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翼被當衆打趣,卻並不害羞,大大方方地道:“我倒是想啊,可惜你們北燕的小姐們都看不上我啊!”
水榭裡坐着想嫁給沈子翼的,沒有十位也有八位,其中尤以自己那位侄女兒爲甚。不過這話丹陽公主卻不好說,只得笑着轉換話題道:“好了,你娶誰我管不着。不過即便沒有女主人,也沒個餓着我們的道理。聽說你請了人來進行美食比賽,那還不快快宣佈開始?我這嘴啊,饞蟲可都出來了。”
“這便開始,這便開始。”沈子翼連聲應着。然後再團團作了個揖,道:“各位,今日雖是詩宴,卻也得有節目來助興,方纔有趣。我千求情萬懇請,才向端王府和袁神醫兩處請來了做點心的大廚,來爲大家作一個美食比賽,助助大家作詩的興致。大家都看到了吧?那榕樹下已擺好了兩處案臺,一會兒大廚們便當衆爲大家做點心。”
說到這裡,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眉毛,滿臉爲難地道:“不過,如何評判出高低來,卻是令人傷腦筋的事。”他看着大家,“不知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我倒是有個小小的建議。”一位三十多歲的儒雅男子道。
沈子翼大喜,趕緊拱了拱手:“陳駙馬,請以教我。”
這位儒雅男子正是丹陽公主的丈夫,在座地位最高的;便是端王世子袁執也得喚他一聲“姑父”。他站了起來,笑道:“雖說這些大廚都是翼公子特地請來助興的,但事涉端王府和袁神醫府上。大家礙着臉面,要當面說哪家的點心不好。總是爲難。我看不如這樣,我叫人在兩隻桶上蒙上紙。紙上只留一小孔,分別放到那邊草地上。再在草地上擺上兩處几案,大家嚐了點心,便輪流到几案上寫上你最喜歡的點心名,投到木桶裡。男客一處,女客一處。到時候由我和丹陽公主親自來統計,統計完之後便把紙條當衆燒掉,不讓大家因爲這遊戲而產生出矛盾來。大家看如何?”
“這個辦法好。”大家自然無不應從。能不讓大家爲難,不做當衆得罪端王府或袁天野的事。怎麼都好。
“不過,如果把這點心一直做下去,恐怕大家也就沒耐心等了。我建議一方只做三樣點心便好,而且規定在三柱香時間內完成。大家覺得怎麼樣?”陳駙馬又問。
“好,這樣最好。”大家又轟然應道。
陳附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對大家拱了拱手,拱到袁天野那個方向時,跟他交流了一個眼神,便坐了下來。
“既如此。那便我告訴他們開始了。”沈子翼問了一聲,見大家沒有異議,便叫下人去轉告那邊的廚子,比賽開始了。
早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林小竹便有條不紊地做好了準備工作,並在心裡把比賽方案定了下來。因爲男人的口味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女人喜歡甜點,像那款奶油蛋糕。她們絕對沒有抵抗力;而男人們則更多的喜歡鹹口味的食品,對於肉類特別情有獨鍾。她原來擬定了幾個方案。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此時見男客比女客多十來個,便對李大廚和兩位幫廚道:“先做奶油蛋糕。緊接着做脆皮火腿芋頭餅,最後做琉璃扣。”
三樣點心,哪種需要如何做,誰管做什麼,大家都是清楚的。不過林小竹還是再叮囑了一遍。所以待得沈子翼那邊把規矩說清楚,再將香點起來,大家便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幹起活來。
料都已備好,爐子早已生了起來,奶油也是事先做好帶來,放到木桶裡冰鎮着的。大家只需要把蛋糕胚子烤出來,再把脆皮火腿芋頭餅、琉璃扣卷好開油鍋炸出來就行了。而這些事情,幾人已做過無數次,又都誠心聽從林小竹的指揮,配合極爲默契,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蛋糕胚子便已出爐。等林小竹把兩個蛋糕胚子放到冰桶裡去晾冷,那邊的脆皮火腿芋頭餅和琉璃扣已一個個做好,準備下油鍋了。
而端王府那邊的兩位大廚,身經百戰,大大小小的比賽進行過無數次。再有常爲達官貴人表演做點心,各個步驟更是嫺熟,而且對自己極有信心,覺得便是林小竹這邊做出什麼新鮮花樣,也比不過他們;兩位幫廚更是用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配合相當默契。什麼話都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做什麼。所以林小竹這邊偶爾還下幾道命令,說幾句話,而端王府那邊,則是一片寂靜,只見大家忙碌的身影。
這邊做什麼廚子們自己心裡有數,可水榭上和龍船上的人卻看不懂了。其中有些懂中饋的小姐便問了:“端王府這邊做的是什麼,我還能略略有些知道。可袁大夫府上做的是什麼,我怎麼一點也看不明白?”
