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和清道夫走到城堡前,深沉的雨幕之中,隱約有人影在樓上露臺的宴會大廳遊走,傳出熱絡的喧囂。
聚會是所有智慧生命聯絡和交換利益的途徑,就像精靈有舞會,矮人開會議,獸人聚在一起烤肉,吸血鬼也不例外,甚至和人類差不多。
很難說這種傳統究竟起源於人,還是起源於吸血鬼。
“你最擅長的事來了。”百夫長指着露臺說道,“魅惑,勾引什麼的……”
“這是偏見。”安南不承認。
百夫長提議接下來分頭行動。她去找機會製造些破壞,安南則自由活動。
安南覺得她是嫌自己礙事,沒有拒絕。
把雨傘丟回給安南,百夫長走進雨幕裡。
她的身形在行走間不斷變化,越來越矮,頭髮像是波浪般延伸,長出裙襬,眼瞳帶上吸血鬼相近的暗紅,變成女僕的模樣走進城堡。
鋪着紅毯的古樸長廊通往城堡深處,百夫長四處張望着,找尋通往上層的樓梯……百夫長忽然退回來,盯着掛在牆壁上的畫像。
那是一名金髮的美豔女人和紅髮的英俊男人的肖像畫。女人應該就是莉迪婭親王,至於旁邊的男人……是歐蘿妲小姐?
百夫長覺得油畫有些彆扭,想了想,她陸續從懷裡掏出畫板、顏料、畫筆,湊到畫前塗抹起來……
有僕人路過她就假裝清掃衛生,很快,百夫長完成塗鴉——把男人的腦袋換成了安南的。
“這回順眼多了……”
百夫長剛要扔掉這些東西,忽然想起來,萬一前面還有油畫呢……
……
百夫長說對了一件事。
安南確實擅長宴會這種場所,前提是威廉姆斯沒在。
他跟着進到城堡,觀察地攤上溼漉漉的腳印,往百夫長相反的方向走去。
鋪着紅毯的長廊靜悄悄,沒有多少身影,偶爾有僕人經過。
視線從擺在牆邊的展示品掃過,這些古董價值不菲……安南抑制偷東西的想法。他得小心點,這座城堡裡大概率有傳奇,而且不止一個……
噠噠噠——
前方轉角,忽然響起清晰的腳步聲,安南駐足,四周無處躲藏,只有一扇閉上的門。
安南試着湊過去推開門,謝天謝地,門沒有鎖,臥室佈局的房間裡也沒有人。
他關上門,靜待門外的腳步聲走過,轉過頭觀察臥室。
靠近城堡墓園的後門有一間臥室很奇怪了,這間臥室不是客房就更奇怪了……
臥室牆壁上掛着一幅油畫,畫上是一名側坐的金髮美麗女性,安南看了一會兒,視線落在梳妝檯和衣櫃。
打開衣櫃,玲琅滿目的服飾映入眼簾,差不多都是男人的衣服。
安南忽然想起百夫長的話……
幾分鐘後,安南換上了衣櫃裡的貴族服飾。
衣櫃裡的服飾意外的合身,彷彿正是爲安南裁剪而成,他穿着一件華貴長袍,顏色深沉,宛如一幅細膩的油畫。
佩戴在左耳的黑寶石耳墜,和他的黑色碎髮散發着神秘而迷人的色澤。
安南穿了三年法師袍,驟然脫掉還有些不習慣……安南忽然疑惑地擡起頭望了眼肖像畫。
怎麼剛纔忽然產生一種被注視感?
收斂疑惑,安南把衣櫃恢復原狀,走出房間,主動向僕人走去。
“你好,請問去宴會的路怎麼走?”安南帶着溫和的笑容問道。
他此刻的裝扮說不是客人都沒人信,僕人紅着臉走在前面帶路。
“威廉姆斯在宴會嗎?”安南隨口問道。
“親王大人正和客人們在議會廳,您要見他嗎?”
“不了,我先去宴會。”安南想該怎麼把消息告訴百夫長,不過她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邁上臺階,經過轉角,若隱若現的喧囂從前方的宴會廳傳來。
隨着安南走進宴會廳,四周賓客忽然靜謐了片刻。
吸血鬼和精靈差不多……他們欣賞美麗的事物,而且賓客們還從安南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吸引力——那是當然,安南是人類,他走在宴會就像一隻烤雞行走在貧民窟的街道上……
出衆反而成爲安南的缺點,他開始被周圍的吸血鬼注意。
“男孩,你好香……”一名脣瓣殷紅的高挑女士走近安南,低頭深嗅一口。
……
百夫長在議會廳外蹲了半天,始終沒看見城堡的主人威廉姆斯。
議會廳的其他家族成員隨意談着南邊的戰事,一些人希望和鼠人談判,一些人要求趕出鼠人。
沒過多久,百夫長聽見腳步聲從議會廳外傳來。
金髮的威廉姆斯從廢棄花園回來後徑直前往議會廳,但在議會廳門前被管家攔住。
“少爺……”
管家捧着油畫,百夫長離得太遠,聽不清交談,只聽到威廉姆斯憤怒的低吼:“這個混蛋……找到他!我要抽乾他的血!”
意識到出事了的百夫長悄悄溜走。趕在所有人之前,她來到宴會,找到正被女吸血鬼們圍起來的安南。
“我的臥室還缺一位男主人,你有興趣嗎?”
“我和我的姐妹需要一位丈夫……”
“男孩,讓我嚐嚐你……”
安南逐漸難以招架,他擔心誰會忍不住突然咬自己一口……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熟悉的喊聲忽然從外面擠進來。
“百夫長?”
“快走!”她拉着安南往外走去。
“抱歉,威廉姆斯要找我。”安南鬆了口氣,帶着歉意回頭和不滿的女人們說道,壓低聲音問:“你被發現了?”
“是你被發現了。”
“什……”
安南的話隨着走出宴會廳,被牆壁上的油畫堵了回去。
“這是什麼鬼……”
油畫裡坐在地位高貴的金髮女人身邊的居然是自己……甚至衣服就是自己此時穿的這件。
“我想讓伱扮演歐蘿妲小姐……”
百夫長不知道威廉姆斯見過安南。
安南擡起頭,這座吸血鬼古堡正在甦醒。
“你搞砸了。”
“砸了嗎?我怎麼覺得正好呢?”
城堡裡的三大家族的注意都被安南引走,沒人再想和鼠人談判了。
最多有一點微不足道的隱患——
他們或許、可能、大概想要弄死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