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愛的信仰

趁着兩個月的假期,就這麼地陪着爺爺,葉覺得挺好的。媽媽和弟弟回來過幾次,就這麼幾次,爺爺還是很開心。可是,望着他們遠去,即使車輪碾起的塵埃已落地,爺爺還是久久地不願進屋。望着爺爺越發佝僂的背影,葉心痛的覺得,爺爺是真地老了,他也越來越想奶奶了。

珺來的很是頻繁。約她去看電影,她搖了搖頭,約她出去釣魚,她也搖了搖頭,珺無奈地走了。

爺爺還是看出了葉的不開心。

“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爺爺說。

“上去吧!她在樓上!”爺爺自顧自地繼續修剪着他的花枝,“把枯的修掉,偏的倚正,它就又有新生了..”,他從樓梯口回頭望着院中慈祥的老人,他笑了。

房間的音樂在放着張信哲的《愛如潮水》:“不問你爲何流眼淚,不在乎你心裡還有誰。請讓我給你安慰,不論結局是喜是悲。走過千山萬水,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麼美。既然愛了就不後悔,既然愛了就無怨無悔。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背,我的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潮水她將你我包圍,我再也不願見你在深夜裡買醉,不願別的男人見識你的嫵媚,你該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答應我你從此不在深夜裡徘徊,不要輕易嘗試放縱的滋味,你可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 歌詞一遍一遍地敲擊在他的內心深處。

他推門而入,葉正倚在窗前,呆呆地眺望着遠方,她沒有覺察到有人已經到來。

他大步上前,從後面擁她入懷,緊緊地,生怕一不小心,她就逃脫了。但她沒有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不得不承認,她貪戀着這個懷抱,即使這個溫暖的懷抱,在下一刻將不再屬於她。她也無悔,就這麼靜靜地擁有此刻,她便覺着無比地幸福。只要愛了,也就好了。

“你聽我解釋..”葉急忙轉身,拿食指抵住他的雙脣。“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她想着爺爺的話。就這麼緊緊地依偎着吧,讓暴風雨來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陪爺爺下着棋,葉煮着晚餐,“方便的話,今晚住在這吧?”爺爺擡頭看着他。

“咣噹!”,清脆的碎碗聲從廚房傳出,凡欲起身進去,爺爺拉住他,搖了搖頭。

飯桌上。“明天是你奶奶的忌日,五週年了,我無時無刻地不在想她。”爺爺哽咽着。“明天,你爸,你媽和你弟弟,都會回來,我們全家一起去看看她”。爺爺把“全家”二字說地很重很重,回來!他等着他們回家。

葉在廚房刷洗着碗筷,凡進入,接過葉手裡的抹布,“我來吧..”。葉不語,退出廚房。

葉平靜地收拾着二樓的客房,這間離她房間僅一牆之隔的客房。她不知道,這個她深愛的男孩,明天,他將以何種身份陪她去見奶奶。

註定,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老伴啊!明天,我們全家一起來看你!”爺爺照例仰天對着那顆最大最亮的星星說道。“呵呵,你的大乖孫女,還給你帶來個帥帥的孫女婿哪!”爺爺傻呵呵的笑着。

葉拿着外套,走到爺爺的身邊,凡正站在爺爺的身後。“爺爺,晚上風冷”她給爺爺披上外套,兩人把老人扶到花架下坐着。

“爺爺老了..”,爺爺說着,他把凡的手拉過來,又把葉的手,放在凡的手心。

“爺爺和你奶奶,13歲定的親,18歲,她就嫁給了我,給我生了3個孩子,可都去了....“,爺爺哽咽着,“生活,就這麼風裡來雨裡去的過着。孩子,你爸他已經知道錯了,一年前,那個女人從你爸那騙了一筆錢,就消失了,你爸他好強,他要面子,所以他不說。每次,他回到這個空蕩蕩的家,他的心裡也難受,所以,他就拿工作來麻痹自己。後來,倒追他的女人也挺多的,他一個也沒有看上。每次,他喝醉了酒,就捧着全家福,罵自己,後悔好好的家,都讓他自己給毀了”

爺爺咳嗽着,葉阻止着爺爺,爺爺擺了擺手,“沒事,爺爺要說”,他怕自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其實你媽心裡,也還是有這個家,有你爸的。”爺爺繼續說道:“你們都不在家的日子裡,是你媽,時常回來照顧着我這個老頭子,不然,我早去見你奶奶了”爺爺笑着,“三年了,她獨自一人撫養着你弟弟,別人讓她忘記你爸這個負心漢,重新再找一個,她都笑着拒絕了。每次她來,我都故意說着你爸的事,你媽假裝忙着幹活,其實啊,我知道她的耳朵可豎地老高了。”爺爺哈哈大笑,咳地也越發的厲害了。

“爺爺老了”,他把兩人的手拽的更緊了,“你爸媽的事情,就靠你了。孩子們,記住,愛就是信任,愛就是包容,就如這盆景,它會有枯枝,它也會長偏芽,但當我們用心,用愛,仔細的把它的枯枝修掉,把它的偏芽以正,它就又獲得新生了。”爺爺把兩人的手合上,自己起身,佝僂着揹回房了。

這,就是愛的信仰吧!......

一早,媽媽就和弟弟回到了家。葉倚在大門上,等着爸爸,就如三年前的自己。

爸爸進門,葉發現爸爸的下巴有被鬍鬚刀劃破的痕跡,葉上前觸摸。“沒事”,爸傻傻地笑着,“早上出門急,不小心刮破了”,爸說着,眼睛卻瞟向媽媽。

“以後小心點。”媽媽說道。

“哎!”爸爸高興地答覆着。葉笑了,爺爺也笑了。

一家人驅車趕到陵園。葉環顧着四周,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再害怕這裡,因爲這裡,躺着深愛着她的奶奶。

爺爺艱難地彎腰拔着墳頭的野草,爸爸想來替換他,被他推開了。爺爺深情地說道:“老伴啊,好久沒有來看你了,每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你可都聽到啦?孩子麼都忙,都忙,我們就不和他們添亂啦!”

凡畢恭畢敬的給奶奶鞠着躬,心裡默默地叫着“奶奶”。

晚上,如此團聚地吃着晚餐,葉真心地期盼,就讓時間,在這一分,在這一秒,停下吧。

再也不會有如此團聚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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