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沒法再用“你比食人魔聰明”來安慰馬丁了。
溫徹特家族馬車在傍晚到來。
美酒女士依舊美麗,但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安南問她怎麼了時,她說:“還記得上次宴會嗎?他們一個也沒來……我以爲他們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那時安南正被懷疑是冒牌貨,美酒女士的家族也因損失難以爲繼,趨利避害是天性,貴族富豪們更是個中翹楚。
“這次不會了。”
然後他有些奇怪,美酒女士不該不知道這些。
像是猜出安南心裡所想,美酒女士嘴角掀起弧度。“我現在心情好多了,謝謝你,甜心。”
意識到自己被調戲的安南只好問道:“酒莊被毀的事怎麼樣了?”
“因爲你和奧爾梅多城主的說情,諾布爾家族同意延期到明年春天發貨,這些時間足夠我準備好貨物了。”
不久之後,麥可爾他們陸續到來。
出發之前,安南特別警告食人魔,“不許吃人。”然後又對獸人說:“不許打人。”,載着衆人的三架馬車駛向宴會廳。
……
喧譁的道路旁擠滿馬車,舉止優雅的貴族們相互問候着邁上馬車。
這是一場合格而盛大的宴會。
作爲這場宴會的主角,諸多視線聚焦在到來的安南身上。
貴族富豪們端着酒杯輪番向安南問候致意,貴婦女孩們紛紛向着安南微笑眨眼,彷彿忘記不久之前他淪爲階下囚,也不再先前那副保持距離的姿態。
畢竟裡維斯家族和奧爾梅多家族的紛爭已然和解,甚至傑弗裡·奧爾梅多本身就是宴會的客人之一。作爲從不冒險的逐利者,他們當然永遠跟着局勢走。
至於心底在嘲笑裡維斯家的男孩軟弱,還是讚歎安南的隱忍,全都隱藏在熱烈的笑容之下。
安南應對湊來問候,記住他們複雜的名字。
宴會愈發熱絡之時,一道火紅流矢闖進大廳,從貴族們的頭頂飛過,鑽過匆匆停下的侍應生的臂彎,在一陣驚呼聲中落在安南的肩膀上。
望見此幕的貴族們紛紛恍然:是啊,火鴉是裡維斯家族的象徵之一,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說明安南的身份?
圍聚在安南身邊的幾名貴族自覺地散開。安南來到僻靜的角落,取下火鴉爪上的信紙。
信件由伊蒂莉婭和蕾菈共同書寫:
大姐稱讚安南舉行宴會是融入微風城貴族的好辦法,二姐威脅安南和那些漂亮女孩保持距離。
而在最後,大姐再次提醒安南,兇手還未找出,不要鬆懈。
火鴉再次飛起鑽出窗戶飛出,融入夜色。
收起信紙,安南看見伯爵夫人站在餐桌邊,捻着酒杯,望向這邊優雅微笑。
意識回到熱絡的宴會,安南來到伯爵夫人面前。
今晚的伯爵夫人穿着一件暗紅色的輕紗禮裙,寬鬆的裙撐和裝飾物讓她像是一簇玫瑰——當然,最美的永遠是花簇中心的伯爵夫人。
“我聽說了我被關進地牢後您一直在想辦法幫我。”安南向伯爵夫人表示感謝。
伯爵夫人什麼也不說,蹙着眉看着安南,讓他想起城堡河岸草地的少女。
“瑪莉亞夫人。”安南改口說。
那張浮現嬌憨的臉頰繼續看着安南。
“好吧……”安南沒法抵抗這份注視,壓低聲音,湊到伯爵夫人的耳邊低聲說:“瑪莉亞……”
“這還差不多。”
伯爵夫人升起美豔的微笑,用酒杯輕輕貼了下安南臉頰,屬於那張紅脣的香味鑽進鼻中,讓安南忘了要說什麼。
“呃……嗯……”
……
不遠處,望着這幕的美酒女士輕晃酒杯:“伱再不過去,甜心就要被那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了。”
黛菈沒有動靜。
美酒女士還要說些什麼,一道金色身影走向安南。
“晚上好,伯爵夫人。”
奧爾梅多撕開伯爵夫人編織的蛛網,救下蛛絲纏身的安南。
“奧爾梅多城主,你好。”伯爵夫人矜持而高貴的頷首示意。
“抱歉打擾您,但我找安南有一些事。”
“沒關係。”
美酒女士優雅地走向貴婦們,而站在一起的安南和奧爾梅多引起更多注視。
“還是沒找到兇手?”安南問他。
奧爾梅多搖了搖頭:“而且子爵領失聯了……”
安南和奧爾梅多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安南問道:“食人魔和獸人因爲什麼關進地牢?”
“獸人殺了一個拖欠賞金的委託人,食人魔殺了一隊想拿它頭顱的鬣狗傭兵。”
和它們敘述的基本一致。
這時,弗朗科伊斯帶來一陣抱怨和鄙夷跑到安南面前:
“勞倫斯特家族的老家主又來了!”
安南望向宴會廳門口,但和上次差不多,這位健碩的老家主進來就朝着安南怒斥:“丟人的東西!”然後氣沖沖地離開,彷彿兩次來宴會都只是爲了罵安南。
“他爲什麼這麼說?”安南感到不解。
奧爾梅多指了指他的臉頰。安南意識到什麼,伸手在臉頰抹了一下,紅印蹭在了手背上。
“好吧,老家主可能以爲是你親的……”
奧爾梅多回以疑惑。
正在這時,一聲淒厲尖叫劃破宴會廳的上空。
一位賓客將貴婦壓倒在地,撕裂的嘴巴長出犬齒,稀疏的纖毛鑽出禮服,像是褪毛的刺蝟。
“鼠人化!”
奧爾梅多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一枚餐刀劃過銀光,刺入鼠人化的賓客脖頸,血液噴灑貴婦一臉,發出更加淒厲的尖叫,然後被宴會各處響起的尖叫掩蓋——又有好幾名賓客鼠人化,瘋狂地撲向周圍的人。
所有賓客被恐懼攫住,踩踏着,尖叫着逃往外面。
黛菈他們聚集到安南身邊。
“瑞查!戒嚴整座宴會大廳,禁止任何人出去!”奧爾梅多向他的侍衛下令。
隨着士兵涌進宴會廳,場面很快得到控制。安南和奧爾梅多還在警惕接下來的襲擊時,象徵瘟疫與死亡的烏鴉面具身影進入宴會廳。
其中一道身影來到安南面前:
“北境之王,請你和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奧爾梅多隱晦地向他點了點頭。
“好吧,我跟你們走。”
作爲宴會的發起者,安南顯然要爲這場變故負責。
環視一圈狼藉的宴會廳——似乎自己參加的所有宴會最終都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