣裳。”
“我每日練的渾身都熱。到是你,坐在這一動也不動的,最是容易着涼,快回去加了,涼着了就不好了。”桑壽推着於陽回去加衣裳,於陽只得回去又加了一套巴四嫂留給她的衣裳。
桑壽瞧了眼,皺了眉頭道:“你就沒件厚實的衣裳?”這件衣裳雖然是件秋衣,只是現在這個天穿就單薄了些,她這是在做什麼?
於陽訕笑道:“不是沒發下麼。”
桑壽放沉了聲音:“怎麼還沒發下來,中秋那日就發了,這都多久的日子,等十月就該換冬衣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在竈邊熱,我看你是冷的才挨着取暖的。”
於陽啞然。愣了愣。隨即道:“沒事的。冬衣自然是有的。”
桑壽道:“什麼到時候,你不是有月錢麼?她們不給你。你就不曉得自己買?雖說你出不去,可是你這的嬸子之類的總要出去,你請她們幫着買也是可以的。”
“我……我……”於陽不好跟桑壽說她地月錢都被人領了,自己手上錢都沒有。
可是桑壽哪裡看不出來呢!他抿了抿嘴脣,從懷裡掏出個袋子,數了一百錢給於陽:“要到月底了,我身上也沒什麼錢了,你先拿着。做件厚實地衣裳。等下個月我發了月錢再給你買件棉衣。”
於陽沒接:“不用的。這還些日子就到十月了。我白日穿這個就可以,要做事。穿那麼厚也沒用。晚上靠在這哪裡能冷到。睡覺的時候有被子蓋也不覺得冷。到是你。你每日都要請人陪你練。花費一定不少,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桑壽將錢塞進於陽的手裡:“你拿着!我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傻子,旁人要吃,磨不開臉,不好拒絕別人。你不陪我練,我憑什麼請你吃東西。我出錢請你吃東西,到頭來你一句話還不說我半個好,還叫你們在我後頭嚼我舌根,我傻啊!再說這些日子老爺都是帶我們去跟軍營的人練的,那的酒肉管夠,根本就不用的。”
於陽聽了桑壽的話,再瞧瞧他,只覺得他跟以前不一樣了,至少這番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她不由道:“你就不怕……”
桑壽一擺手,那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種不可抗拒的氣勢,於陽有些看住了,桑壽的話進入了耳朵,又從另一邊出來:“怕什麼!你越是退讓他們就越覺得你好欺負,我算是看透了這幫人,就是欺負咱們外面來的,而咱們這些外面的又不齊心,所以才被那些忘八蛋們欺負。陽妮子,你也是,不要怕那起子小人,小事上咱們吃點虧不要緊,可你這要過冬的東西一定不能少,知道了麼?”
於陽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只是在想法子。”
桑壽一口道:“這沒什麼好法子,若是要我說就找能鎮住她的人,而那人又對她不滿。這個府裡咱們的力量是小,老話不是說‘樹挪死,人挪活’麼,咱們是活的,就該去依靠那些力量強大的,請他們幫着自己。你明白了麼陽妮子?”
“嗯。”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桑壽努嘴示意了於陽:“你看看可夠?”
於陽數了數:“應該可以,還有多的,我給你做雙鞋,你這鞋……”於陽不由的低下頭,只見桑壽的鞋又爛了,還伸出了一隻大腳趾頭來,腳趾頭上還磨破了。
桑壽瞧了眼,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衝着於陽一陣嘿嘿的笑:“又破了……”
這個時候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桑壽,敦厚朴實,方纔的氣勢蕩然無存。於陽掩口笑道:“快脫下來,我給你補補。”她返回自己的屋子,取了巴四嫂留下的針線,又拿了腳盆,回來後,舀了半盤熱水,端到桑壽跟前,“快坐下洗洗,這腳趾頭都破了。你天天不管它,日後爛了怎麼辦?”
桑壽試着把腳放進腳盆裡,水太燙了,才輕輕地捱了下,立即擡了上來,於陽起身爲他兌了些涼水,試了試:“好了。”
桑壽這才放下去,水還是有些燙,但是就這麼才舒服,熱氣從腳底板慢慢的躥上來,霎時全身都舒服了:“真舒服。我可好多日子沒燙腳了。”
於陽坐在邊上爲桑壽補着鞋子,瞥了眼面露舒坦的桑壽:“你還好意思說。這鞋一股子味兒,那鞋裡子都是黑的。”
桑壽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不是累的麼!每天回去只想睡覺,哪裡管那麼多。”
“就是再累也要洗洗。”
桑壽不同意的道:“那是你沒累到極致。以前我在府裡,每日練完後還有力氣同旁人練,這次在軍營裡,每回回去,我都不想練了,坐在地上都能睡着。這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時候就是強迫你硬是待在馬上,三天三夜不許你下馬。”
“三天三夜不下馬?”
