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一直在空蕩的街道上枯燥的趕路,偶爾避開傳來異響的方向——無論遇上怪異還是淘金者都不是件好事。
至於南方諸國的人……安南和骷髏王一樣,不認爲他們能做成什麼事,所以也沒有基礎的必要。
除非他們決定把傳奇派過來。
三個小時的趕路,這裡好像也沒那麼危險……但第一個夜晚還沒到來。
遠方的天空逐漸昏黃,傍晚將近。安南準備找今晚的棲息地時,他來到一座無人的空曠廣場,巨大的傳送門猶如巨人般矗立在廣場中央。
安南站在外圍的環形街上仰望的時候,鍍着黃昏的塵封傳送門忽然亮起微弱的光,盪漾起水波一樣的漣漪,模糊的碩大幻象伴隨着非通用語,但能被安南聽懂的怪異語言從傳送門彼岸浮現:
“遠征艦隊向此世界宣告偉大的黑光皇帝之意志,你們所有人皆爲皇帝奴隸,爲皇帝獻上——”恢弘的喊聲戛然而止,變成驚慌的咒罵:“快撤!快撤!這又是個死掉的世界!到處都是他媽的怪物!”
那抹快要從劇烈波動的傳送門浮現的龐大陰影忽然停滯。一陣耀眼的焰光之後,傳送門的漣漪恢復寧靜,又消散無形。
巨大傳送門重新沉默地矗立在黃昏的廣場上。
真是古怪……
至於傳送門的用處,安南已經猜到了——給那些異世界來客準備的通道。
至於“又一個死掉的世界”代表着什麼……延伸出的可能性太多了。
最好的情況是指的異聞城的,最壞的情況是指的整個世界。
加上神靈從三年前失蹤……安南忽然有些不寒而慄。他環視着周圍,快步鑽進廣場邊緣一座三層珠寶店。
這種地方通常會有堅固的地下室存放珠寶。
安南猜對了一半。他確實找到了幽深的地下室,但這裡已經被搜刮過了。
不知道是珠寶店的老闆和員工,還是撤退的城民,還是淘金者。總之能砸的窗戶和門都被砸碎,珠寶店四處漏風。
安南帶着燒焦毯子在珠寶店檢查一圈,確定沒有怪異——也沒有遺留的財寶。
站在三樓的窗前,微涼的夜風吹拂安南的黑色碎髮和法師袍衣角,他看見餘輝正一點一點落到城牆外,外圍的一些光點匯聚着撤出異聞城。
它們應該代表淘金者和南方諸國的士兵。
安南又眺望向還有一半距離的第二道城牆,以及第二道城牆之上的王城之牆。
那裡沒有一絲光芒。
日落的很快,當安南收回視線重回到夕陽時,城牆裡的最後一抹光輝消失,只剩下天空殘存的血色。
夜幕降臨了。
失去光照的湖中之城似乎以能感覺到的速度在降溫,安南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的法師袍上明明刻錄着恆溫術纔對。
安南匆匆從頂樓返回地下室,腳步聲踏在樓梯上,微風吹過破敗的牆檐和破開的窗戶,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嗚咽。
砰——
抓着魔法燈的安南迴到地下室,推動地下室的厚重鐵門重重合攏,接着把視線裡的一切都堆到門後。
這些東西加起來的防護性還不如鐵門的零頭,但會讓安南覺得自己在被保護——就像把腳放進被子裡就不會被鬼魂抓走。
安南不能說自己有些害怕,只能說是爲即將到來的威脅做好充分準備。
退到地下室中間,安南苦思冥想着還缺了什麼……從影子裡鑽出的燒焦少女指着一堆木柴。
安南想起骷髏王用燈光把墓穴映襯的猶如宴會,把魔法戒指裡的幾盞魔法燈全都取出來,放在地下室各處,確保沒有一絲陰影。
然後安南打開了傳送門:今天值班的是女僕艾比,她正微笑地問候。安南剛想說話,忽然看見春天剛至的自由城倉庫外的野草突然開始枯黃,萎縮——
異聞地帶正在通過傳送門向自由城蔓延!
涌現焦急與不安的安南和艾比喊了一句:“退出倉庫,通知莉莉絲清理污染!”就關上了傳送門。
恢復安靜的地下室只剩安南驚魂未定……應該沒事,莉莉絲在,布萊希姆院長在,還有老祖宗。
然後涌上來的就是濃郁的疑惑。如果“怪異氣息”這麼可怕,骷髏王爲什麼堅定覺得自己能忽略影響?
首先排除骷髏王在欺騙自己,一個傳奇智者沒道理騙一個小術士……
安南若有所思地從懷裡拿出世界樹之葉。翠綠的樹葉剛出現,燒焦少女就往後退了一些。
“它讓你不舒服?”安南問道。
燒焦少女點了點頭。
安南意識到骷髏王弄錯了一件事。
骷髏王認爲自己能做到不是因爲自己……起碼不全是因爲自己。
這片一直戴在身上的世界樹之葉應該貢獻了大部分原因,以至於骷髏王都被矇蔽了。
這麼看來,異聞城面臨的危害沒想象中的嚴重。它的崩潰只是因爲神靈失聯,而怪異恰巧鑽進這裡。爲了防止問題變得嚴重,王女驅散子民,主動封印裂隙。
只要精靈願意插手,這場危機很快就能解決,不過據說南方諸國和精靈王庭的關係不太好……
最好自己猜對了……安南想到,從魔法戒指裡又取出一張毯子坐下,準備拿出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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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安南忽然停滯了動作,望着落下灰塵的鐵門。
會在異聞城的夜晚敲地下室門的肯定不正常……
叩——叩——叩——
第二道敲門聲確認剛纔不是安南的幻聽。
他握住護符,隨時準備激活。
這個時候,燒焦少女主動走向鐵門,站在門前和外面的存在對峙。
寂靜的幾分鐘後,燒焦少女從門前離開。
“解決了?”安南壓低聲音說話。
燒焦少女繼續點頭。
接下來安南不再發出大的動作和聲響,晚飯後他沒有冥想,也沒有休息,而是靠着魔法戒指裡放的幾本書消遣時間。
午夜時分,珠寶店的地下室忽然輕輕顫動,王城又開始爆發那種煙花般的絢麗光彩,而怪異也因此沉寂下來,沒再來騷擾安南。
清晨時分,安南挪開門前的雜物,打開鐵門。
晨曦的光輝灑進上面的出口。
安南在異聞城的第一晚安然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