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昊天怒吼不給他打電話的經歷,我三天兩頭給他撥電話,開視頻,向他報道。初戀那會兒,我都沒那麼勤快。我實在是怕他三更半夜給跑來了,讓老幹部作風的老頭子發現,肯定氣得血壓升高了。
我每次都是躲在被窩裡,就像是在偷人。其實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的性格太兇了,太霸道,說一不二,我怕招惹他,總是附和着他,誇他上天,滿足他陳大少爺的虛榮心。
人家還不知足,享受完了,指責我只會拍馬屁。可等他忙完時了,半夜寂寞空虛冷了。需要伴兒了,就又給我打電話。要是不接電話,他能一直給你打,吵得你根本睡不着。
我容易嗎?三更半夜要爬起來,老是要換着新的詞彙夸人,要有新意。不能讓他膩味。
在這種無數深夜電話襲擊下,我終於給奔潰了,他簡直就是一個吸血鬼,要把我給吸乾血了,我都快得了神經衰弱了。有時看着鏡子裡自個幽怨的眼神,都給嚇住了。像是咒怨裡爬出來的貞子。
正好達叔找着我,縣城要自拍一部風景宣傳片,需要一個志願者當主持人,他把我給介紹出去了。這活是既辛苦,又沒錢賺。
老頭子爽快地替我答應下來,還說我是家鄉人。有義務去完成這件事情。他說得特偉大,彷彿是解放全中國似的,目的就是把我打發走人,可能也被我貞子的形象給嚇得不輕。
我鬥不過老頭子,奶奶也勸我放心。我有點私心,終於能喘口氣了,於是我和陳昊天說自個要去山區,那兒信號不好,不方便接他的電話,屁顛屁顛地跟着劇組出發了。
我待在拍攝組十天了,導演雖然名不經傳,但非常專業,較之某些大牌導演有過之無不及,整個團隊都處得很融洽。
我們先拍攝了縣城有些名都的景區,最後一個拍攝景點是九曲盤山。
車子沿着蜿蜒曲折盤踞于山的道路緩緩而上,望向窗外一座座陡峭的大山,感覺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使人心驚膽寒。山上就只有散散亂亂的幾戶苗族人家,確實是夠質樸的。
我也算是吃過苦的窮人家孩子,可這兒的環境真是夠艱苦的,天還下起了大暴雨,溫度還驟降下來,偏導演說什麼要拍攝雨後的美景,我只好縮在搖搖欲墜的民房瑟瑟發抖。
陳昊天給我打電話時,我灰頭土臉地躲在火爐旁邊捨不得離開,恨不得把火燙給揣入懷裡。
當我聽到他說等會就到了九盤山,第一個反應是我也覺得陳昊天腦子給驢踢中了,神志不清,居然要來這種鬼地方。或許他陳大少爺飄在天上呆膩味了,想要來體驗一下什麼叫人間艱苦。
我撐着花雨傘站在村頭,腦海不由浮現陳大少爺開着了輛亮得刺眼的保時捷。戴着一副墨鏡閃亮登場了,身後還跟了兩輛車子,這貨就不懂低調爲何物。老是以爲自己是霸道總裁,演着偶像劇。
想到這兒,我渾身打了個哆嗦,特擔心陳昊天太招惹,又給我惹了一身騷,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我找了個金主,經過長舌婦的散佈,各種流言蜚語漫天飛揚。
等陳昊天從一輛普通的車子走下來,終於鬆了一口氣。後來我才知道那車子叫輝騰,價格也是不便宜的。
今兒陳昊天穿得特酷帥,裡面是白色的毛衣,下面是黑色緊身褲,外面又披着灰色大衣,就像是韓劇裡面的高個子歐巴。
有了長好皮囊就是好事,在那兒也是閃亮體。我花癡地歪着嘴朝他傻笑,就差流了一口的口水。
過不了幾秒鐘,他雷厲風行地走到了我的走來。我有點兒激動,剛要開口喊他名字,他就嫌棄地上下掃了我一圈,丟了一句“你穿得什麼鬼?就像是個村姑似的。那個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你是大花貓嗎?”