秦青蔓想起那天吃的奶油蛋糕,回去之後還回味無窮,心裡唸叨得慌。正想要張嘴把它說出來跟大家分享,一擡眼正碰上婉華郡主瞪過來的眼光。她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丹陽公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笑笑道:“大概是一些什麼新鮮吃食吧。袁神醫府上的點心師傅敢跟端王府的大廚叫板,總得有她的神奇之處。否則要是再做老三樣,怎麼比得過那幾位御廚?”
“新鮮吃食?”大家看着下面正站在木桶前等着什麼的林小竹,心情極爲複雜。既有對美食的期待,又不願意看到那位傳說中極得袁神醫寵愛的廚娘做出美味的點心來。
“咦,看,她要幹什麼?”一個姑娘指着林小竹道。
只見林小竹將黃燦燦地蛋糕從木桶裡拿出來,放到案臺上,開始在上面抹奶油。剛開始抹白奶油的時候倒也罷了,大家看不出什麼來。直到她開始拿着奶油包,在白奶油畫起花來,便有人叫了起來:“看,她好像在那裡畫花。”
原來聊天的人都住了嘴,朝這邊看來。有些坐在後面的看不清楚,乾脆站了起來,伸長脖子觀望。
林小竹這一次沒有做小蛋糕,而是做了兩個大蛋糕。她前世畫畫是有些功底的,再加上這段時間苦練,在蛋糕上畫花,已是駕輕就熟,隨手便能做出一個漂亮的圖案來。再加上她有心,準備在送給女客的蛋糕上畫一簇怒放的玫瑰,而在送給男客的蛋糕上則畫上一叢蘭花,設計極爲典雅,想必還沒吃,便能讓大家感受到這份點心的精心之處。
這一道工序,極具表演性。再加上林小竹打扮得極爲乾淨利索,人又長得漂亮。淺綠色的衣裙與手下慢慢畫出來的紅色的花朵相映成趣,十分的好看。
“公主,咱們叫她上來做吧?”有人看得有趣,顧不得婉華郡主的感受,轉頭對丹陽公主道。
“我正有此意。”丹陽公主道,“不過我就擔心那邊的男客們有意見。她到我們這水榭來,那邊就看不到了。”
“這有什麼,在這邊表演完,再叫她到那邊表演一下就好了。”婉華郡主似笑非笑地道。
大家聽了,臉上的笑容都僵了僵,把目光投向了丹陽公主。
婉華郡主這話看似大方,實則不懷好意。只有那些賣笑的妓子們纔到男客的船上去表演,供他們取樂呢。便是那些心繫袁天野、對林小竹心懷不滿的姑娘,看着婉華郡主就這麼隨口一句話,那面容清麗甜美的小姑娘就得淪落爲妓子身份,也有些於心不忍。
丹陽公主淡淡地看了婉華郡主一眼,道:“嬈兒,袁神醫可還治着你皇爺爺的病呢;哪怕是你父王,聽說也靠着他診治。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你這樣作賤袁神醫的廚娘,孝心何在?”
這句話就很重了,更何況是當着衆人說,不亞於當衆打臉。但丹陽公主是姑姑,是長輩;話說得又在理上,讓人反駁不得。婉華郡主臉色漲得通紅,咬着嘴脣半天沒有再作聲,眼裡閃着怨恨的目光。
丹陽公子是皇上最小的女兒,自幼受寵。別人懼怕端王,她是不怕的。兩個哥哥,她向來跟睿王親善。而且袁執、袁嬈兩個侄兒、侄女,她一向不喜歡。所以話說完了,她便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吩咐侍女:“叫那姑娘上這水榭來做吧。”
這樣的要求,在來之前林小竹便預料到了。所以聽得侍女的轉述,她收拾東西便到了水榭裡。先把東西放下,恭恭敬敬地對丹陽公主行了個禮。
丹陽公主見林小竹容貌清麗,氣質也不俗,而且面對衆人,一點膽怯都沒有,態度極爲大方,心裡便有了五分好感,笑道:“好孩子,我看你做的這東西甚是漂亮,便忍不住想湊近了看看。你也別緊張,只管照平常那樣做來。”
“是。”林小竹也不多話,拿過奶油包,便將剩下的花朵一一畫了出來。做完這個,又換了一個蛋糕胚,手法嫺熟地把那叢蘭花也花了出來。婉華郡主的提議,她也預料到了。她採取的對策便是一口氣把兩個蛋糕畫完。即便有人提出讓她上船的事,她也有藉口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