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喜歡她的風情萬種
楊麗對音樂的敏感甚於其他任何藝術門類，這可能與她的職業有關，模特總是在一種音樂的節奏中踩貓步，音樂一響，她渾身的關節都活動了起來。楊麗隨着畫面的音樂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走着貓步，她感覺模特的優美氣質都在貓步上，只要貓步的功夫到家，模特在臺上的非同尋常也就表現出來了。
楊麗正走得忘乎所以，一不小心碰翻了茶几上的咖啡，杯子順着茶几滾在地上，啪一聲碎了。聲音很響，在這夜半時分，就像是誰入室作案。秦宇飛一個翻身跳了起來，誰?
楊麗說，我呀。
秦宇飛翻身的時候，楊麗還有些怕把他驚醒的恐懼，等秦宇飛真正地醒了，楊麗內心的恐懼竟消失了。她想秦宇飛要是這會兒衝她發火纔好呢，她正好把話問問清楚。
秦宇飛起身去衛生間小解，回來說，都這麼晚了，你不睡覺，還瘋啊？
楊麗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我是瘋啊，我讓你氣瘋了。
秦宇飛說，你別沒病找傷寒好不好?我氣你什麼啦?
楊麗看看秦宇飛，嘴一撇說，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還不清楚啊?反來問我。
秦宇飛怔了一下，很快說，我做什麼事啦?
楊麗沒吭聲，把地上的碎瓷拾起來，扔進垃圾桶，又在衛生間打開水籠頭嘩嘩放水洗手。
秦宇飛跟到衛生間，想起在王蕾那裡發生的事情，有點心虛地說，你到底是怎麼啦?
楊麗說，沒怎麼啊?你老追着我幹嘛?!是不是你心裡有鬼呀?
秦宇飛臉上一下子紅起來，但他依然故作鎮靜說，我心裡能有什麼鬼呀，我心裡如果能裝得下鬼，那鬼也是你!
楊麗說，想不到你還真挺鎮靜，照這麼看啊，你還真是個幹大事情的人，對嗎?
在楊麗陰陽怪氣的時候，秦宇飛冷靜地想了一下，他覺得今晚他與王蕾發生的故事，楊麗不會這麼快就知道，她不過是憑着自己的感覺瞎猜，而疑神疑鬼是女人的通病。退一步說，即便她猜對了，他只要矢口否認楊麗就沒有辦法，猜畢竟是猜嘛。
楊麗果然進犯了，楊麗說，你今晚到底幹什麼去了，你說真話!
秦宇飛鎮靜自若地說，我能幹什麼去呀，玩麻將唄。
楊麗靠近秦宇飛說，你在跟我撒謊呢，你不是去玩麻將，而是在那個女歸僑那裡，你們一定幹了好事，否則不可能把你累得像頭死豬似的，連那個最能表現你身價的東西都硬不起來了。
秦宇飛一驚，隨即他的臉一直紅到脖頸。但他生怕楊麗發現他的窘態，急忙說，晚上快交班的時候，拉了一個急救病人，把人送到醫院，又幫着擡到門診，自然累個臭死，人的精力有限，開了一天車，再玩麻將，就把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楊麗諷刺說，世上的好人好事都讓你碰上了，別人想學雷鋒都沒這個機會呢。你說的這些話我怎麼不敢相信啊，好像天書似的。
秦宇飛伸着懶腰打了兩個哈欠，又回到牀上，對楊麗說，趕快睡覺吧，別瞎雞八折騰了。
楊麗往沙發上一坐，說，你過夠癮了，睡你的吧，咱沒過癮，就讓視覺興奮一下。等我有了視疲勞再睡不遲。
秦宇飛看看楊麗，再也不知道說什麼話。他躺下去，卻沒了睡意。想到王蕾的媚態，他便恐懼地閉上眼睛，暗下決心再也不去見她了，如果他再繼續跟她保持關係，他會失去楊麗。按楊麗當下的條件，傍個大款什麼的，非常容易。每場演出下來，都有許多有錢有身份的男人對楊麗圍追堵截，楊麗從來不理不睬，不是託辭有事，就是藉故有因，除了規定的工作餐，她幾乎從不在外邊吃飯，就連極有效益的內衣秀表演，秦宇飛一不同意，楊麗就不去了。在這認錢不認人的物慾橫流社會，楊麗絕對是一個美麗的小天使。如
果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失去了楊麗，那太不值得了。
秦宇飛這樣一想，內心就有了愧疚之意，秦宇飛見楊麗還在沙發上坐着，孤伶伶的，心就有些不忍了，起來走到沙發跟前，關掉電視和影碟機，未等楊麗反應，抱起她就拋到牀上，緊緊摟到自己的身下說：我的小寶貝，你這個樣子多讓我心疼啊!
