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忙道:“誰啊。
“姐姐們的衣裳都洗好了。我特地送了過來。”
“妞兒!”
於陽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顧不上跟綠綺拌嘴,飛似的衝了出去。青色的尼羅簾子捲起的那一瞬間,於陽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穿着青色棉竹布衣的妞兒站在雪地裡,她手裡提着兩個大大的包袱,雙手凍的通紅,聽見有人叫自己,忙擡起頭,臉上早已揚起奉承的笑容。
乍見到於陽的時候妞兒完全愣住了:“陽妮子?!”她覺得有些不真實,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種感覺總是那麼的不真實。
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聽着那熟悉的聲音,於陽急急得向妞兒走去。那個是妞兒,是許久不見的妞兒,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上她。
“妞兒!”
再聽到於陽熟悉的聲音,妞兒的眼淚忽地掉了下來,連手裡的包袱也顧不上,隨意扔在地上,緊緊的抓住於陽的雙手:“壞丫頭,你這是去哪裡了?
兩下相見,看着妞兒掉眼淚,於陽也忍不住抹起眼淚。
屋裡的綠綺愕然的望向了碧桃。這兩人認識?她還指望鬧大些,拉着送衣裳的那個丫頭做見證,治治那個該死的丫頭,卻不想兩個人認識。
妞兒抹了眼淚,笑着道:“我失態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我先把差事了了,咱們再找地方說話。”
妞兒這才發現包袱被自己扔在了地上,趕緊揀了起來,順帶四下張望了,還好沒人在,要是被人看見了,自己該捱罵了。
“我送衣裳來了。”
碧桃要出去,綠綺使了個眼色叫她讓開,自己挑了簾子,站在門口,冷笑一聲:“妞兒,這個該死的丫頭,你認識?她是哪裡的?”
妞兒一開始便在外面聽到了一些,現在又見碧桃滿臉怒色,以爲是於陽做錯了什麼,她連忙跪下:“綠綺姑娘,陽妮子不懂規矩,得罪了您,我給您賠罪。陽妮子……”妞兒伸手扯了扯於陽,示意她快過來向綠綺請罪。
綠綺根本就不給於陽任何機會,即使於陽根本就沒想過要向綠綺請罪:“我可不敢。人家可是入了趙天師的法眼,這滿府裡。除了老爺太太,誰還有那麼大的體面。她可是貴人啊。”
妞兒這些日子往太太正房來,也聽人說起趙天師主動向府裡的一個丫頭要八字,卻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陽妮子妞兒滿臉愕然地看着於陽,陽妮子……
“看,我被她說的一句話都不敢回。”綠綺走到於陽跟前,忽而擡起手,拔下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扎向了於陽的耳根子。
“你!”
綠綺揪住於陽的耳朵,一面扎一面教訓道:“你還真當你就是貴人了?看我治不治得好你。皮姨娘管不了你,我來管好了。扎瞎你這對媚騷的眼,看你怎麼勾引人。”
此時院子裡已經站了些丫鬟,大家好奇的看着綠綺教訓人。
簪尾很尖,紮下去生疼,於陽忍着不推開綠綺,她鬧得那麼的大,口口聲聲她做錯了,不就是要引人注意,然後讓別人看到,是她不對。那她就忍着,教訓人的是她。看看到最後誰對誰錯。
妞兒滿心想救於陽,可是對方卻是太太屋裡的二等丫頭,輕輕的便能把她碾死。她跪行到綠綺身邊,抱着她的雙腿:“綠綺姑娘,綠綺姑娘息怒。我們曉得錯了,求你饒了我們,下回再也不敢了。”
於陽忍着疼,叫着妞兒:“妞兒你起來,咱們又沒做錯事。”
妞兒拼命的向於陽使着眼色。陽妮子平日裡不是比她聰明百倍麼?怎麼現在這麼死心了。綠綺這樣的大丫頭想要責罰她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擺擺手就能把她們趕出去,怎麼能跟她硬碰硬?她說咱們錯了,就錯了,何苦呢!看,耳朵根都扎出血來了。
於陽跟妞兒的動作都落在了圍觀的丫鬟的眼裡。她們並不曉得,在那些圍觀的丫頭眼裡,就是綠綺沒事找茬兒。綠綺是個壞脾氣,有事沒事的就喜歡挑人幾句,今兒又是抓住了這些天被人傳來傳去的於陽,不好好的整一下她,她心怎麼甘。
“你在做什麼?”從東邊屋子走出來的木樨不悅地看着綠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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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綺見是木樨,不陰不陽的道:“這丫頭不懂事,我教訓她。難不成我連小丫頭都教訓不了了?”