我是個視覺動物,而陳昊天比我更加嚴重,簡直晚期患者了。我熱臉貼了冷屁股,相當不是滋味,低頭打量着自己。
因天氣太冷,我又沒帶厚衣服,就穿着村名一個大嬸的花棉襖,看上去是有點兒不倫不類。
可十多天不見了,他劈頭蓋臉就說人家難看。換誰都不樂意對不對?我哦的應了下,撇過頭有點兒不願搭理他。
他伸手把我的臉給掰了回來,從口袋裡拿出條藍色的手帕,使勁地擦我的臉蛋,恨不得給臉皮都給搓破了。
我頓時就瞪大了眼睛,這都是21世紀了,還有男人帶手帕?這個就算了,還是土地主兒子的陳昊天,就像是我以爲自己見着傾城美人,結果一開口,人家是人妖,這個比如好似不太對。
陳昊天見我盯着他瞧,索性把手帕塞入我的手裡,又補充了句“你記得給我洗乾淨了,髒兮兮的”
導演見到了陳昊天,笑着打趣問我“小宋,這是你的男朋友嗎?男帥女美,湊一個字就是搭。”
我呵呵地笑起來,這算是女友嗎?他們這個圈子流行說女伴,火包友,但女朋友就是身份的象徵了,證明是玩真的,有權喝醋,有權干涉對方的生活。
儘管我和陳昊天相處的方式。確實像是正兒八經的男女朋友,可人家又沒有開口承認,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陳昊天特淡定的輕輕地應了聲,旋即又從口袋裡遞了支香菸給導演,一本正經地說“這些天,勞煩黃導演照顧暖暖了。”
我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陳昊天,先是被他嗯一聲嚇着了,這些天來,我備受煎熬,兩個人不明不白地處着,現在關係明瞭,有種守得雲開見明月,接着又是對導演的尊敬。
他平時是眼睛往天上長的,走到哪兒都是一個皇帝,對誰都是頤指氣使的。
導演看了一眼香菸,擡眸看了眼陳昊天,原本嬉皮笑臉地面孔立刻變得正經起來。他從藤椅上坐起來,笑着接過煙熟練地點着。深吸了一口“這玩意我十二年前倒是抽過一次,一直惦記着呢!”
陳昊天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也點着了香菸,吞雲吐霧起來,痛快地說“過幾天我回去了,幫你帶上幾包!”
“真的?”導演整張臉都神采奕奕的。好似拿着天下最寶貝的東西,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也是抽菸的人,就覺得這玩意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倒是沒發現有什麼太大的能耐。這個香菸說得跟寶貝似的,我不免有了好奇,也被陳昊天承認自個是女友。興奮得暈了大腦,分不清北,於是偷偷地把手伸進去,要拿出一根。
陳昊天啪地打着我的手,疼的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他盯着我嚴肅地命令道“你去那邊呆着。女孩子家抽什麼煙,你找抽是吧?”
我只好灰溜溜地跑去了火爐旁邊,卻聽見陳昊天說現在投資方式發生了轉變,網絡電影日新月異之類的,好似要勸說黃導演加入自己的隊伍。
不過黃導演是有些能耐,他根本沒名氣,連百度百科都查不出這個人,否則也用不着找我來主持人了。現在這個時代,什麼都要靠包裝,我見過一個知名導演,就連空鏡都不懂是什麼。
同時我有些納悶陳昊天的行爲,他不是開發遊戲。搞軟件的嗎?
等雨停了,雨霧籠罩着的九盤山宛如仙境,導演讓大家開始工作了。由於拍攝記錄是同一天,我又得穿上昨天的單薄的白裙,凍得牙齒都打架了,說話都是哈着氣的。
陳昊天坐在攝影機錢,靜靜的看着我,那個專注勁好似自個是行家。
我抖了五個小時,導演終於說了咔,我馬不停蹄的衝上了車子。
我讓陳昊天把暖氣開得大大的,他問我很冷嗎?我白了他一眼,他自個在車子裡坐了舒舒服服的。吹着空調,自然是不懂。
下一秒,他伸手把我抱進了懷裡,用大衣把我整個人都包起來,好似我們是連體嬰兒,親密無間了。呼吸間全是彼此的味道,我安然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
或許他承認了我是女朋友,膽子也大了,總覺得拿了免死金牌。我腦子有了壞主意,趁機把手伸入他的脖子後面,他凍得也打了個哆嗦。瞪了我一眼,我笑得更加開心了。
他用手捏着我的?子罵了聲,壞東西,也任由着我去折騰了。片刻後,他說“你站在鏡頭前的樣子很自信,你想紅嗎?”
“嗯!“我坦白的承認。也有了那些虛榮的想法。
我接着笑着說“我想要紅,想要出名,想要紅得大街小巷都知道自己。我想要讓那個人後悔拋棄了自己。等哪天她來找自己,我趾高氣揚地朝着她的臉上甩錢。我是個小氣記仇的人對不對?”
我幻想過很多次這個場景了,也練習過說那些刻薄尖酸的話語。
我以爲陳昊天是看不起自己的膚淺,也做好聽他說出各種諷刺的話。
但陳昊天摸了摸我的頭。像是年老的長輩看着小屁孩,他輕聲說道“還真是記仇的臭丫頭,不過很誠實。”
我那也是沒法子,陳昊天的眼睛就跟貓頭鷹似的,我心裡有了什麼小心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哪敢在他的面前藏心思,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