桑壽自豪的道:“當然。”
“吃喝都在馬上?那睡覺呢?”
“當然,都在馬上。怎麼了,你不信?等巴大哥來了,你問他,他也是這麼過來的,等下次就是他們去了,我還想跟着去。我跟他們差遠了,一開始我不知道在馬上可以睡覺,就一直睜着眼,後來實在困得不行了,就在馬背上打了個盹,那眼睛一閉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再一睜眼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就那樣我都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天一夜。但是馬上畢竟不如平地,我都摔了好幾次了。”
於陽聽桑壽說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了好幾次,忙丟了鞋子:“摔哪裡了,要不要緊?上藥了沒?”
桑壽擺擺手:“沒事。我的。這根本就不算什麼,你不知道,一回我睡死了過去,從馬上摔下來,我就覺得肩膀頭像被蚊子咬了口,根本就沒覺得疼。他們說我那時候還轉了個身子,繼續睡。”
於陽只覺得心疼不已:“怎麼這樣?”
“太累了。我每回打盹都被穆大人發現,他瞧見了甩手就是幾鞭子。一鞭子下來,能抽的你眼淚水都掉下來。”
“啊。連覺都不讓睡,你睡着了把你叫起來就是了,爲什麼要拿鞭子抽你?抽壞了怎麼辦?”於陽頓時對穆大人的印象降到了最低點。記憶裡他對自己還不錯啊,親自幫自己洗腳抹藥,可是爲何對他們就下那麼重的手。
桑壽有些不高興了:“那是我不會睡。旁人在馬背上睡覺那背還是挺得直直的,在上面都摔不下來。就是穆大人,他在馬背上三天三夜都可以不睡。”
“他是他,你是你。他不睡難道叫你也睡不成麼?”
“穆大人是例外,大家其實都會睡。其實在馬背上睡覺的人,從背後看根本沒什麼,要是從前面瞧去,只要你閉了眼睛那就是睡着了。可還有些人睜着眼都能睡着。我就瞧見好幾個,那日我還準備身邊的人說兩句話呢,結果發現那人好半天動也不動,我心裡想着這人那麼能忍?心佩服,還想請教他怎麼練出來的。後來聽旁人知道,他是有名的睜眼睡。因此,穆大人總是在我們這邊轉來轉去,時常突然就給他一鞭子,有時候那鞭子抽過來幾乎是沒聲音的,如果是他躲了就是沒睡着,若是躲不過去,那……”
“那就是睡着了!”
“正是。”
“還有這麼厲害的人!睜着眼睛也能睡覺。”這好像是三國裡面的張飛,他也是個睜着眼睛也能睡覺的人。
桑壽不以爲是的擺擺手:“那算什麼,還有更厲害的。說來真是奇怪,大夥在在馬背上睡,沒有一個人打呼的,下馬回到營房一倒下來,那就是呼聲震天!跟炸雷一樣,老遠都能聽見,你說奇怪不!”
於陽聽他說那樣,撲哧的笑了出來,手一抖,針就紮了上去,她忙縮了手,擠出一滴血水,放入口中吮吸了。
“怎麼樣了?叫我瞧瞧!”桑壽抓過於陽的手,瞧了瞧,沒什麼,“你小心些。”
於陽補好鞋,取了一截線,替桑壽量了量腳,腳長腳寬都打了不同的結做記號,然後把鞋給他:“好了,快穿上吧!”
桑壽嘻嘻地穿上鞋,看着已經補好的地方,不由的道:“陽妮子,你手藝真好。這裡的鞋根本就不經穿,這纔多少天,這鞋又破了。”
於陽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桑壽見她羞赧的樣子特別的好看,忍不住湊了過去,又見她雙手擱在雙膝上,十分可愛,伸出手一把握住,緊緊地握住:“陽妮子,你可想我?”
於陽臉上一熱,心越跳越快,擡起眼望向桑壽,發現他也正望着自己,忙把頭撇開,抽着手,低聲道:“有人。”
桑壽擡頭往周圍掃了一眼:“沒人。”他吞了吐沫,“你可想我?”
於陽面子更紅,手指做着絞鎖狀:“我…自然是……”
桑壽上前一步,追問道:“想不想?”
於陽纔要說話,卻聽見有人推了院門,隔着遠遠的道:“陽妮子,陽妮子!”
最後一天了,大家還是支持一下下好了,我最後呼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