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做些什麼的吟遊詩人突然僵在原地,因爲他的靈魂正被一點一點從軀殼中抽離。
“惡魔的爪牙,也配與我說話?”
已是強弩之末,但仍堅持着不肯低頭的艾丹舉着魯道夫之眼,維持抽取吟遊詩人的靈魂。
“你……不能……啊——”
面露怒容的吟遊詩人的靈魂被攝進魯道夫之眼。
艾丹身形搖晃,勉強穩住,回望還在遠處是個黑點的安南,他朝着不再遙遠的世界之樹走去。
世界樹的根基猶如起伏的山脈,行走在其中的人影無比渺小。
終於,艾丹停在一條猶如城牆,但對世界樹而言微不足道的樹根前,回頭望向狂奔而來的安南和精靈,彷彿看見他們臉上的焦急和猙獰。
“是我贏了……”艾丹輕聲說,拿出魯道夫之眼。
精靈龍幼龍沉睡的靈魂被牽引出來,從翅膀一點一點湮滅,化作晶瑩的光芒灑落在世界樹的根系上。
這些養分對世界樹微不足道……但整個精靈都會因此瘋狂——
半神之子,被世界樹當做養料吸收。
艾丹回望趕姍姍趕到的安南和泰德爾。
“還給你。”
他說到做到,釋放出伊瑞蘭澤的靈魂,飄向安南。
安南捧着伊瑞蘭澤的靈魂,除了凝重和不安,還有明顯的鬆了口氣。
“我們還是朋友嗎?”他問安南。
安南小心翼翼地將她收起,帶着濃郁散不開的失望說道:“不再是了。”
他的任務已經失敗了,把秘銀項鍊扔給艾丹,安南頭也不回地和泰德爾轉身離開。
艾丹王子站在世界樹旁,享受最後的平靜。
微風掀開他的灰色長髮,沒過多久,他聽見一道彷彿自遠古傳來的悠遠號角聲。
神力的波動出現在世界樹外的森林中。無數渺小的黑點升起,密密麻麻,猶如蝗蟲,消失在北方的天邊。
那是王國的方向。
作爲始作俑者,艾丹似乎被遺忘了,沒有人再來找他……
直到他的哥哥,三王子殿下滿臉怒容的出現在面前打開的魔法門裡。
“艾丹,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你的頭髮?”
“怎麼了?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畫面嗎?”
三王子的注意從艾丹的灰髮上移開,怒斥道:“我們要的是戰事開啓,藉機那道權利,打破規則,但不是和精靈不死不休!”
“你會害死億萬王國子民……”
艾丹眼眸微垂:“所以才能達成我們的目的。”
“你瘋了……”三王子不可置信道,目光觸及艾丹的臉龐,又有些動容:“算了,先回來吧……”
艾丹手握魯道夫之眼,邁進魔法門之中。
艾丹是兇手,但接下來反而和他沒了干係。精靈認爲這是帕埃姆王國的挑釁,新仇加舊恨,掀起對王國的戰爭。
阿爾多森林的樹人拔地而起,邁着緩慢而沉重的朝着王國走去。
精靈龍傾巢而出,載着精靈遊俠和法師直奔威爾海姆北方。
精靈的附庸們也在王國發動叛亂。
突然要和精靈王庭血戰,即使是人類十三王之一的帕埃姆王國也不禁猶豫。
王國自我糾察,很快發現罪魁禍首是艾丹,要求懲罰賠罪。不過三王子拒絕交出艾丹,還將他藏了起來。
這時再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了,因爲精靈的大軍壓境,掀起大戰。
帕埃姆王國的盟友被迫參戰,精靈沒有盟友,但作爲舊世紀的霸主……只要王庭內部凝聚,整個威爾海姆的人類至高王加在一起也只是勉強超過精靈王庭。
戰火蔓延,很快橫跨整個威爾海姆。
獸人、矮人相繼被迫參戰,無數人死去,無數勢力付出慘重代價,當得知戰事完全是帕埃姆王國的責任,他們強行斷腕,遠離精靈王庭和帕埃姆王國。
美麗的精靈凋零在戰場,但人類死的更多。他們的血液將土浸透,猩紅色的泥土綻放血之花。
越來越多的死亡讓深淵的投影出現在王國境內,惡魔開始入侵。
爲了維持各地的穩定,王子們相繼派往各地,然後戰死。
戰爭的天秤逐漸從王國與精靈變成王國與精靈與惡魔。
它們將混亂帶到王國,隨着這片土地沉淪,深淵的惡魔們終於藉助一場數百萬人的血祭,撕開一道通往深淵的裂隙。
強大的雙翅惡魔、炎魔、六臂蛇魔從裂隙中走出,時隔萬年再次站在威爾海姆這片土地。
艾丹的哥哥三王子戰死在與惡魔的交戰中,然後是他的親人,熟悉的朋友,還有王國的子民。
眼見在泥沼裡越陷越深,精靈抽身退回阿爾多森林,藉助世界樹勉強擋住惡魔的進攻。
而本就遭受重創的王國再難抵擋惡魔的入侵,淪爲惡魔的樂土。
隨着時間推移,威爾海姆各族或將再次聯手,將惡魔趕出去,但它們造成的傷害將永遠存在於這片土地……
……
艾丹王子睜開了眼眸。
吟遊詩人還在眼前,安南和泰德爾還在追擊,剛纔的經歷只是一場夢。
“這就是你所期盼的未來?”吟遊詩人微笑。
“你不是惡魔?”
“我當然不是那些只遵從本能的,我們所追求的理念更加崇高。”吟遊詩人向他伸出了手:“加入我們,我會給你承諾的淨土。”
艾丹王子攥着魯道夫之眼,從地上爬起。
“我拒絕……”
“什麼?”
“你這骯髒的東西……也配和我站在一起?”艾丹王子倏然擡起頭,激活了手中的神器。
“再用它,你會死的。”
兩次見面都噙着放鬆的吟遊詩人終於露出一絲凝重:
艾丹王子扯起一個堪稱猙獰的笑容:“死之前,我也要帶走你這地獄的爪牙!”
魯道夫之眼射出一道閃電,即將擊中吟遊詩人之時,他的身形虛化,閃電從輪廓中鑽了過去。
“怎麼?難道惡魔的爪牙還怕死嗎?”
吟遊詩人浮現悲憫:“我只是可憐世人的愚昧。”
艾丹王子冷聲說:“滾開,不然我不介意讓你那可笑的靈魂出現在魯道夫之眼裡。”
“你會爲此後悔的……”
吟遊詩人的輪廓和話語漸漸淡去。
艾丹王子環視四周,緊握神器,朝着世界樹邁去,步伐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