綠綺這麼不尊重木樨,木樨並不惱,揮手叫站在一邊看熱鬧的丫鬟們退下,這才轉身對綠綺道:“我們府裡還沒有這樣待下人的。太太早些就說過,爲了小世子,一概要寬厚待人。你是故意跟太太作對?”木樨掃了眼被扎的於陽,只覺得這個丫頭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個狐媚子,一雙眼勾人的眼。”綠綺說着又去扎於陽。
“你還鬧的不夠?太太在裡面問了。你若是不服就進去跟太太說。”木樨懶得再跟綠綺囉嗦,她轉身,攙起跪在地上的妞兒,“沒事吧。”又瞧了瞧於陽耳根,“我那有藥,我給你取。”
妞兒滿口的謝着木樨:“木樨姑娘,多謝,多謝您。”
“是太太發的話。要謝就謝太太,每日爲小世子祈福便是報答太太了。”
“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祈福。只是……”妞兒有些爲難的道,“只是我不會**,還可以怎麼做?”
木樨淺淺一笑:“不會**,阿彌陀佛總會吧。這個若是再不會,那就好好的辦差。”
妞兒忙道:“這個我會,我都會。我一定念,每日念一百遍,一千遍。”
“好了,去吧。太太要清淨。”
“是我,我這就回去念。我這就回去。”
出了太太正房的後門,妞兒拉着於陽躲到一處角落,關心的查看着於陽耳根的傷。一片血肉模糊,那個綠綺居然下那麼重的手。她輕輕地爲於陽擦拭着耳根的血跡。心疼的道:“陽妮子,你流血了,疼吧。你忍忍啊。”
“沒事。”於陽摸了摸耳根,一手的血。
妞兒反手給了於陽一下:“你別碰,都破皮了,你想留個印子麼?扎得這麼狠。”
於陽摸出帕子按在了耳後:“沒事,只是有點點疼,過一下就好了。”
“對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惹到綠綺姑娘生氣。”妞兒這時候纔想起自己先前見到的鬧劇,“你平日裡不是惹事的人,怎麼現在倒惹太太屋裡的姑娘。她們我們惹不起的。”
“她嘴巴髒。”
妞兒想了想,估計是跟那個傳言有關,她不由擔心的問道:“是不是那個?趙天師真的問你要了八字了?”
“你也聽說了?”
妞兒點點頭:“隔幾日就會到太太這裡來,這兩次都聽太太院子裡的人在傳。我沒想到她們說的人是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陽把事情向妞兒說了:“也怪我,那麼好奇那個趙天師長得什麼樣。”
“這麼說趙天師真的問你要八字!”妞兒不禁羨慕的道,“陽妮子,你纔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一樣,吃飯,做事都不一樣。”
那個地方……於陽知道,妞兒說的是桑家,妞兒真的很討厭那個地方。她們一樣,那個地方沒有給她們留下太多好的回憶。除了桑壽……
妞兒回想起於陽纔到桑家的時候。即使洗冷水,她都會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說話做事都顯得不同,現在她曉得了,那就是禮數。她還記得,那時候桑壽還專門去冰盞衚衕找她說的那位大人。難道說,陽妮子真的有做官的親戚???
“你知不知道,太太院子裡的丫鬟都在說那個趙天師神的狠。除了他神的狠,他脾氣也是不一般的大。若是瞧不順眼,無論你多體面,他都不買你的帳。德莊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她請他過府,他都不應。就是太太,我聽說都求了好多次,趙天師才指點了一二。她們定是嫉妒你了。”說着妞兒笑了道,“你若是富貴了,可不能忘記了我啊!”
“這你也信?”
“爲什麼不信。只要說咱們能富貴,我爲什麼不信?你看看時姨娘有多信趙天師,趙天師說什麼,她就是什麼。趙天師說她羊氣不足,她那院子裡還養了幾隻六月生的羊。我聽說,她還請趙天師給她改名字。八字是改不了了,可我聽說改名字也是能換命格的。我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請趙天師爲我算算。看我什麼時候也能富貴了。”
於陽笑了笑:“我曉得。你有沒有要緊的事?去我那裡坐坐可好?我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對了!我有好東西給你,你瞧了一定會高興的。走。”
“對了,你現在在哪裡當差?我在漿洗處,你呢?”妞兒興奮地道。顯然妞兒對自己的差事還算滿意。
“我在皮姨奶奶那。”
“你在皮姨娘那裡?!”妞兒感到一絲意外,她仔細的想了想,問道,“皮姨娘是不是那個吃齋唸佛的那個姨娘?”
於陽點點頭。
妞兒帶着一絲懊惱地道:“早知道我就接了皮姨娘那得差事了。”
“我也纔去沒幾日。”於陽高興的拉着妞兒,真是太好了,在這個府裡,除了桑壽外,她又多了一個可以令她感到溫暖的人了。
這個冬天,這場雪,並不是那麼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