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這種強大生物和人類有很強的排斥性。”
骷髏王的兩個骨節捏着勺子，優雅地在茶杯裡轉圈。
它儼然成爲了安南答疑解惑的導師——不過它對自己這個身份倒不反感。
骷髏王喜歡回答問題，只是迫於身份，很少有活人能穿越亡靈國度來到它的面前。
“您有客人嗎？”安南問了一句題外話。
“沒有，喔，你是說茶？這是我自己要喝的。”
“哦……”安南迴到正題：“爲什麼有排斥性？”
“你會和螞蟻交朋友嗎？”
安南想了想：“蜘蛛行不行？”
“沒有區別。”
“我確實養過一隻蜘蛛，也養過一隻貓……不過它們的身份有些特別……”
“那麼，如果你所在的房間有成千上萬只蜘蛛呢？”
“惡……”
想象那一幕讓安南有些頭皮發麻：“但蜘蛛和人不一樣吧，人類會說話，有情感……”
“那麼就是成千上萬只蜘蛛會說話，會相互交配和廝殺。”
“您這麼說可沒法說服我。”安南搖頭。
“你知道爲什麼人類的城市很少有巨龍嗎？”
安南微怔，確實……即使是蒙特利爾，他也沒看見巨龍的身影，最多也只是一些盤旋在法師塔上空的亞龍，連白龍都很少見。
“因爲巨龍的驕傲。”骷髏王說，“所有巨龍都有相同的信仰。金屬龍信仰龍神，五色龍信仰龍母，它們堅信自己是無數位面最強大的存在，很少與外人爲伍。”
“和其他種族走得太近，會讓它在族羣中擡不起頭。”
“那如果我讓自由城變得強大……”
“你的領地越強大，巨龍們越會覺得它是人類的附庸，僕人，奴隸。”
“它們有什麼問題嗎？”
骷髏王沒有皮肉來做表情，只有眼眶中的魂火代表它是個“活物”，但此時，安南貨真價實感覺到它在微笑：“安南，你想和其他種族做朋友的前提，是要確認它們有‘朋友’這一概念。”
“不是會說通用語，擁有情感，就代表它和‘我們’一樣。”
被安南一直在意的茶杯終於被端起，送到嘴邊，倒了進去。
“咦？”
安南看見倒進去的茶水消失了。
“最低等的骷髏纔會讓食物從胸腔裡掉出去。”骷髏王帶着自傲放下茶杯，“嗯……有一些苦，是太久沒喝茶的原因嗎？”
骷髏王擁有感官——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許多人都以爲骷髏王是巫妖……但安南知道萊奧奈法只是一個死去但又僥倖轉化爲亡靈的人。
“估計是你的茶葉太老了？過段時間長出新茶我給您送過去，讓您嚐嚐德魯伊培育出的茶。”
而艾倫世界的茶也是一種樹葉，只是沒有那麼多的工序，摘下來就可以泡在燒開的水裡。安南嘗過，不太喜歡。
“我喝的這些是王庭送給我的。”
“那沒事了。”
安南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話題回到伊莉摩雅絲身上：“我還是覺得應該去找伊莉摩雅絲。您看，有那麼多關於人和龍的故事，爲什麼我不行呢？”
“既然這樣，就去做吧。”
骷髏王的鬆口讓安南措手不及。
“我以爲您會勸我。”
“擁有一顆永不動搖的心是法師走向巔峰的途徑之一。”
“謝謝……”
安南大受感動，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種話。像維克多先生，只會說他“笨得要死，不愧是術士，別離我太近害我跟你一樣蠢”，讓安南總覺得自己就像馬丁。
“喔，對了，茶給你吧，我不太喜歡，它太苦了，你的那個摻雜了蜂蜜的冒泡水就不錯……”
“快樂水嗎？我先給您送去一百箱！”
整整一百箱換隻有錢袋那麼多的茶葉，但安南賺了大便宜。
精靈的茶葉雖然不是世界樹的葉子，但珍貴程度也僅次於世界樹，拿出去拍賣，換一個領地簡直綽綽有餘。
安南知道大姐喜歡喝茶，正好精靈茶葉還有滋養身體的功效，就拿着去找大姐。
伊瑞蘭澤正在物色合適的去找伊莉摩雅絲的人：馴龍少年埃爾德。
他已經從白龍幾乎團滅的悲傷之中恢復過來，尤其在安南承諾，驅逐北境的鼠人和惡魔後會給他造一個養龍場後，埃爾德還入學了生活學院，只爲系統地研究怎樣馴養白龍。
安南隨口問道：“你有信心在找到伊莉摩雅絲後把她帶回來嗎？”
“完全沒有！”
埃爾德慷鏘但窩囊地大聲道。
他和藍龍小姐沒有交集，或者說藍龍小姐只和安南有交集。讓他去找藍龍小姐，藍龍小姐不一口龍息噴死自己都算她還念安南舊情。
“但我願意爲自由城付出生命！”
“沒人需要你犧牲，回去吧，我已經有合適人選了。”
“哦。”
埃爾德憨笑地撓了撓頭，走出辦公室。
“這個給你。”安南走過去。
“……茶葉？”
安南剛走近，她就聞到一股令自己精神振奮的清香。
“精靈給骷髏王的，骷髏王送給我了，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給我就太浪費了……”伊蒂莉婭想拒絕。
“給自己家人有什麼浪費不浪費的……”安南嘟嘟囔囔地強行喊來艾比，讓她現在就去燒水。
伊蒂莉婭不再婉拒安南的愛：“你說的那個合適人選是誰？”
“當然是最有可能帶回伊莉摩雅絲的人。”
伊蒂莉婭懂了：“你豈不是又要出門一兩個月……”
她不禁擔憂，畢竟外面的局勢詭譎，不知何時戰事就要開啓，這時候到處亂跑……
萬一被歹人……伊蒂莉婭忽然想起，安南好像能隨時召喚幾個傳奇打手出來。
“怎麼會？”安南一臉古怪地看着她，“我騎白龍去找，只要伊莉摩雅絲沒跑到中土東部，要不了幾天就能找到她。”
“你準備怎麼帶她回來呢？”
“看情況吧……要是叛逆期或起牀氣什麼的，就多安慰，陪伴她一段時間。但如果是那種情況……”
“哪種情況？”
“伊莉摩雅絲嫌自由城窮……”
安南語氣低沉，透着一股犧牲般的決意：“我就只能用錢砸到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