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塵宴後，最先傳開的，便是顧瑾曜妖孽至極、鋒銳豔麗的美貌，只是那渾身邪肆的氣質，沖淡了那雌雄莫辯的臉帶來的魅惑，特別是那雙勾人的邪眸，當場引得世家小姐臉紅心跳，連一些男子也看直了眼。
不愧是上都金雕玉養的金鳳凰，放眼州南，光看骨相，估計也就言家少公子言洛辰的玉骨瓷容可與之一較了。
洗塵宴沒幾天，顧瑾曜便包下城東最大的青樓妓館，豪擲千金，包場三天，日夜縱情，輕而易舉打入了州南不學無術的紈絝圈子。
言洛辰和紀悅心對上都來人都非常敏感，對顧瑾曜多有提防，可一連三月，他都眠花宿柳，聲色犬馬，看起來比李安還不靠譜。
他玩遍州南娛樂消遣，又將上都時興玩法傳入州南，豪氣大方，一點不似缺錢的主，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如一顆石子，激起州南漣漪。
久而久之，他竟徹底融入州南，身邊漸漸圍滿巴結諂媚之人。
直到洗塵宴後，上都先後傳來三皇子立儲、顧恪立功、顧恪官復原職的消息，那些曾不屑顧瑾曜的人才明白過來，嘉靖侯府勢大，顧瑾曜至今狂傲怕是從一開始便不將流放放在心裡。
言母生辰宴，紀悅心應酬了會便躲去言府後院，她讓丫鬟去找言洛辰，自己一個人靠坐在樹下，手裡抓着話本子看。
沒過一會，聽到後面輕緩的腳步聲，她因爲是言洛辰來了，美眸亮起，起身朝後快步走去，“你來啦……”
顧瑾曜在正經的宴會有些百無聊賴，於是很沒禮貌地轉進了言家後花園，優美的景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比正經的宴廳自由。
看上一棵大樹正準備去樹下小睡一會，卻聽見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如黃鸝輕啼般悅耳，又如花苞初綻般柔靜。
是把好嗓子。
顧瑾曜想着，擡眼看去，見樹後躥出一個青色裙裝的女子，手裡拿着一本書，聖潔如山鬼精靈。
嫩白的俏臉帶着點點嬰兒肥，身姿曼妙，骨相柔美，一雙好看的杏眼泛着楚楚動人，翹挺的鼻樑，微抿着的薄脣泛着粉嫩光澤，臉上洋溢着微笑，舉手投足間帶着古典的韻美。
饒是顧瑾曜遍覽美人，卻還是在對方溫雅嫺美的風姿容貌中恍然一瞬，這樣的美人，放在上都，也是一等一的顏色。
聽到她的話，顧瑾曜還以爲又是看上他皮囊的女子，都不惜追到言家來偶遇，主要是這樣的“偶遇”，顧瑾曜一天能撞上無數次，已經麻木了。
豐國民風開放，女子有心悅之人也可大膽主動去追，甚至有時還會被傳爲美談。
只是這個美人，對他胃口，倒是可以陪她玩玩。
卻見紀悅心脣畔的笑意在看清楚來人後僵住，然後變成得體的假笑，聲音透着一絲尷尬，一絲失落，“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顧瑾曜挑眉，新的搭訕手段？
紀悅心本想離開，但覺得她好歹是言家半個主人，把客人丟在這不太好，於是繼續朝顧瑾曜走去，“顧世子迷路了？”
顧瑾曜打量着她，腳步輕盈，舉動優雅，難道是世家養出來的貴女？
但顧瑾曜在腦中想了幾圈，都沒能和她對上號，於是開口問道，“你見過我？”
紀悅心在顧瑾曜面前幾步站定，想了想，打開手裡的話本，翻開第一頁面向顧瑾曜。
“未曾見過，只是世子服飾與州南略有不同，且州南城現下有好多以顧世子爲原型的故事，讀起來還頗爲有趣。”
顧瑾曜先看上的，是那蔥白優美的手指，柔弱纖細，漂亮極了，讓人想一口咬下去。
然後纔是看向書本，一入眼就是他的小像。
妖冶至極的俊美容顏，雌雄莫辨，顛倒衆生。一雙狹長雙眸顧盼神飛，流轉着勾魂奪魄的幽光，眼尾微微上揚，泛着靡靡豔色。可見畫師功底不錯。
顧瑾曜失笑，天地萬物都恍然失色。
“看來我確實很有名。”
顧瑾曜滿不在乎地玩笑道。
紀悅心忽然有些尷尬，收起話本，“沒有，只是剛剛有些無聊，隨便看看。”
顧瑾曜修長有力的手遞到紀悅心面前，紀悅心將手裡的話本放在他手上。
顧瑾曜一愣。
“我以爲你要看。”
紀悅心忙想伸手拿回話本，顧瑾曜卻捏着話本收回手，“我確實想看。”
紀悅心想了想，又問，“顧世子要回前廳嗎？”
