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光近半個月都沒有來單位上班,每天揣着2000元現金等着還賬的林然只得作罷。
不知是天氣回暖的緣故,還是日子過得比較舒心。林然的心情越來越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凡是和林然見過面的人都說她變年輕了,林然聽了心裡自然美滋滋的。
學校也開學了,班主任在第一週的家長會上再三強調,爲了學生安全起見,有條件的家長一定要及時接送孩子上下學。班主任的話,家長們自然奉爲圭臬。林然每天準時接送遠遠,雖然他極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
這天,林然坐在辦公室裡聚精會神做着表格,手機響了,林然一看又是陌生號碼。因爲有劉子超開玩笑的經歷,林然不加思考地接通了電話。
信號不太好,一個男人聲嘶力竭喊,“喂?喂?喂,你是......林顯宗的女兒嗎?你父親......被車撞了,現在在.....市一院急救室。”
“什麼,我爸?”林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你快......來吧,你父親......情況......不太好。”電話裡傳出時斷時續的聲音。
林然慌了神,來不及掛斷電話就去找彭主任,“主任,剛纔有人打電話說我爸被車撞了,要我趕緊去醫院。”
“是嗎,嚴不嚴重?“彭主任像聽熱點報道。
“不知道。”
“好,去吧。”
林然拿起揹包匆匆忙忙乘電梯下樓,來到馬路邊攔住一輛出租道,“快快,去市一院,我爸出車禍了。”
開車師傅聽後一腳油門,車輛飛速前進。
林然第一反應是和母親聯繫,但考慮母親也是快七十歲的人了,怕她經受不住刺激,於是撥通林玫電話。
電話裡林玫聲音低沉,“我正在開會,一會兒再說。”
“剛纔有個男的打電話說咱爸被車撞了,在市一院急救,我正趕往醫院。”
“真的假的?”林玫道。
“應該是真的。”
“好,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平常十幾分鐘的路程,出租車司機只花了一半時間就趕到了醫院,林然內心感激不已。她神色慌張地跑進急救室,不大的急救室裡有五六個人。
迎門急救臺旁邊圍着三四個人,一個女人正在滿身是血的男人身邊悽悽切切地哭着,林然心裡驚恐萬分。
一個護士看到林然闖進來,喝斥道,“這裡是急救室,閒雜人員出去。”
林然聲音顫抖,“剛纔有人打電話說我爸被車撞了。”
“是不是他?”護士把隔離簾拉開,林顯宗兩眼緊閉、面色灰暗地躺在移動牀上。在不遠處站着兩個男人,老的大約五十多歲,年輕的二十出頭。
林然喚道,“爸,你怎麼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顯宗用力地睜開雙眼,嘴裡呢喃着,“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看到父親悽慘模樣,林然眼淚止不住流出來,“爸,別害怕,你受傷了,需要治療。”
林顯宗嘴裡還是不停呢喃着回家,突然情緒變得異常焦躁,他掙扎着要坐起。
護士語氣嚴厲,“你們幾個怎麼回事,沒看見老人頭部受傷不能亂動?”
兩個男人上前按住林顯宗,老男人說,“你是他女兒吧?”
林然擦了擦眼淚,“剛纔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老男人說,“聯繫你真不容易,你們家裡是不是有病人?”
“什麼病人?我家裡人都很健康。”
老男人道,“哦,可能搞錯了!”
林然把臉拉了下來,“是你開車撞的我爸。”
年輕男人剛想開口,老男人搶了話頭,“哎呀,別提了。我們正常行駛,是你爸騎車子拐到我們車前。幸虧我們剎車及時,只是輕輕碰了他一下。你都不知道你父親有多倔,他不肯來醫院非要回家。我們不放心,硬把他背到醫院檢查的。
“你的意思是,我爸受傷和你們沒關係,你們是在做好事?”林然目光犀利。
老男人強詞奪理道,“我們善良,要是換做別人,你爸不願去醫院,人家早開車走了。”
年輕男人侷促不安在一旁搓着手,林然哼了一聲,“你們大概不懂法律吧,事故逃逸罪責更大。你們打122了嗎?”
“打了,事故科的人剛走。”老男人還想纏磨,林然懶得理他,問護士,“急救大夫在哪兒?”
護士答,“對門。”
林然和肇事者來到辦公室,只見一個醫生正對着林顯宗頭部CT光片研究着。
林然道,”大夫,我爸的傷嚴重嗎?”
“顱底骨折,趕緊辦住院手續,晚了有生命危險。”醫生說。
林然厲聲道,“你們怎麼回事,爲什麼不給我爸辦住院手續?”
“我們兜裡沒錢。”年輕男人神情渙散。
林然惱了,“沒錢,你不會取?不會借?你們把人撞了,還想逃避?我爸沒事還好,要是有事咱們沒完。”
大夫冷不丁地說了句,“他們要求給你爸做開顱手術!我們醫院呢,必須經傷者家屬簽字同意後才能做。”
林然心裡一驚,這倆男心夠黑的,如果父親手術中.出了什麼意外,就死無對證了。
年輕男人帶着哭腔,“我是下崗職工,家裡窮。”
這時一臉焦急的林玫走了進來,憤怒地說,“你就是砸鍋賣鐵也得給我爸治好。”
林然林玫逼着倆男人取錢辦完住院手續。
住院部醫生看到林顯宗右耳有血液流出,告訴倆姐妹,林顯宗情況不樂觀。他提出了兩套治療方案,一是住院觀察治療,二是立馬做開顱手術。對於第二種方案,大夫特別強調林顯宗年齡大,手術後有50%的機率成植物人。
一句植物人,年輕男人徹底繃不住了,他靠着牆壁哭了起來,老男人臉色蒼白。
林玫道,“哭什麼哭,早知道這樣,你們開車就該慢點兒。你們車買的全險還是交強險。”
年輕男人抽噎着說,“我只買了交強險。”
林玫不想跟他們多廢話,“你們站這兒也沒什麼用,把電話號碼留下。該聯繫保險公司的,聯繫保險公司。該回家籌錢的,回家籌錢。”
倆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