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不說話,陳昊天身子又俯低了下,幾乎都挨着我了。
他的手落在我的臉頰,掰了回來正對着他,放低了語氣,又問了句“生氣了?你的脾氣怎麼那麼犟?你自己不能吃蝦也沒說出來。整個飯局,你都板着一張臉,你給誰看呢?亦雅是個孩子,你和她計較?她被家裡人寵慣,說話沒個大小,但沒什麼壞心思。”
這話說得多好聽,看來我對他也是有點意義的,他陳大少爺也會放低語氣哄我。
我睜開了眼對上陳昊天的眼,從他烏黑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臉長着各種各樣的紅疙瘩,眼睛由於哭泣變得紅彤彤的,確實是難看的,也足夠狼狽,像是一隻落水狗。他這種視覺性動物,也看得下去。也難爲他了。
我不怒反笑着問“她比我小多少了?她應該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紀了吧,20歲,她已經能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人了。她還是小孩子嘛?”
“好,好了!“陳昊天伸手揉着我的頭髮,像是哄着一個孩子,繼續說道“你說的都是對的可以了嗎?”
我想起他的手也揉過亦雅的頭,立馬偏過頭躲開。陳昊天的手落空了,垂落下來。
他的表情馬上冷了下來,橫眉掃着我質問“你鬧夠了嗎?你在飯局上那個樣子,讓我多難堪。我也不計較你在鄭琦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你還想要怎麼樣?”
這個就是陳昊天的本性,飛揚跋扈。狂妄自大,他認爲放低了姿態,就是對我天大的恩賜了。
我並非想要勢均力敵的愛情,可起碼也要給我尊重,但他在我的面前向來都是低人一等,用各種惡語來羞辱我。
我不想和他爭論下去,因爲毫無意義了。我冷淡的說道“我並不想怎麼樣?也不想鬧事。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走吧,我和你無話可說。”
陳昊天蠻橫地把我從牀上拉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那個惱怒樣好似能把我整個人都吞下去。
他的右嘴角上挑,露出慣有的嘲弄笑容,他說“你和我無話可說了,那你和誰有話可說,鄭琦嗎?宋暖暖,你能不那麼犯賤嗎?朝三暮四,我他媽也是受夠了。”
“我朝三暮四,我還水性楊花是嗎?我確實不是貞潔女子,也不想立貞潔牌坊。可全世界的人都有資格批評我,但你是最沒有資格的,你比我更無恥,更下流,那個女人已經結婚了,人家有孩子了……”
我吃醋嗎?我也不懂算不算是吃醋,只是受不了昨天他百般寵溺你,今兒你就是個多餘的角色,你在他的眼裡是透明的,這種落差太大了。
陳昊天彷彿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獅子,他抓住我的領口大聲的咆哮“你別胡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來說三道四?我和她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麼骯髒……”
這個恐怕就是深愛,我說一下,他就暴跳如雷,那個人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不能觸碰的,也是他的仙女,容不得別人說上一句不好的話。
其實這樣爭吵下去,挺沒勁的,我向來不喜歡和人吵架,也不喜歡和別人爭東西。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
陳昊天不是我的良人,我們之間隔着千山萬水。我也不想去委曲求全,這也不是我要的愛情。或許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所以我和其他女人也一樣,自然而然的認定了他。
我握緊了被子,很認真地看着陳昊天說“我確實不瞭解你,我從來都不瞭解你,你的家庭,你的背景,你的過去,我也不想知道了。陳昊天,我父親沒有幾日可活了,你求你別去爲難他老人家了。你也放過我好嗎?你騙不了我,四年前,你把我壓在身下,叫的人就是她,你愛她不是嗎?”
呵呵,陳昊天冷笑出聲,他伸手捏着我下巴,力度很大,大得我的下顎都在隱隱作痛了。
他殘酷地說道“你做夢去吧,你來招惹了我,說不玩了就不玩了。我從來沒被女人甩過,只有我甩人的份,我說不分開,你他媽就給我老老實實呆着,少折騰。”
我什麼時候招惹他了,我喝醉酒上了他的牀?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他是認定我主動獻身勾搭他了?我覺得荒唐至極了。現在我就是他的玩具,他沒有玩膩味了,所以我就得牢牢被他玩弄嗎?