楊麗試圖掙脫秦宇飛，但秦宇飛緊緊擁着她，楊麗掙了半天仍是身不由己，就說，你這麼愛我，應該跟我說實話，如果你跟我不說實話，那就證明你不愛我。
秦宇飛懶懶地說，女人真是庸俗透頂，你無非是要我承認我跟那個女歸僑有不正當的關係。要是我不承認，你又說我不誠實，不愛你。那我就只好承認吧，我跟她上了牀，她在牀上風情萬種，跟麥當娜似的，這總行了吧?
楊麗忽然掙脫秦宇飛的雙臂，坐起來，吃驚地看了他半天，說，你說的是真話?
秦宇飛一臉無所謂地說，不說真話你也不放手哇，你想聽的不就是這個嗎?
楊麗的兩隻大眼睛裡瞬間涌出了淚水，淚水先是在眼眶裡打轉，不一會兒就洶涌澎湃起來，把個白嫩的小臉弄得像江河湖海似的，楊麗哽咽着說，你當真在外邊胡作非爲啊?
秦宇飛再也不肯出聲了，他突然感覺自己剛纔太冒失了，而這個殘局真不知該怎樣收拾。他想矢口否認，但又怕失掉男性的尊嚴，他知道對付楊麗要進十步退一步，否則他會穩不住她，跟秦宇飛的身份相比，楊麗顯然是一個白領，而秦宇飛是社會底層的藍領。
楊麗雖然哭了，但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秦宇飛說的是真話，她情願相信他是故意氣她，於是就用兩手捶着秦宇飛的肩說，你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有意氣我呢?今天你要說個明白。
秦宇飛想改口，又想紙包不住火，將來有一天楊麗真的知道了，他就成了撒謊的大騙子，到時候局面真是無可挽回了，於是便含糊其詞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不是早就給下定義了嘛，我也是男人能好嗎?
楊麗氣得大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這是真的呀，是真的呀!
楊麗一直哭到天明，天明以後，秦宇飛仍然打着呼嚕，睡意沉沉，像頭死豬。楊麗再也不想看他，起牀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到公司去了。
楊麗走在路上的時候想，要是今天有內衣秀表演，她肯定會去，從今以後她再也沒有什麼顧及了，以前她的種種顧及都是因爲秦宇飛，她不願意秦宇飛在朋友圈子裡遭非議。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宇飛居然先她一步背叛了她的情感，這也好，她以後的一切都不再有包袱和顧及，她要爲自己生活。
這個早晨，楊麗好像成熟了不少，以致她坐在一家餐館吃飯的時候，一下子喝了兩杯牛奶，她實在是太渴了，從昨晚到現在她沒有喝一口水，而醫學書上說：人每天平均要喝八杯水才能把體內的毒素排除掉。這一個夜晚，她滴水未進，不知積攢了幾公斤毒素呢。
楊麗喝了兩杯牛奶，又吃了兩個黃橋燒餅，感覺肚子裡飽飽的。按她的職業要求，今天的早餐有點過量了。過飽的感覺又讓楊麗嗔怪自己飢不擇食。
楊麗到了公司，就被老闆喊過去了，老闆說，今天下午臺灣有家公司在國際飯店搞內衣秀表演，邀請了我公司模特隊參加。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跟臺灣公司合作還是第一次，如果你一炮打響，那可就是國際名模了。不知這次你肯不肯參加?
楊麗毫不猶豫地說，我肯定參加。然後又鄭重地跟老闆說，總經理，從今以後，所有的演出我都參加，管它什麼內衣外衣呢。
老闆看看楊麗，感覺她情緒不太對勁。
下午，楊麗如約參加了國際飯店的內衣秀表演，如夢似幻的背景音樂，時明時滅的舞臺燈光，衆人熱情的掌聲和灼人的目光，楊麗只要在臺上一出現，臉上就呈現出從容自信
的微笑，攝影師不斷地把燈光瞄準她，並說，再拍一會兒，再拍一會兒，這個女模特有神兒!