顧瑾曜看着紀悅心，天生一雙含情眼泛着邪氣，點了點頭，“回。”
紀悅心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在前面帶路，背對着顧瑾曜，紀悅心長舒了口氣。
這位顧世子，真是男女不忌，老少通吃啊，幸好自己已經是已婚婦女，不然恐怕也是要犯花癡了。
“你是言家女兒？”
顧瑾曜邁着大長腿，悠閒地跟在紀悅心身後，手上拿着話本翻看。
紀悅心想了想，兒媳婦算半個女兒吧，於是中肯道，“不是，但應該算半個女兒。”
顧瑾曜點點頭，應了聲。
言家養女嗎？沒聽說過啊。
沒一會就走回前屋了，人來人往間，顧瑾曜一轉眼，就發現紀悅心不知何時不見了。
不遠處的重明看到他，朝他走過來，“你去哪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顧瑾曜還想着紀悅心，隨意應了重明一聲，“是啊，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什麼？”周圍有些吵，重明沒聽清。
顧瑾曜搖搖頭，將手裡的話本扔到了一旁的果皮堆裡。
重明好奇，“是什麼啊？”
顧瑾曜白了他一眼，妖冶俊顏上帶着漫不經心，“垃圾罷了。”
紀悅心在靜雨堂找到了言洛辰，“我在花園等你，你這麼沒去？”
言洛辰這纔想起來，“剛剛鋪子裡有點事，一下子忘記了。”
紀悅心心裡有些悶，言洛辰總是這樣，與她做足了表面功夫，私下卻有些敷衍，紀悅心總告訴自己要體諒他，要做好一個合格的妻子，但有時還是忍不住失落。
“好啦，對不起。”
言洛辰抱着紀悅心，低聲哄着。
紀悅心很好哄，而且就算有不悅的情緒也不會持續很久，這是言洛辰最喜歡紀悅心的一點。
“……對了，我在花園碰到上都來的嘉靖侯世子了。”紀悅心忽然道。
言洛辰一愣，腦中浮現出一張妖孽般的容顏，他緊了緊手臂，輕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嗯……他遠比他表現出來得要……心機深沉。”
紀悅心回想着剛剛在花園裡的畫面，“你不能對他放鬆警惕。”
言洛辰輕吻着紀悅心的側臉，不知爲何，聽着她處處爲他考慮，心裡莫名開懷。
顧瑾曜很快再次見到了紀悅心，她換了一套正式繁複的服飾，跟在言老夫人身邊陪客。
顧瑾曜幽深的黑眸微眯，“是她？”
重明聞言扭頭看他，“你認出來了？”
“啊？”
顧瑾曜愣住，他認識她？不可能啊，完全沒印象。
重明看着顧瑾曜茫然無辜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是沒認出來，恨鐵不成鋼道，“言紀夫婦啊我的大少爺！”
顧瑾曜愣了一下，隨後又將視線悠悠投向那典雅得體的女子，修長的指尖輕撫自己糜豔的薄脣，“言紀聯姻的那個紀？”
“對呀。”
顧瑾曜搖搖頭，“之前怎麼沒見過她？”
“不知道，不過這對可是州南有名的恩愛夫婦，誰能想到他們曾經還有那樣的過去。”重明感慨。
“什麼過去？”
重明看着一無所知還理所當然的顧瑾曜，已經氣到無語了。
州南世家的小道消息他入城前一天就全給顧瑾曜的，就是想給他補點背景知識，以免在州南兩眼一抹黑，沒想到這大少爺居然沒看！
想想重明又覺得好像他認真看了纔不正常，金尊玉貴的小鳳凰，向來懶得看那些無關緊要的小道消息。
“聽說言紀聯姻本來定得是紀家二小姐，沒想到幾年前一場意外，紀家二小姐成了活死人，後來就讓雙胞胎的紀家大小姐頂上了。”
兩人坐在角落尋個清淨，沒什麼人，所以重明放心大膽地八卦。
“哦～”顧瑾曜脣畔勾起，“雙胞胎，長得像？”
“……雙胞胎，那肯定像啊！聽說除了二小姐眼尾有一顆淚痣外，兩姐妹幾乎一模一樣，當年紀家雙姝可是名動州南啊。”
淚痣？顧瑾曜打量着紀悅心，想着她要是有顆淚痣該是何種風情。
紀悅心總感覺兩束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在審視她，讓她心裡發毛，可是四下望去，卻沒發現異常，言老夫人問她，“怎麼了？”
紀悅心搖搖頭，心想應該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