我拿起了身後的枕頭重重地砸向他那張臉,他怎麼可以如此理所當然。自以爲的操控我的人生。
他也不躲開,任由我打着他自己,好似我打得人不是他自個,他是不會痛的。
我的情緒真的失控了,邊打邊大聲控訴,我一遍又一邊地咒罵“陳昊天,你是個混蛋,你憑什麼那麼威脅我?你那麼威脅我,不就是因爲我是個沒有依仗,沒有像是亦雅的的父母不是嗎?你算什麼本事?你這樣來欺負我,你一定會遭報復的,你一定會的。如果我也有那麼的父母,你們還會來欺負我嗎?你們都不會……”
我不懂自己打了陳昊天多久,他一動不動地由着我打他,後來我打得手累了,心也累了,再也沒有力氣,我躺在了牀上,整個人都麻木了。
陳昊天仍是坐在牀頭,靜靜的看着我,那怕是閉着眼,我仍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凝視着自己。我是睡不着的,卻閉着眼睛,不願面對陳昊天。
兩個人維持着僵局很久,陳昊天握住了我的手,他說“暖暖,我知道你沒睡着。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的身邊,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對你好的。”
是啊,他陳大少爺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他許諾對我好,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我應該感激涕零的
我就該不鬧不折騰,也不計較,當個乖乖的女朋友,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他,那樣她就會對我好,可那是女朋友嗎?那應該是情/婦吧!
我轉了下身子,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背對着陳昊天,他長嘆息了聲,低頭親了下我的耳朵,囑咐我好好休息,然後拉開了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我才鬆了一口氣,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接下來久久不能入睡,在迷迷糊糊間,我能感覺到了陳昊天又回來了,他跑去旁邊的牀睡下了。他也睡不着,轉輾反側,但我們再也沒說一句話。
天快亮了,我才睡過去,待我再醒來,陳昊天早就不在了身邊。
門外傳來了談話聲,男人是陳昊天的。女聲很溫婉動彈,像是小提琴拉出的音符,我想應該是誰了。
果不其然,隨着陳昊天進來的是亦佳,她今天穿了一襲淺墨色的長裙,雅麗脫俗,她溫柔地笑着向我打招呼“暖暖。你醒了?我是不是打擾了你。”
這樣的女人怪不得陳昊天念念不忘了,的確是絕色,還是屬於耐看型的美女。難得的是她還那麼溫柔親切,就連我都討厭不起來。
我也笑了笑搖頭說“沒有了,我也是睡醒了,你怎麼來了。”
亦佳把一捧淡紫色百合水仙插入了花瓶,淺笑着說道“你身體好點了嗎?昨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對蝦過敏,實在是過意不去了,我向你道歉。”
我哪敢承受她的道歉,連忙擺手說沒事了。
亦佳回過頭看着陳昊天囑咐道“昊天,我和暖暖有些女人間的私話,你能不能先出去?”
陳昊天先是看了下一佳,再有些戒備地看向我,好似很擔心我把他的仙女給欺負似的,我不免覺得好笑,朝着他揚起了下巴,挑釁地望着他。
他僅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真的乖乖的出去了,看吧,心上人的話就是聖旨。就連陳大少爺也會聽命的。
等陳昊天走後,屋子就我和亦佳,空氣中飄蕩着清新的花香,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和亦佳就見過一面,關係並不是很融洽,也不懂她要說什麼,敵不動,我就不動,漫不經心地喝着水。
亦佳朝着我走近來,她坐在牀邊,然後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又軟又白,像是棉花糖,而我的手心有些許的老繭。摸起來有點硌手,兩者較之,我真的是連人家的腳趾頭都比不上了。
我並不喜歡人家觸碰自己,那怕對方的手軟綿綿的,觸覺很好,又不好意思猛然抽回手,就尷尬地處着。
亦佳朝着我柔柔的一笑。她說“暖暖,我家和昊天是世交,所以大家走得比較近。昊天算是我帶着長大,在我的眼裡他就是弟弟。他的性格是兇了點了,也任性,有時候還孩子氣,但他不壞。很有責任心的。這些年來,他的身邊也沒個穩定的人,我見着你,真心是喜歡你的。”
果然是大家閨秀,爲人處世落落大方,說話也是滴水不漏。要是pk賽,我剛上場。就給人家秒了,幸好我不愛陳昊天,頂多是喜歡,喜歡他的顏,喜歡他的笑而已。
我也笑了笑,波瀾不驚地說道“謝謝了,我也很喜歡你。”
你看。我夠虛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