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痛。這位大叔只是輕輕推了我一下。”林小竹趕緊聲明,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剛纔太過突然,不提防間被推了一下,這才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除了承受自己重量帶來的一點點疼痛,根本就沒有受傷。這會兒看到老爺子沒事,她滿心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在意這個。
老爺子一面伸手去扶她,一面責怪道:“怎麼可能不痛?你看看這臉上全是眼淚。”說完又瞪了劉源一眼,一連聲地道:“趕緊讓大夫來看看,看傷到哪兒了。”
“真沒事。這眼淚……”林小竹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是看到張東暈在廚房裡,而您又不見了,還以爲遭了賊,您被擄去了,心裡着急急出來的。正要出去請大夫報官呢,就撞上了你們。”
“我去看看張東。”劉源很是機靈,眼見陛下對林小竹態度不同,他剛纔可是趕緊給林小竹賠禮道了歉,這會兒又將功補過,飛也似的往廚房跑去,給陛下修補漏洞。
“這孩子!”老爺子滿眼慈祥地看了林小竹一眼。此時的哪裡還有跟張從政他們說話時的威嚴?不過是一普通人家的老頭兒。他指着身後的張從政幾人,道:“吶,丫頭,這幾個就是我的僕從,他們來接我來了。剛纔是出去給你抓了點藥,”對張東暈倒的事既不關心,也沒有解釋。
林小竹是何等通透之人?想想就知道張東一定是被這些人弄暈的了。老頭兒不解釋,是不想對她撒謊。她便也不再問,看着後面那幾人手裡提的一串串的藥包。有些眼暈瞅着老爺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問:“給我抓了點藥?”
“對。”老爺子一面朝裡走。一面道,“你這身體天生體寒。不適合練功倒沒啥,最怕是就是以後會影響生育問題。趁現在年紀小,還是得調理回來。”
林小竹一現代女性,自然不會一提到生孩子之類的字眼就害羞。但當着幾個陌生的大男人的面,這樣的話題還是尷尬。她皺着眉頭看着那些人手裡拿的藥包,粗略數了數,竟有二、三十包之多,轉移話題道:“這些藥都是我吃的?”
“嗯,吃上一個月的藥。也就差不多了。我把一個月的量都讓人撿了。每日讓下午張東給你煎一包,你到時來喝就行。老頭兒我的醫術,你儘管放心。”
一看到這些僕從,林小竹就知道老爺子要走了。聽得這話,嗓子眼似被什麼東西堵了似的,眨着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剛剛抹乾的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雖然知道是萍水相逢,總有分開的一天。可一想到唯一可以慰藉她的長得跟爺爺一樣的老頭兒,在這通迅不便利的古代。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她這眼淚就關不住了。
老爺子看着眼淚汪汪的林小竹,長嘆一聲,拍拍她的腦袋:“丫頭啊。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老頭兒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也不要難過。以後有機會。咱們還是可以見面的。”說完,從懷裡摸出一個玉牌。遞給林小竹,“這塊玉牌。你貼身帶好,千萬別弄丟了。遇上什麼難事,你就拿着它去找當地官府,自會有人護着你,幫你渡過難關。不過,它也不是萬能的,使用三次就會被人收回。所以建議你,要不是遇上特別重要緊急的事情,還是不要動用它。”
林小竹見那塊玉牌晶瑩剔透,上面雕刻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龍,樣子十分威嚴,生動欲出,就知道不是凡物。雖然這裡不是她熟知的時代,但龍在古代代表着至尊,想來還是一樣的。老爺子是什麼樣的身份,呼之欲出。
她現在已知道,她穿越的這個時空,跟中國的地理位置一樣,風俗習慣也極爲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這個跟古中國一樣的地方,被分成了四個國家——依照方位,分別是北燕國、西陵國、南海國和東越國。
但這四個國家幾百年來,相互之間沒有發生過一次戰爭。其主要原因,還是因其一個駕臨於四國國王之上的、類似於後世的聯合國性質的君王。這個君王只有巴掌大小的領地,但卻擁有一支強悍的軍隊,用於維持世界和平。
