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喝茶,也需要一套繁瑣的禮儀規則:端起茶杯需要翹起三根手指,只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還要保持固定的擡頭姿勢,而則只是普通貴族的規則。如果你是大貴族、商人、平民、奴隸,又需要另一套規則。”
“那不是形式主義嗎?”安南說道。
“什麼是形式主義?”
安南斟酌道:“就是不執行原意,只顧修飾表面。”
“確實是這樣……”艾丹王子低語,“王國已經病的很嚴重了,想要治癒,只有打破所有規則,徹底的淨化。”
“你太極端了。”
艾丹王子看着安南:“比起王國,我真的極端嗎?”
安南想了想:“有一種比秩序更爲可怕的東西存在,那就是失去公正和規則的社會。”
艾丹王子流露出失望之時,安南又說:“說起來我想起一個故事。”
“什麼?”
“法斯特總是欺負馬丁,他們都是你的朋友,你表面有三個選擇,幫法斯特,中立,和幫馬丁,但其實你只有兩個選擇。幫法斯特和中立其實都是坐視馬丁繼續被欺負。”
說完,安南聳聳肩:“我不是王國人,也不知道王國有多糟,我的意見不重要。不過我確實不喜歡農夫的兒子只能當農夫這一條。”
艾丹王子重新露出了笑意:“有趣的說法……”
“說起來,你覺得襲擊者和帕埃姆王國有關嗎?”
“恐怕……不是。”艾丹王子的神情充滿真誠,“王國沒有重起爭端的理由。”
安南分明記得艾丹王子說王國曾和精靈大戰並把她們趕出去……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自己沒有理由去懷疑。
問了艾丹王子一些王國內幕,安南起身離開。
艾丹王子將安南送到門口,注視着他走向自己的木屋,轉身回到木屋。
安靜的木屋突然響起第二個人的聲音。
“殿下,爲什麼不說是王國?”
“我們要暴露了。”艾丹王子說。
“怎麼會……”
“王國有許多人知道沃恩是我的人,精靈已經去質問了,我的哥哥們知道情況,只會做兩件事。”艾丹王子想起了安南的故事,“把一切歸咎於我,王國是無辜的。或者拒絕承認,秘密抓捕我。”
“王國選擇前者怎麼辦?”
“你說的不會發生。”
艾丹王子已經預見他的哥哥們會怎麼做:從能填滿圖書館的規則書中找到辦法。
接下來只要完成那個佈置……王國就絕逃不脫干係,精靈的怒火將淹沒他們……
那道聲音繼續問道:“他害死了沃恩,破壞了我們的計劃,爲什麼您不殺了他……”
“以前我以爲他是和我們一樣的人,現在看來……”
“看來什麼?”
艾丹王子搖頭,沒再說下去:“告知理想國的其他人,我們在13號藏匿處匯合。”
那道聲音消失了,艾丹王子最後忘了眼窗外。
“希望再見面,我們不會是敵人……”
……
精靈花庭,數位精靈長老面帶慍怒,看着魔法門對面衣着華貴的中年人侃侃而談:“此事和王國無關。”
“你們說的沃恩確有其人,也確實是艾丹身邊的人,但我們調查後得知,他被一夥叛亂勢力收買,潛伏在艾丹身邊,這件事和他和王國無關。”
“你的意思是,襲擊和你們無關……?”阿瑞斯長老嘶啞低語,新仇舊恨迭加在一起。
“現有證據確實不足以說明什麼。”男人噙着禮貌的微笑:“王國境內一直有精靈襲擊村莊,難道她們也是奉命於精靈王庭?”
三王子的推脫讓精靈長老們怒目而視。他們不是沒接觸過人類,但眼前人類的無恥遠超他們的想象。
他繼續火上澆油道:“我懇請諸位,不要讓無謂的偏見玷污了精靈與王國之間本應和諧的關係。你們——”
這時,一道沉悶而悠遠的聲音突然在每位精靈長老的耳畔響起。
“對於傲慢無禮的人類,需要給予適當的教訓,讓他們知曉,精靈的尊嚴不容侵犯……”
另一位高等精靈長老開口:“阿瑞斯,你帶人抓住那個人類王子!”
王國三王子驚疑看着精靈長老們忽然向虛空行禮,做出這種決定,意識到有不可知的事情發生了。
“你們——”
“收起你的廢話吧,人類。”一名月精靈長老美麗的眼眸中閃爍着怒火,“精靈聽夠了你們虛僞的言辭,該承受些教訓了!”
……
安南迴到木屋前,手握住門把,即將推開的時候,忽然停在那裡。
艾丹是帕埃姆王國的王子,但他太淡定了,就好像渾然不在意此事會開啓人類和精靈的大戰……
他忽然想起幾天前艾丹王子問的自己一個問題:他有一位朋友抓住了一個闖進家中的敵人,結果他發現敵人是自己朋友的好友,他擔心殺了敵人會讓朋友難過,和自己反目成仇……
正好和伊瑞蘭澤失蹤的時間吻合。
還有艾丹王子那把殘破神器……
安南鬆開手,敲響隔壁骷髏王的房門。
不久後門打開,顯露高大的骷髏王。
“萊奧奈法先生,你知道魯道夫之眼嗎?”安南問道。
“帕埃姆王國用半神煉製的那把神器?”不愧是骷髏王,博聞強識。
“它的外觀是什麼樣?”
骷髏王用魔力在半空凝聚出一柄權杖。
安南怔然地伸出手,遮住一半——剩下的部分赫然就是安南曾看過的艾丹王子的那柄神器。
安南匆匆趕到艾丹王子的木屋,但還是來晚一步……艾丹王子已經離開,只剩一張羊皮紙放在桌上。
安南拿起這張墨水未乾的羊皮紙。
【安南,你是我少數幾個朋友,我不想與你爲敵。
你抓住了沃恩,我不怪你,因爲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憑藉自己的聰明和敏銳察覺到了部分真相,至於你的精靈朋友,我很抱歉。在一切結束後,我會把她還給你。
請原諒我,以及接受作爲朋友的我的最後一句忠告:天亮之前,待在這裡。
如果是精靈王庭先一步趕到這裡……準備好,劊子手們,迷途鄉的鄉民來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