楊麗自然聽不到周圍的議論，她只是充分表現內衣的千姿百態，在這表演的過程中，自然有她的風情萬種，那不同於麥當娜的風情萬種，吸引着數不清的目光，特別是男人的目光。
秦宇飛茫然地走在街上，將手機關了，好像要隔絕世上一切的信息，特別是王蕾的信息，有關她的一切他都不想再知道。
本市晚間新聞報道了國際飯店的內衣秀表演，在紛繁多姿的鏡頭中，楊麗的鏡頭明顯地鍥人觀衆的眼睛，以致秦宇飛的朋友們看見他就起鬨說：你女朋友的屁股我們都看過了，挺出色的，能賣上等的好價。
秦宇飛當時就無地自容地跟朋友動了拳腳，朋友說，你跟我急什麼呀，有本事找你女朋友去呀，她把你賣了，你跟她急去。
冷靜下來，秦宇飛覺得都是那個叫王蕾的女人惹的禍，他再不想搭理那個女人了，他要過一種平靜的生活，像從前他和楊麗那樣平靜的生活。至今秦宇飛才感到那種生活是多麼的可貴，可他險些就把這樣的生活葬送掉了。
秦宇飛走着，已是夜色蒼茫時分，馬路上的行人匆匆涌進附近的飯店和酒吧，與自己的朋友們喝上幾杯酒，那是一種超離現實的陶醉。秦宇飛忽然羨慕起這樣的生活，他就用手機給楊麗打電話，想約她出來吃飯，楊麗沒接她的電話，她一定從來電顯示器上知道了是秦宇飛的電話，便故意不理睬。這下，把個秦宇飛真正地激怒了，他反覆打了好幾遍都是同樣的待遇，他只好試着在路邊打了磁卡電話，那邊終於有了反應，是楊麗，可楊麗聽出是他的聲音，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我操你娘!秦宇飛憤憤地罵了一句，就攔了輛的士往家裡趕。他要跟楊麗說說清楚，即便散夥，也要散個心裡明白。
出租車徑直往前開，秦宇飛指揮說，往這裡拐彎，你小子別給老子繞路啊。
司機說，這是單行線，警察逮住會罰款的。
秦宇飛說，晚上沒警察，你就按我說的線路開吧。
司機不情願地說，碰到警察罰款算你的?
秦宇飛沒好氣地說，你怎麼這麼羅嗦啊，老子開出租的時候，你還在你孃的褲襠裡夾着呢。
司機感到碰上了一個不好對付的茬子，只好硬着頭皮按照他說的線路開，幸好未碰到警察。
到了家門口，秦宇飛付了的士款，徑自跑上樓去。他在樓下已經看到了燈光，那黃色的燈光，讓他的內心溫暖了一下。
楊麗穿了一件透明的睡衣在房間裡晃動，透過睡衣可以看到裡邊的三點式內衣，她顯然已經洗過澡了，頭髮溼漉漉的，好像高潮過後在牀上剛剛爬起來似的。透明睡衣是白色的，三點式內衣又是紅色的，紅白相間，給人一種放浪的感覺。秦宇飛的眼睛在楊麗的身上掃了幾下，內心的憤怒就洶涌澎湃起來了。
你是真想當婊子了?!秦宇飛上前一步逼向楊麗。
楊麗臉一揚，把後背對準秦宇飛。
秦宇飛就勢揪住她的後衣領子說，你要是真去當婊子也不能現在當，我們倆人要說說清楚，你穿着內衣在大庭廣衆面前，跟脫了褲子有什麼區別?你真是把我的臉丟盡了，你知道我那些哥們兒怎麼說你嗎?他們說看過你的屁股了，能賣個好價。
楊麗猛然掙脫了秦宇飛，不屑地看着他說，我的屁股跟你有什麼法律關係嗎?跟你的哥們兒有什麼法律關係嗎?
秦宇飛一愣，隨即說，你是我的女朋友誰不知道?!
女朋友又怎麼啦?我的男朋友可以跟別的女人跑，他的女朋友也就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內衣秀，這是我的職業，模特的職業。從前爲了你的面子，我放棄了很多利益，我多傻!楊麗將挽着的頭髮散開，一臉媚氣地看着秦宇飛。
（本章完）