而這個君王,有着無上的權利——他可以隨意出入各國,以調查各國的施政情況。查到國王昏庸暴虐,在向其他三國通報之後,可以行使罷免權。在哪個國家出現動亂,或向他國發動戰爭時,他可以派兵前去鎮壓,對國王進行嚴懲或罷免。但同時,君王自身的行爲受到種種制度的限制,以防止個人野心膨脹,收買大臣、市恩於民衆,從而架空國王,奪取國王手中的權利——除非國王昏庸暴虐,否則不能干預各國內政;也不能用手中的權利,隨意改變這四國任一國民的身份地位,哪怕他是最普通的民衆或下僕。
也就是說,如果眼前的這位跟她前世的爺爺長得一模一樣的老爺子,真的就是那個權利最大的君王,就算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想要幫助自己,也無能爲力。現在,能拿出一個標誌着君王身份的玉牌給她,可謂是天大的情份了。至於錢財,給了她,她也沒處放置。
看到老爺子拿出那個玉牌給林小竹,站在後面的張從政等全都震驚不已。他們跟老爺子常年周遊各國,接觸過無數的下層民衆,跟人相處時未免會發生些感情。所以老爺子這些年來,雖沒能改變那些人的命運,卻也贈人錢財,教人手藝,以幫助他們生活得更好一些。但從來沒有把這種標誌身份的玉牌拿來贈人的。畢竟此牌一出,就算是行使了特權。各國官府看在老爺子面上,雖然也會對執牌人多加照顧,但對於老爺子的聲望還是有一定影響的——老爺子可是清廉了一輩子,正直無私,從來沒有行使過特權。再說,如果執牌人貪得無厭,提出一些非份要求,那老爺子的晚節,可就算被毀了。史官筆下,定要給老爺子安個“識人不明”的罪名。
只是……張從政看了林小竹一眼,把快到嗓子眼的話又咽了下去。這一次,是他們的失誤,在跟老爺子來此地時,竟然把老爺子給跟丟了。雖然有劉源他們跟着,但想來這小姑娘,對老爺子的幫助極大,而且還是一個品行端正之人。老爺子一生閱人無數,豈會不知輕重,識人不明?他將玉牌送給她,必有他的道理。自己這些人還是不要指手劃腳的好。
“是,我一定好好保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使用的。”林小竹沒有推辭,表情凝重地接過了玉牌。這塊玉牌並不大,不過兩指大小,上面繫了一根金絲所編成的繩子。她把玉牌掛到了脖子上,塞進衣領裡,跪到地上,給老爺子磕了三個頭。
老頭兒一聲不響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磕了頭,這纔將她扶了起來,又從懷裡摸出一本書:“這是這幾天沒事,我給你寫的一點東西,你拿去看看。以後有機會,老頭兒會來嚐嚐你做的菜。”
“謝謝老爺子。”林小竹恭恭敬敬地接過那本書,翻開來看了看。只見上面記錄了老頭兒這些年來吃過的美味佳餚。菜的味道,所用的食材,大概的做法,出自哪個國家哪個地方,極爲詳盡。
林小竹擡起頭,看着老爺子,眼淚婆娑。老爺子是何等身份,他到這兒來,不會僅僅只爲了品嚐沒六魚。現在爲了她這麼一個小丫頭,竟然花費心血和時間來寫這麼一本書,怎麼不讓她感動?
可惜,自己不是一個自由身。要是能跟着老爺子去周遊各國,品嚐各地的風味美食,那該有多好。
看着林小竹的淚眼,老爺子長嘆一聲,柔聲道:“丫頭,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
林小竹小心翼翼地把書放入懷裡,跪下去又磕了一個頭:“小竹只有一個請求!”
“好,你說。”老爺子撫了撫鬍子,臉上的神情還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張從政站在老爺子身後,眼睛盯着林小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小姑娘如果貪心,提出不應該提的條件,老爺子或許會在錢財上給她一點的幫助。但小姑娘脖子上的那塊玉牌,會很快莫名地消失不見,被劉源所收回。而她以後的生活,老爺子就不會再關注了。她想要改變身份,恐怕更加艱難——要知道,老爺子雖然囑咐林小竹輕易不要動用那塊玉牌去找官府。但袁天野知道玉牌在林小竹身上,她提出要獲得自由身,他是絕不會、也不敢不應允的。
林小竹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言行,決定了她的未來。她恭敬地又磕了一個頭,眼睛看着老爺子,真心實意地道:“小竹希望老爺子健康長壽,胃口永遠這麼好,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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